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应,我暗自捏紧了手中的铁棍,并将其置于身前,做出防御姿势。
“呼——”
空气中传来挥刀的声音,我迅速后退两步,同时抬起铁棍去挡,却是并没有与预想中的砍刀对上,一片漆黑中,我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气声。我暗自疑惑,这人到底是人是鬼?怎么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呼——”
“嗷呜……”
一声沉闷的惨叫伴随着刀声传来,随后,温热的血液喷射在我脸上,我心中骇然,接连往后退去,却是被一个沉重的东西砸在身上,我没站稳,往左边滚出去,然后就听到咔嚓一声,那人的刀反射出微弱的寒光,正好砍在了我刚刚躺着的地方。
我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脸上没有伤口,这些血不是我的血,是谁的血?
听着哑巴狗的哀嚎声,我恍然大悟,是哑巴狗帮我挡了这一刀。我眼眶一下子又酸又涩,心里像堵住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我靠着墙角,大气都不敢出,现在漆黑一片,那人也看不见我,刚才他把哑巴狗放出来,就是让哑巴狗闻我的位置的。哑巴狗没有咬我,而是扯着我的裤脚提醒我。都说狗能看清人看不清的东西,它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才扯着我的裤脚提醒我。我心里说不清楚的感觉,愧疚和害怕弄得心里砰砰直跳,人邪恶起来,真是连狗都不如。
此时,我们两个在黑暗中对峙着,我握着铁棍,一动都不敢动,他不清楚我的方位,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脑子快速地转动着,族长去哪里了?刚才我还听到她在院子里走动的声音,现在连那沙沙声都消失了。灵衣和灵石融合之后,力量大增,不过我还不能主动激发灵衣和灵石的能力。要是现在可以激发出二者的力量,我就可以加强五感,从而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了,不过,说实话,就算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我也没有信心一定能打的过他,毕竟,苗人擅长用刀,这样的贴身肉搏,我还真没什么经验。
说到对方的身份,难道他真是猎户元武么?虽然他家也是寨子里的大户,可是平时并不怎么张扬,我从没想过他也会和这件事有关系。之前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苗头,今晚先是族长尸身跑进他家院子,尔后他又袭击我,这一切转变得也太突然了吧!
还有,族长的尸身又为何要跑到元武家的院子里来呢?这里有什么她要的东西,她脚底的血阵又是什么?
脑子里有太多的谜题,这时,我忽然想起了镜子说的那句话:我是现在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想当初,镜子就是用那几句扑朔迷离的话引诱着我去了鬼城,我在鬼城无意间看到那石碑,然后又来到云南。可是,从我到鬼城开始,镜子就再也没出现过,我也不知道他所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在阿霞被杀的那天晚上,族长曾对阿蓓二伯提到过灵衣玉佩,还说二伯想自作聪明地改变灵衣和玉佩的命运。我想起杜修明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打破灵衣玉佩的传承,让蔡家脱离那些悲惨的命运,我不由灵机一动,寨子里这些人难道也和蔡家人有关?
脑子里闪现的这些疑问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然而,现在并不是缕清这些线头的时候,因为我仍然在与黑暗中的“持刀者”对峙着,有着性命之忧。
院子里一片黑暗,也是一片寂静,那个人在砍完那刀之后,就再次隐匿于黑暗之中。虽说敌不动则我不动,可这样待着也不是办法,必须要赶快离开这里才行。
我不确定刚才我的模样有没有被看到,如果我的样子被看到了,我又死在这里的话,真的不知道米嘉和苏溪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为了她们,我也不能死。
那人的耳朵似乎很灵,我靠着墙角一点一点挪动着身体,尽量不发出声音。走着走着,我碰上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我用手一摸,手上又滑又粘,恶心的液体粘了我一手,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的手上蠕动,让我心里一阵发恶。
这是一个人的身体,没有穿衣服,而且已经有点腐烂了,因为我闻到一股腐臭味。这腐臭味还不是一般的腐臭,而是混着一种独特的花香,那种剧烈的香味混着剧烈的臭味,闻得我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差点当场就吐了出来。
这肯定是族长的尸体!我忍住恶心,用手在那东西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脖子一样的东西。但是再往上摸,我就呆住了,怎么会有脑袋?族长的尸体不是把脑袋抱在胸前的么?
