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开脸
评书刻画人物讲究“开脸”。“开脸”是描绘书中人物外形的一种手法。当书中有新的人物出场时,艺人就要说“开脸”,即将人物的相貌、肤色、性格、来历、身份等等特征进行细致或扼要的描述,向听众勾画出其外在模样的基础形象,以求先声夺人。
“开脸”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泛指的,这种“开脸”几乎用在谁身上都可以,容易给人千人一面的单调感;另一类是对具体人物形象的描绘,这类“开脸”是评书刻画人物性格的主要手法之一。具体而生动的“开脸”犹如平地惊雷,具有生动、形象、鲜明的特点,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通常评书的“开脸”要按照既定的顺序进行:从最引人注目的头部开始描述,然后依次往下交代。这样描述人物的好处是符合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看人的视线规律,能够使人物形象清晰,便于记忆。评书艺人在编写新书时,需要根据不同人物的性格和思想面貌,勾画出他们的相貌特征和气质风度,再给他们配上符合身份的服饰。这样,听众听了就会在头脑中树立起有声有色的人物形象。
传统的“开脸”句式有韵诵体和非韵诵体两种,常用程序化的贯口或诗词赋赞。现代评书中的“开脸”在传统评书“开脸”模式的基础上大胆创新,摒弃了陈规模式,在句式和语言内容上都做出了新的探索,使人物的“开脸”更具有时代的气息。
成功的“开脸”不仅可以塑造人物的形象,还能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增强书的戏剧性。但是,评书要想使人物的思想达到一定高度,仅靠“开脸”是不够的。评书艺人应该认识到人物本身的思想深度,采取多种艺术手法将其表现出来。
(2)摆砌末
“摆砌末”是将书中人物活动的场合背景交待清楚,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环境描写。
艺人在说书的时候要将书中人物的活动环境向听众交代清楚,或完整详细地描写或三言两语地传神勾勒。像门窗位置的高低,室内摆设的多少,以及山、水、河流、城池、院落、道路的方向等,使听众在听人物之间活动的同时,自然联想到人物所处环境的特色,感到情景交融。
评书的“摆砌末”所渲染的环境是故事情节的有机组成部分。“摆砌末”并不是对一切事物的简单罗列,而应该针对故事的主要情节来精心设计,巧妙地把书中需要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形象地摆在观众眼前,使观众感到身临其境,引起欣赏的兴趣。
“摆砌末”是交融于故事情节和性格塑造的描写。评书中的“摆砌末”所作的环境描写常常是矛盾冲突的外在动因和展开故事情节的契机。
(3)赋赞
赋赞是说唱文学特有的产物,用来塑造人物形象、描绘特定环境和景物、渲染场景的气氛。评书中的“赋赞”用于赞美故事中人物的品德、相貌或风景名胜,用句式对偶的长短句骈体韵文加以刻画,声调铿锵,形象生动,给人以美感。
“赋赞”作为传统评书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在评书的表演中常常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通过这种艺术手段对事物景象进行描绘,给人以形象的感觉,表演者多用“贯口”这种曲艺表演形式表现出来。
评书中常见的赋赞类型有歌赋类、赞语类和诗词赞。歌赋类一般能唱,它必须是唱词的一部分,讲求合辙押韵,分上下句。现代评书中能唱的歌赋类已经很少见了。赞语类一般不能唱。韵诵体的赞语以上下句为主,要求一韵到底,但平仄要求没有歌赋类严格。非韵诵体的赞语是句法结构自由的散文。评书中诗词赞多引用古典诗词原作或是对原作稍有改动。
赋赞的运用既能在紧张的情节中缓和观众紧绷的神经,又能在平缓的章节中推波助澜,使之达到高潮。在一部评书作品中赋赞的使用要恰当,适当运用赋赞会有锦上添花之妙,而过于频繁地使用则会给人卖弄之感,从而影响表演节奏,使评书情节松散。故赋赞的使用有“宁可不用,不可乱用”之说。
赋赞是评书艺人直接或间接从生活中提炼创造,在长期的演出中不断改进积累起来的。赋赞历来被说书艺人视为珍宝,大多密不传人。
(4)垛句
戏曲唱腔为了将唱词所表述的某一事件,加以引伸或集中渲染,而在某个乐句之中插入若干字数大体相等的排比短句,称为“垛句”。
评书中的“垛句”又叫“串口”,是为了将书中要描绘的事件、景物或人物形象用若干字数大体相等的排比短句加以引申或集中渲染,以便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评书艺人说书到紧要处或精彩处,常会使用“垛句”以强化说演效果。“垛句”富有音乐性和语言的美感。说书人以抑扬顿挫、轻重疾徐的语气叙述、咏诵出来,用以烘托气氛,感染听众。
(六)美学意蕴
评书的美学意蕴涉及曲本、表演及听众的审美心理等诸多因素,可以概括为内涵、构成和特征三个方面。
1.评书的美学内涵
