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终,希望落空!他还没来得及为朱润玥解除蛊毒,朱鄞祯便抢回了他的娘子。可是,那又如何呢?因着那一分久违的悸动,他还是会救朱润玥,因为她是沈梦璐的女儿。
朱润玥这两天的长睡不起,也是水幻城暗中动了手脚。朱润玥体内的鬼蛊长势迅猛,唯有减慢朱润玥的机能,才能稳住鬼蛊。如若不然,只怕朱润玥早就夭折了。
是时候了,是时候将鬼蛊逼出来了,不然的话,朱润玥真要没救了!
“你们都出去吧!”水幻城沉声对沈梦璐和尉妘妗下了逐客令。驱蛊的过程不宜被外人看到。
沈梦璐担忧地望着朱润玥。“我可以留下来帮忙。”
“沈皇后,不想你女儿出事的话,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水幻城冷冷地回了一句。他不需要任何帮手,他最大的需要是一个绝对私密,绝对独立的空间!
沈梦璐的眼眸一暗,没有再坚持,一语不发地拉着尉妘妗朝门口走去。
“派人在门口守着,在我没说可以进来的时候,任何人不能擅自打扰!沈皇后你也一样!驱蛊过程不宜打断,不然……出了什么差池,我可不负责任!”在沈梦璐一脚踏出门槛的时候,水幻城再次出声冷漠地嘱咐到。
沈梦璐的后背一紧,“好,我知道了。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打扰的,你安心帮我女儿解蛊。我……我等你好消息。”
沈梦璐说着便头也不回地拉着尉妘妗走出了门口,并用力关上了门。
“娘娘,她……能行吗?”尉妘妗望着紧闭的殿门,忧心忡忡地问到。那个水幻城让人很没安全感啊!
“等吧!”行不行都只能等结果,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沈梦璐疲惫地坐到台阶上,将脸埋进了掌心,她现在唯有祈祷水幻城能顺利帮朱润玥解除痛苦。
尉妘妗看着沈梦璐无助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心疼。此刻的沈梦璐,不是当初那个在金銮殿上雄辩明德宗,救出沈家老少时神采飞扬的少女,不是在江北瘟疫时挺身而出,妙手回春解除瘟疫的慈悲少女,也不是和奸臣妖妃斗智斗勇,大无畏的睿智少女,面对更不是坐在金銮殿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只是一个无助的母亲,只是一个为女儿担忧悲伤的母亲!
尉妘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沈梦璐是个何其坚强的女子,何曾肯轻易展现她的脆弱给别人看。可是现在沈梦璐淡薄消瘦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那样的不堪一击。
“娘娘,别担心,小公主会没事的!”尉妘妗哽咽地张手环住了沈梦璐瘦弱的肩,轻声安慰着她。
“恩,我知道。”沈梦璐应了一声,转而握住了尉妘妗的手臂。“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论憔悴,尉妘妗比她更甚。
尉妘妗抽泣着摇头。“不辛苦,照顾润玥是我应该做的。”
沈梦璐叹了口气,“我说的不是润玥,是朱鄞祁。”朱鄞祁坠崖多日,一直杳无音信,尉妘妗怕是受尽了煎熬吧!
其实沈梦璐早就发现了尉妘妗恢复记忆的事。在边关驿站的时候,她就知道尉妘妗已经恢复记忆,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她不肯承认,不肯面对朱鄞祁,只是因为跨不过心里那道坎而已。
爱到深处是卑微。尉妘妗爱朱鄞祁爱到低进了尘埃,多年来隐忍而卑微的爱早已让她习惯了默默付出和默默承受。朱鄞祁的开窍来得太晚,也来得太突然,从天而降的幸福,让尉妘妗充满了不安和恐慌。
她在害怕,怕一切只是镜花水月,怕一切只是黄粱一梦,也怕来得快的幸福去得也太快,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终究是在尉妘妗心里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让她变得胆怯无比。
尉妘妗先是一愣,然后眼泪便流得更凶了。这些日子,她都在极力避免去想朱鄞祁,每每想起,都让她心痛得恨不能死去。
“娘娘,阎公子和莫离前去寻找王爷下落数日,不知可有什么结果?”尉妘妗殷切地望着沈梦璐,盼望着她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沈梦璐心头一颤,几乎没有勇气去迎视尉妘妗充满渴求的眸光。“妗儿,我们要相信皇兄会吉人天相的!”