这种恶心竟是又不经意间开启了灵衣的力量,我眼中有了一丝绿光,而我眼前却出现了惊悚的一幕——只见族长的尸体背对着我,她的双手捧着脑袋,正往脖子上安,脑袋放在脖子上之后,居然真的像重新长在上面了一样,我正惊骇之时,族长的头忽然转了一百八十度,将那张恐怖的血脸正对着我。
事出突然,我根本没有料到会这样,更诡异的是,族长脸上的皮肤像水一样流动着,我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族长的身子忽然一颤,发出嗡的声音,这个声音响了三声,随后,她的脑袋直接掉落下来。脑袋落下之后,她的尸体砰然倒地,我看到她脖子里面有个东西在震动发光,正是米嘉放进去的手机!
也不知道是谁打了电话进来,手机震动着,屏幕亮起微弱的光。本来手机从脖子里塞进去就不容易,估计也没塞多深,现在一震,手机就滑了出来,带出一腔暗红的液体。一团黑雾似的虫子爬满手机,手机一震,他们就疯了似的四处逃散。族长的肚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虫子?
我被这一幕惊呆了,而刚才那个脑袋正好掉在我的脚边,我下意识地踢出去,然后才想起来,现在这个脑袋可是关键,怎么能扔呢,于是我又上去追那个脑袋。
没想到接下来发生了一件我匪夷所思的事情,族长的脑袋竟然慢慢散开去,几秒之后,就这么消失不见了,而地面上多了好多小虫子。这些小虫潮水般散开,我看着心里发麻,赶紧让开,可在我退步的时候,有虫子爬到了脚下,我一脚踩下去,虫子被踩扁,流出带着腥臭味的液体。
我想尽快退到远处去,可虫子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有一些顺着我的脚往我身上爬来,我伸出手去想要拍落它们,却是因为光线不好,直接拍碎了几条虫子的身体,我手上沾了好些液体,一阵恶臭传来,我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口就吐了出来,这种恶心感根本不是你能控制的,而是胃本能的收缩。
此时已经快天亮了,我昨天吃的晚饭早已消化得差不多了,所以没吐出什么,主要是干呕,当我稍微好一些时,听到有人在猎户家的小楼上,用苗语叽里呱啦地乱喊着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那人从楼上下来,打开了院子里的灯,然后走到我面前,我这才认出他是猎户元武。元武还穿着睡觉的衣服,脚上拖着拖鞋,头发也乱糟糟的,很生气地质问我:“你在我家干什么?”
看着元武这个样子,我一下子蒙了,这个睡眼惺忪的猎户元武,显然不可能是那个攻击我的人。这时我才感到一阵后怕,刚才我摸到族长尸身后,注意力一直在她那边,竟是忽略了黑暗中隐匿的那人,如果刚才他听着我的声音向我砍过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四处张望,院子里只有族长的尸体到在那儿,还有哑巴狗垂死在血泊之中,其他哪里还有什么人?他是趁黑逃走了,还是躲在了元武家?
元武因为经常与外界走动,汉话说得还不错,问我为什么半夜三更到他家来。我想了很多借口,可是没有一条说得出口的,并且,族长的尸身摆在那里,我撒谎的话,也不好解释。最后,我只好实话实说,说是跟着族长的尸体到他家来的。
本来元武看我的眼神,还只是充满了敌意,可是当我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元武的眼神变了,他看着我,像看神经病一样。
这么一闹,元武家里的其他人也醒了过来,在竹楼上揉着睡眼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元武抬头用苗语喊了几句,上面爆发出哄堂大笑。我就知道这些人不会信,可是这就是事实,断了头的尸体会行走,除非是亲眼所见,要不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我的话的。
笑完之后,元武神情一变,冲楼上的人喊了几句话,那些人也止住了笑声,从楼上冲了下来。
怎么了?他们要干什么?我握着手中唯一的铁棍,挡在自己身前,其实我知道这是螳臂当车,元武一个人都可以把我放到。
“你们要干什么?”我问道。
“你亵渎我们的族长,把她的尸体弄到这里来,你就是我们整个苗族的罪人,我们要带你去女娲庙,接收惩罚。”元武愤然说道。
这回我真的是有口说不清了,现在族长死了,在寨子里当家的肯定是老太婆那个老族长,我总觉得她对我的敌意非常重。如果落到老太婆的手里,我可能真就凶多吉少了。
看着他们气势汹汹,我知道反抗只会让自己受伤,并且我还要考虑到苏溪米嘉二人还在寨子里,只好放下了铁棍。
临走前,我看了一眼哑巴狗,让元武定要将它好好安葬,本来我以为元武是哑巴狗的主人,对它肯定会有感情的,谁知我说了这话后,元武却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担心他不会善待哑巴狗,就坚持要把哑巴狗的尸体带走,这条狗比寨子里的好多人还要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