评书像一面镜子,它向人们映照出数不清的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社会生活画面。一部好的评书就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书中所反映出的社会现象、道德观念、人生哲理以及民俗风貌构成了评书的美学内涵。
评书向人们展示了一幅中国历史画卷。好的评书作品看起来更像是一部小说。它在尊重史实的前提下进行艺术再创造,评书源于历史又不拘泥于历史。
评书反映社会生活具有广博、犀利、形象的特点。
广博是就反映社会的广度而言的。几乎任何内容都可以收入到评书演员的表演之中,此外,旁征博引和点评议论也使评书的内容更加宽泛。评书演员对于生活的理解大都十分深刻,他们在评说故事时,一针见血地揭露各种社会问题,表现出鲜明的犀利性。评书的形象性体现在形象传神的艺术手法上。
传统评书中的道德观念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它反映出古人的伦理道德观念;另一方面,说书人对书中原有道德观念的态度往往因人而异。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是同一个人说同一部书,他对人物、事件的态度也会有所不同。
对于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封建社会里集中体现为忠、义、礼、智、信、孝、仁、勇。评书艺人在书中大力歌颂真、善、美,批判假、丑、恶。具体表现为热情讴歌明君、清官、忠臣、良师、勇将、智囊等社会上层人物,至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凡能做到忠孝者也在传统评书的讴歌之列。对于那些具有逆反行为的人物以及形形色色的懦夫、酒鬼等则不惜笔墨,大加批判。
传统评书在讲述故事的同时,也潜移默化地将诸多人生哲理渗透给听众。这些哲理并不是抽象的说教,而是蕴涵在人物的语言、行为及对事物的客观描述之中,凝聚在画龙点睛的评点之中。
评书是民俗的载体。评书艺术地再现了人物生存的自然环境,为我们描绘出一幅华夏子孙世世代代生活的家园图景。庙宇、亭台、园林、器物无不凝结着中华民族的审美情趣,成为民俗的重要构成成分。一部长篇评书记载的故事也是一个民族发展的历史,它是一方水土的反映。评书中描写的人物的衣食住行,无不打着深深的民族印记。
以上所述各个方面构成了评书的美学内涵。
2.评书的构成要素
一部评书必须由四个部分构成:人物、故事、细节和表情动作。其中,人物是灵魂,故事是梁柱,细节为砖石,表情动作为彩饰。
人物在评书中居于中心位置,它决定着评书中其他三个构成要素。评书的主题思想必须通过人物形象来表现。如果没有鲜明的人物形象,评书的主题思想就会架空,变成抽象的说教。
人物蕴涵着美感,给人以艺术享受。人物形象树立得恰到好处,评书也就成功了一半。
评书中把故事的梗概叫“梁子”。梁子是评书的框架。一切文学创造都源于生活,评书也不例外。评书的故事设计和丰富内涵凝结着生活的雨露。一段好听的故事需要艺人进行精心的加工创造。好的故事要有头有尾有高潮,要既明白通畅,又悬念丛生,让人听得欲罢不能。
任何一段评书,细节都是不可或缺的。细节是评书的血肉。评书的细节附着在故事中,直接或间接地服务于故事的发展需要,既相对独立又对故事本身有依附性。
细节讲求精、细、巧。细节,顾名思义,贵在细,评书艺人在细节处彰显自己的功力。细节要精选。凡事罗列,易给人过犹不及之感。只有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细节才能令人耳目一新。此外,细节的运用还要得当。
评书中的表情动作指说书人的表情动作。评书是一个人的表演,由于舞台的限制,演员的手、眼、法以及表情动作的作用显得尤为突出。评书表演中演员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显示出其功力的深浅。说书人的表情有助于带动现场氛围,使听众迅速入境。
3.评书的特征
评书具有幽默、虚拟、灵活的艺术特点。
评书本不刻意追求幽默。哄堂大笑式的幽默在评书中并不多见。评书中的幽默来自嘲弄讽刺、评点议论和表情动作。幽默在评书中属于锦上添花。近年来,在新评书中幽默的成分有所增加。
评书以虚拟写意为特征。评书的虚拟写意的程式和体系既高于生活又有别于舞台上艺术化的实景。它通过特定的程式引起联想,构筑幻化境界,带有鲜明的特征性。
评书虚拟写意的程式和体系本身就凝结着生活的芬芳。传统评书中的饮酒动作采取的就是虚拟写意的表演方法。说书人手里既没有也不需要酒杯,以手势做捧杯状。嘴里说声“请”,做一饮而尽状,然后朝对方亮酒杯,这就完成了干杯的过程。这种虚拟表演不是说书人闭门造车,凭空臆造,而是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并加以美化。
评书的灵活性也有多方面表现,主要体现在“趟”(跑“梁子”)上。若以人体为喻,“梁子”是骨架,“趟”是血肉,前者制约后者。“趟”依附于评书中的一些固定因素,如构成评书故事梗概的“梁子”;成形、成套的诗、赋、赞;相对稳定的表演程式。离开了这些固定因素,“趟”也就没有发挥的余地了。
此外,评书中的“现挂”也十分丰富,既包括叙述中的见景生情,锦上添花,又包括评论中的振聋发聩、画龙点睛。“现挂”贵在点睛,切忌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