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沙舞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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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四分五裂(2)

他转过头,良久注视叶偶红。叶偶红的脸完全隐在面具之后,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如何,但直觉却告诉云梦虚,那张脸上分明写着不屑。他注视着那双放射着轻蔑之光的眼睛,缓缓道:“叶姑娘,你如果认为只要冲入推事院,或是来俊臣府,便可以一人之力刺杀来俊臣,那么,你便自去试好了。但只怕到时为萧楼主报仇之事,却要着落在我等身上了。我十几岁时便进入神都,这里没人比我更清楚高官府宅的防务是如何求全责备,尤其是来俊臣这样的重臣,其府宅守备之严,实不下于皇宫。否则,不用我们这些人,便是那些怕他怕得要死的高官们,也早就买凶将他除去了。”

叶偶红沉默半晌,道:“你说得或许不错,但,我终要试一试。”

云梦虚无奈地轻叹一声,道:“如此,叶姑娘便多保重吧。”随即,将自己的打算与众人细说了一遍,众人只觉此事并无十分把握,心中均是十分忐忑。

了帐后出了酒店,众人在水月带领下,一路向西而行,穿过两座小码头后,到了位于岸边的一片破屋前。水月遥望破屋,泪水又忍不住潸然而下,道:“这里,便是我们寒水帮的三会海口堂了……”

孙知周环视四周,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叫道:“老揭啊,你死得好惨啊,说好等我们回来,咱们重聚一处,共图富贵,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随船而来的几名寒水帮兄弟,也跟着哭了起来,各自念叨着朋友兄弟的名字,热泪横流不止,一时间,破屋前哭声响成一片。

叶偶红在孟宾、海梁陪伴下,站在一旁,其数十名部下则站在三人身后,冷眼旁观,不发一言。郎歌则高声骂道:“不问可知,这必是来俊臣那厮干的好事!这混帐东西,老子将来必取他狗头!”

云梦虚看了郎歌一眼,淡淡一笑,道:“郎兄,气话还是少说为妙。如今寒水帮已灭,我们还是想一想,接下来应如何是好才对。”郎歌哼了一声,道:“如何是好?云大人,你还用考虑这种问题吗?回你的左卫率府不就好了?”云梦虚轻叹一声,道:“当日为了你们,我才与府率大人反目,否则的话,何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你却以此来讽刺于我,未免太不尽人情吧?”

郎歌冷笑一声,道:“尽人情?这些日子来,你一直游说我们,说什么前途、富贵,你当我看不出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你手中棋子,是你用来在高官前抬高自己身份的货物!你何时真的将我们当成朋友过?不要说什么为了我们,你才沦落至此,当初分明是你得罪了武承嗣,才引来杀身之祸,却是靠我们的机智,才逃过一劫,如今却要我们来感谢你,你羞也不羞?”

云梦虚脸色一沉,道:“如此说来,我有今日,却是自找的了?”

郎歌嘿嘿一笑,道:“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就算是吧。”

两人对视良久,目光中的敌意越来越盛,最终,郎歌先从背后拽出双爪,一下戴在手上,道:“这么瞪着有何意思,不如来打上一场如何?也叫我看看,咱们云大人到底有多大本事!”

云梦虚手腕一抖,软剑已然在手,道:“郎歌,我忍你已久,今日便好好教训教训你这狂徒!”

水月见状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现在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吗!”转向叶偶红等人,道:“叶姐姐,你们倒是劝劝他们啊!”

叶偶红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道:“关我何事。你的寒水帮已灭,你再拿什么来与我合作?我看我们干脆便在此地分手算了。我另寻强援,以对付来俊臣那恶贼就是。”

沙舞风始终不发一言,只袖手旁观,云梦虚看了看他,忽道:“沙兄,眼前有一条光明之路可走,你是否愿与我携手而行?”

沙舞风面无表情,转过头看着云梦虚,道:“对我来说,只要能报得杀兄之仇,任何路都可以走。”

云梦虚道:“萧观白已死,你的仇人就只剩下金尘飞一人。若我猜得不错,此人现必在来大人推事院中听命。你武功不在他之下,做事又比他更沉稳干练,若是投入来大人门下,来大人必会重用。到时,你要除金尘飞,还是不轻而易举?”

沙舞风冷然道:“何用如此麻烦?我自去找他,将他杀了便是。”云梦虚摇头道:“不然。他现在若真是来大人门下差人,你杀他便是与朝廷为敌,整个推事院,也就是例竟门,都不会轻易放过你。但你若成了来大人部下,他自然重你而轻金尘飞,到时你杀他,与杀猪杀狗,却无多大分别了。”

沙舞风似是为其所动,郎歌见状道:“沙舞风,别听他胡说,来俊臣可是咱们的大仇人,怎能投入他门下?”

云梦虚摇头道:“此言差矣。沙兄的仇人只有一人,那便是杀他兄长的金尘飞。你自己与寒水帮要好,却想将沙兄拉下水,未免有失仁义吧?”

郎歌怒道:“去他娘的仁义!你少满口仁义道德压人!今日你若要投来俊臣,我就先杀了你!”