什么叫要相信会吉人天相呢?沈梦璐这句话对尉妘妗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尉妘妗一怔,豆大的泪眼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落下来。“王爷他……王爷他……”尉妘妗语不成句,泣不成声。
见尉妘妗哭得不能自己,沈梦璐的眼里也是噙满了泪水,一颗心沉甸甸地痛着。那些被无情的沼泽地吞没的将士也好,坠落悬崖生死未卜的朱鄞祁也好,这一些都与她脱不了关系。
是她太一意孤行,是她没有听从水幻城锦囊中的劝告,这才会让事情发展成了今日这样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局面。
沈梦璐很想说些什么安慰尉妘妗,可是现在的她,连自己尚且安慰不了,又能拿什么去安慰尉妘妗呢?言语苍白,沈梦璐唯有沉默,任由尉妘妗压抑的哭泣声,一声一声地敲进自己的心底。
“娘娘,你为什么……为什么不骗骗我?”好半响,哭得双眼通红的尉妘妗才哽咽着嗓音开口。沈梦璐其实可以不用对她说实话的,其实比起这样的事实,她更愿意听到沈梦璐的一句善意的谎言,至少那能给她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骗?沈梦璐勾起嘴角,扯出一抹荒凉的笑容。“尉妘妗,我连自己都骗不了,我又如何能骗你呢?”
她不想骗尉妘妗,朱鄞祁的景况到底如何,沈梦璐一点底也没有,她做不到用虚假的谎言去换取尉妘妗的一时心安。倘若朱鄞祁平安归来,那么尉妘妗或许会感谢她的一时隐瞒,可若是……朱鄞祁命丧黄泉,那么,日后,又让她用何种颜面去面对尉妘妗?
“尉妘妗,我不能骗你,我不能骗一个对我全心信任的朋友。”沈梦璐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绝望,“尉妘妗,朱鄞祁不幸坠崖,我难则其咎。我又岂能为了逃避责任而错上加错呢?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我那么希望看到你与朱鄞祁能破镜重圆,可是现在,我却亲手打碎了你的希望,我感到很抱歉,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沈梦璐此刻心中,满满地都是对尉妘妗的愧疚。
沈梦璐的道歉,让尉妘妗的鼻子一酸,眼泪流得越发凶了,她再次张手抱住沈梦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傻瓜,说什么抱歉,这一切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先前就说过,一切随缘,只怕是我与王爷注定有缘无分吧!”
一切随缘,是她自己说的,一切随缘!睡不着的夜里,尉妘妗曾对着明月许愿,若是朱鄞祁平安归来,那么她必定珍惜缘分,重新紧紧抓住朱鄞祁,这辈子都再也不会放开了。爱也好,恨也罢,只要朱鄞祁回来,她便生死相随,永远不离不弃。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推移,朱鄞祁宛若石沉大海,毫无音讯。尉妘妗的愿望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她已经不敢再去想缘分这样的话题了。只要朱鄞祁能平安归来,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即便付出他们之间的缘分也无所谓。
尉妘妗滚烫的泪水顺着沈梦璐的衣襟落入了她的脖颈,灼伤了沈梦璐的肌肤。尉妘妗强忍着悲伤的贴心话语,烫疼了沈梦璐的心。
说什么一切随缘,不过都是借口罢了,不过是给自己的懦弱找的托辞罢了。尉妘妗对朱鄞祁那般深沉的爱,沈梦璐岂会不知。
“尉妘妗,要相信朱鄞祁,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沈梦璐反手握住尉妘妗的手,深深地凝望着她。
为了尉妘妗,就算只剩一口气,朱鄞祁爬也会爬回来的!因为这里有他的爱人,有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爱人!朱鄞祁和尉妘妗重逢不久,他甚至还来不及重新赢回尉妘妗的爱,就这样死去,朱鄞祁必定是不甘心的!
“娘娘……”尉妘妗用力抿着双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沈梦璐的眼眸太亮,她的眼神太坚定,尉妘妗竟觉得无力反驳。
“恩,我等他回来!”好半响,尉妘妗才噙着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要等朱鄞祁回来,她一定会等到朱鄞祁回来的!
