桔红和浅绿束手束脚的站在旁边,却帮不上忙。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烧些开水,晾温了备用,深蓝你过去帮忙!”褚浔阳冷静的吩咐。
“是!公主!”桔红和浅绿都不是见不得血腥的弱女子,可是事情发生在荣显扬的身上,多少是有点儿关心则乱,此时便如蒙大赦一般,赶紧就匆忙的去了。
荣显扬心脉附近的血管受损,虽然延陵君用金针刺穴暂时帮他止了血,但也要尽快将破损的血管缝合,因为如果用金针封穴太久,血液一直被限制流通,也逐渐会要了荣显扬的命。
而缝合血管这种事——
根本就是闻所未闻的,就是延陵老头儿也是头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几个人,全都闷声不响的埋头准备,虽然没有交流,但是大抵各自都能领会到彼此心中紧迫又压抑的感觉。
褚浔阳自知帮不上忙,也就不进去添乱,只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目光时而探寻的跟着延陵老头儿打转儿,又时而若有所思的落在荣显扬的脸上。
屋子里,荣显扬也延陵君忙了一阵,深蓝去取了盆温水,用延陵老头儿秘制的一种药粉撒进去,调配了水要给二人净手,“先生,都准备好了!”
“君玉,老头子我的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一会儿——”延陵老头儿道。
“嗯!”延陵君沉声应了,“师公在旁边盯着我点儿就好!”
荣显扬是他的父亲,他虽是医者,但是事关生死,放在别人身上的时候谁都可以表现的冷静,可一旦和自己息息相关——
只是延陵老头儿毕竟已有百岁高龄,这件事还要交给他来操作,很有些强人所难。
“唉——”延陵老头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像是想要说两句安慰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只犹豫了一下,然后正色对荣显扬道:“凡事都要做好了打算,你有话,就先交代给君玉了吧!”
荣显扬本来正在闭目养神,他其实似乎并不想对延陵君说什么,被延陵老头儿赶鸭子上架,不得已,才睁开了眼。
父子两个,四目相对。
延陵君看着他,他和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聚少离多,几乎从不会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对方听,可是这一次——
极有可能是最后的一次,他有机会能和自己的父亲这样面对面的说话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先给父亲治伤,有什么话,都等父亲好转了再说吧!”延陵君道,强迫自己将视线从荣显扬脸上移开。
“君玉!”不想,荣显扬却意外开口叫住了他。
延陵君回头看他。
他就苦笑了一下道:“你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事是需要我替你拿主意的,我其实也没什么好嘱咐你的,不过这一次的事——你不要有负担,是我和风邑之间的私事,成败本来就各自掺半,不需要你再耿耿于怀了!”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他会有个万一,也不需要延陵君去替他寻仇。
延陵君听着他过于沙哑虚弱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差一点就脱口问道“就是为了封他的口,保证那么秘密吗?”可是眼下的荣显扬却不适合来应付他这样刨根问底的追究了。
勉强将已经冲到嗓子眼的话咽下去,延陵君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嗯!”
“那我先去外面等着了!”褚浔阳也唯恐自己再在这屋子里多站一会儿就会忍不住的道出那些话,于是就当机立断的先去了外面的屋子里等候。
彼时已经是入夜时分,青萝几个在屋子里点了许多的蜡烛,又去褚浔阳的屋子和库房里把所有的镜子找来借光。
褚浔阳在外间的圆桌旁边枯坐,青萝几次想要劝她进食或是回去等消息,但是料定了在这个时候她没有心情,最后都只能绝口不提。
这一夜的时间似乎是过的分外缓慢,中间宣城公主和荣澄昱父子从宫里出来,听荣钦说了这边的事都匆匆赶来看情况,褚浔阳没耐性和他们周旋,就很干脆的都将人挡了回去。
延陵君和延陵老头儿相继从那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破晓时分,两个人已经在屋子里净了手,身上却都被熏出了明显的血腥味,更是把眼睛熬得通红。
褚浔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起身迎过去,探头往延陵君身后的屋子里看,“怎么样?还顺利吗?”
“嗯!”延陵君的态度模棱两可,“该做的都做了,父亲这会儿还在昏睡,要等午后他顺利转醒之后再看!”
至少,荣显扬还活着,就目前来讲,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褚浔阳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空口说白话的昧着良心安慰他什么,就只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指。
“我没事!别担心!”延陵君回她一个勉强的笑容。
这一刻,这屋子里的气氛依旧冷肃异常。
几个人都不放心离开,桔红就带人做了些饭菜送过来,几人将就着吃了几口,然后就还是一起聚在这个屋子里等着。
荣显扬转醒,并不是在延陵君估测的午后,而是一直到了黄昏时分才缓缓的睁开眼。
他的样子,看上去比头一天更不如,放佛随时再一次闭眼之后就有可能醒不过来了。
“父亲,你身上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有忌讳,暂时还不能进食,你先忍忍!”延陵君道,过去用调羹喂了他半杯温水。
荣显扬也没问自己的情况到底如何了,只动作幅度很轻的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除了伤口,现在还有别的地方不适吗?”延陵老头儿问道。
“都没什么妨碍,有劳先生了。”荣显扬道,面色略带了几分感激。
因为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重新安置他躺下,几个人也就先退了出去。
后面接下来的几天,延陵君和延陵老头儿都寸步不离的守在荣显扬的院子里,褚浔阳自己现在也要顾及身体,便没有陪着,也是每日几趟的过去看望。
宫里太后大丧,整个京城所有的达官贵人都忙着进宫哭灵,荣澄昱和宣城公主等人连着三天都要进宫,也早晚派人来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