正说着,一阵长笑突然响起,随即,从那片破败的屋宇中、旁边的码头上、附近的巷子里,一下涌出数百名手持长弓短弩、长枪朴刀的着甲士兵,这些士兵从四面包抄过来,将众人围住,而带头者,赫然便是背叛了萧观白的项中游,叶偶红一见到他,身子便是一颤。

便在这时,一个面带凶相,身材中等,留着淡淡须髯,约有三十四五岁模样的锦衣男子,在十数名佩带直刀的黑衣卫士簇拥下,自不远处一间废屋中走出,看了看众人,道:“是哪个说要与我家中丞为敌?胆子可真不小。我倒要看看,你们长了几颗脑袋!”

沙舞风与叶偶红一众一动不动,只冷眼打量着这人,郎歌与水月及寒水帮众人如临大敌,神情立时紧张起来,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军兵,郎歌更是狠狠道:“云梦虚,这些人是不是你引来的?”云梦虚也不理他,缓缓收起软剑,冲那人一抱拳道:“未认错的话,阁下便是卫遂忠卫大人吧?”

那人微微一笑,得意地道:“没想到魏王如此器重的云参军,竟也认得我这样的小人物,真是令我大感意外呀。”云梦虚淡淡一笑,道:“卫大人过谦了,您可是来大人最信任的人,当今天下,又有几人不认得您?”那人又是得意地一笑,道:“云参军怎么混到了这一步,竟然要与这些草莽之辈混在一起?”

云梦虚长叹一声,道:“还不是当初年少轻狂,一心想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自量力地与来大人为敌,结果,却招来今日之祸,如今思之,悔之晚矣。”

卫遂忠摇头叹道:“真是可惜了一个好人才,却投到武承嗣那里。不过,我方才听了云参军的那番话,觉得你还未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你若真能洗心革面,为中丞大人、为圣上效力,前途仍是不可限量啊。”

云梦虚闻言一笑,道:“若卫大人肯收留在下,在下必倾尽全力,以效犬马之劳!”

卫遂忠一点头,道:“好说。人才这东西,不可多得,谁都稀罕得很。只要你肯用心听命,我保证你在例竟门内,混得要比在左卫率时好上百倍。”云梦虚急忙抱拳为谢,郎歌见了,冷哼一声,骂道:“天生的贱种,奴才!”

卫遂忠看了看他,哼了一声,道:“顽固不化之徒,死有余辜!”又转向傲立一旁的沙舞风,笑问道:“这位沙兄弟,咱们可是久闻大名。当日我在建曲,助金尘飞夺得昼星楼时,可没少听闻你的大名,只可惜缘悭一面,一直引为遗憾,今日得见,还真是人中龙凤。我听你刚才之意,是打算找金尘飞报仇?”

沙舞风微微点头,道:“不错。”

卫遂忠道:“其实这事好办得很。云参军方才说得一点不差,你若愿投入我们例竟门,那么你与金尘飞之间,就是同侪恩怨,来大人自会给你机会解决。但你若非我门中人,我们就必须倾尽全力保护金尘飞。其中利弊得失,你是得好好衡量一番才对。”

沙舞风深思片刻,问道:“来大人真的能像你所说一般,给我机会与金尘飞决战?”

卫遂忠道:“此事我敢担保。”

沙舞风一点头,道:“好,那我就信你一回。不过到时如果你们不许我找金尘飞的麻烦,我便连你一起杀。”

项中游闻言,在另一边怒道:“沙舞风,你算什么东西,敢对卫大人如此无礼?”

卫遂忠面色一沉,随即又恢复如常,冲项中游一摆手,道:“若不是看在当初对付昼星楼之时,你也算有功于我,你以为,我会愿意收下你这傲慢之人吗?哼,到时见了中丞大人,你便自然会知晓,我卫某人所言非虚。”

云梦虚冲沙舞风道:“沙兄,卫大人是来大人最器重的人,他的话你怎可不信?”

沙舞风只冷冷地看了看他,却并不说话。云梦虚一笑,冲卫遂忠一抱拳,道:“卫大人,沙兄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大人切莫见怪。”

卫遂忠一挥手,道:“我只知忠心于中丞大人,为中丞大人着想,才立意要收下他这样的武功好手。只要将来他能真正为中丞大人所用,能尽力替中丞大人办事,我便知足,至于他对我是何态度,却不重要。”

云梦虚道:“难怪卫大人是来大人眼前第一红人,卫大人对来大人的忠诚,实是我辈楷模。”

郎歌听着这种奉承话,身上几乎起了一层疙瘩,咧嘴道:“好不恶心!云梦虚,我原来还当你是个人物,现在看来,不过是一条天生的狗!”

云梦虚面色一沉,道:“郎歌,你既然一心要与来大人为敌,我就只好得罪了!”

郎歌笑,道:“那又……”未及他将话讲完,云梦虚已倏然而至,一抖手,软剑猛地自袖中而出,滑入他手中,挺得笔直,直向郎歌胸膛刺去。郎歌慌忙伸爪抵挡,与云梦虚战在一处。

沙舞风道:“如今我既与云兄同投入例竟门,自然不能再任你在此胡来。”说着,一抖手,两把短刀已然入手,直向郎歌冲去。

水月大喊一声:“休伤我郎大哥!”说着,已抽出双刀,向沙舞风迎去,孙知周、韦君茹二人,带领着寒水帮帮众,亦挥刀冲上,与水月一起,挡住沙舞风。

而就在这时,叶偶红却突然大叫一声:“项中游,我先杀了你这叛徒!”带着海梁、孟宾等人,向守在那片破屋处的项中游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