情绪平复下来以后,沈梦璐和尉妘妗二人又坐在台阶上,交头接耳说了些悄悄话。沈梦璐没有隐瞒尉妘妗,将她这几日在巫灵堡遇到的种种都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尉妘妗听。
得知朱鄞祯被当成人质困在巫灵堡的时候,尉妘妗震惊不已,也顿然明白过来,沈梦璐面临的压力又是何其沉重。沈梦璐口口声声安慰着尉妘妗,说难为她了,可尉妘妗心中明白,真正难为的是沈梦璐才对。
就在二人交颈相依,相互慰藉的时候,楚代安和景轩带着一些食物过来了。看到坐在门口的两人,景轩赶紧小跑了过去。“母后,皇伯母,地上寒凉,您们怎么不在屋里,反倒都坐在地上呢?”
沈梦璐抬手摸了摸景轩的脑袋,冲他扯出一抹笑。“水谷主正在为润玥驱蛊,外人不宜惊扰,我们便在此等一会儿。”
“等多久也不该坐地上,这宫殿里难不成还能少两把椅子不成?”景轩有些恼,转头就要吩咐侍卫去搬椅子。
“殿下,微臣以为还是请皇后娘娘和齐妃娘娘到对面的小谢歇息吧!”楚代安拦住了景轩的动作,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谢。“皇后娘娘和齐妃娘娘都尚未用膳,也正好吃些东西。”
景轩自然没意见,沈梦璐望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又看了一眼小谢,点了点头。小谢距离这宫殿不过几十米远的路,从小谢那边正好能望见这宫殿。“景轩,吩咐侍卫好好守着,没有吩咐,谁也不许上前打扰。”
“母后放心,景轩亲自守着,母后且先安心用膳去吧!”景轩知道沈梦璐是放心不下朱润玥,主动提出了守门的要求。
沈梦璐也没有推辞,便与尉妘妗相互搀扶着起了身,跟着楚代安朝小谢走去。二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都放下了筷子。
“齐妃娘娘,臣听说您为照顾小公主,已经多日未睡了。如今这里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守着,娘娘不妨去小憩片刻吧!”楚代安不着痕迹地冲沈梦璐使了个眼色。
沈梦璐知道楚代安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也关切地对尉妘妗说到。“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晚些时候再来替我!”沈梦璐知道尉妘妗对朱润玥也是放心不下。
“好。那我去眯一会儿,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尉妘妗应了一声,并没有坚持。
连日来日夜操劳,尉妘妗确实也是疲累不堪,先前因着心事重重,尉妘妗一颗心都吊在半空,没有心思去体察乏累。如今沈梦璐平安归来,朱润玥又有水幻城相助解蛊,尉妘妗便也安心了不少。放松下来以后,疲惫感便排山倒海汹涌而来了。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待尉妘妗离开之后,沈梦璐示意楚代安坐下,问出了疑问。
楚代安转头望了一眼依然紧闭的殿门,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地开口。“皇上和翀翊兄打算里应外合,捣毁巫灵堡,需要你想些办法留住水幻城,为皇上他们多争取几日时间。”
捣毁巫灵堡?沈梦璐一愣,顿时又气又急,“四郎怎么会如此糊涂?那巫灵堡戒备森严,守卫众多,又结界重重,四郎和阎翀翊势单力薄,如何抗衡?这岂不是以卵击石,自找死路嘛!”
“你先别着急,也先别担心,先听我把话说完。”楚代安小声安慰到。“而今那魔鬼林中,除了翀翊兄,还有许多鬼魅隐匿其中,皇上他们并非是势单力薄。并且慧智大师昨夜里也已经带了几位阎门高徒赶到了,这会儿想来已经和翀翊汇合了。”
慧智大师?所以这就是朱鄞祯跟水幻城谈判时,如此信心满满的原因吗?沈梦璐皱眉。“阎清堂呢?他来了吗?”慧智大师都前来相助,这阎清堂若是再不出现,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楚代安眼眸一暗,轻轻摇头。“没有。阎清堂出了名的顽固,他下定决心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能顽固到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救吗?”沈梦璐有些来火。怪不得水幻城要骂他是懦夫和缩头乌龟了!不管阎清堂和水幻城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阎清堂这样一味闪躲也不是个办法呀!天大的过节也得人去解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