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爱有加?以她现在的心情,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朱鄞祯这是要她在人前演戏吗?
沉默了半晌,沈梦璐朱唇轻启,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听到沈梦璐这声令人期待的好,朱鄞祯以为他会很激动,和谁知道,迎接他的却是一阵莫名的心慌。沈梦璐答应了,这本该高兴的不是吗?可为什么,他却反而有些不安呢?
“娘子,那为夫可以牵着你的手吗?”朱鄞祯小心翼翼地试探,想确定沈梦璐这声好有几分真几分假。
“可以。”沈梦璐这次回答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毫不犹豫。
而当朱鄞祯牵住她的手时,沈梦璐也只是微微缩了缩手指,没有一丝挣扎……
选择十指交握,不是朱鄞祯故意要在人前秀深情,而是因为这是最牢固,最无法令人逃脱的牵手方式。因为再次牵住的手,他就再也不想放开了。
可是,他终归没能如愿捉住那双手……原来,牵住了手,却未必能牵住心……
“王爷,该送客了。”亲昵地挽着姬皇后手臂的沈梦璐,轻轻唤了朱鄞祯一声,提醒他不要错过了沐王府门口那场好戏的精彩桥段。
“是,娘子!”朱鄞祯嗯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掩藏好了内心的失落,佯装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空无一物的大掌。摆出男主人的姿态,招呼着众大臣往大门口走去。
沐王府大门口,好戏正按照朱鄞祯和沈梦璐精心准备的剧本,演得热闹非凡。
看大明皇宫内的禁卫军和地方衙门捕快掐架,这样的戏码,估计千年难得见一回。再看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内禁卫军男神们,被低端粗鲁接地气的衙门小捕快**丝们一个个扑倒在地,那更加是史无前例的了。
聚集在门口的大臣内眷们,看到这番场景,一个个目瞪口呆,神情呆滞,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而朱鄞褶的脸色已经臭到不能再臭了。他精心安排的哭丧喊冤讨伐戏,居然变成了眼前这场莫名其妙的肉搏站!朱鄞褶内心杀人的冲动都有了!
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朱鄞褶不用问也知道是朱鄞祯和沈梦璐搞的鬼!朱鄞褶杀人的眸光毫不留情地射向了朱鄞祯和沈梦璐。
朱鄞祯和沈梦璐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姬皇后饱含怒意的质问声并没有引起厮打在一起的禁卫军和捕快们的注意。
见禁卫军和衙役没有一个理会自己,依旧相互掐架掐得十分开心,姬皇后彻底怒了!
“都给本宫住手!”姬皇后拔高声音,气壮山河地怒喝了一声!
姬皇后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暴喝声,终于顺利传入了禁卫军们的耳膜。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听到姬皇后的怒吼声,风影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下意识地松开了原本钳制着的禁卫军小队长,带头朝姬皇后跪了下去,高声请安。
一时间原本相互对峙着的禁卫军和捕快都呼啦啦跪了一地。
禁卫军小队长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半天反应不过来状况。
为什么哭丧半天都没人出来?为什么朱鄞祯和沈梦璐都不出面?为什么姬皇后等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禁卫军小队长脑子里塞满了十万个为什么,完全无法理解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姬皇后冷眼瞪着跪了一地的禁卫军和衙役,责备的眸光凌厉地射向了身为禁卫军统领的朱鄞褶。
鸦雀无声。没有人开口回答姬皇后的问题,所有人都心神不定地埋头跪着。
“都聋了吗?本宫在问你们话呢!”见没人回话,姬皇后气得上前两步,抬起一脚,就朝离她最近的禁卫军小队长踹了过去。
禁卫军小队长惊呼了一声,却依旧没敢开口,只是捂着被踹痛的胸口,惴惴不安地跪着。他不敢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梦璐体贴地伸手为姬皇后顺气,乖巧又温驯地开口,“母后请息怒!这些人还是交给王爷来审问吧!”说着轻轻丢了一个眼神给朱鄞祯。
朱鄞祯了然于胸,他上前一步也对着姬皇后柔声宽慰到,“母后,事出突然,母后不妨与诸位宾客先回府内歇息一会儿,待儿子先将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客人都走到大门口了,又岂有回去的道理!再加上摆在面前闹事的是大明皇宫的禁卫军,姬皇后又岂能坐视不理。
“沐妃,你招呼各位大人夫人们回府小憩片刻,本宫要留在这里看看清楚,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卒子到底在使什么幺蛾子!”姬皇后压抑着怒气,沉声回答。
“是,母后!”沈梦璐应了一声。
有好戏却不让他们看!大臣们可不乐意了。不等沈梦璐开口,就都纷纷表示沐王妃内务繁忙,他们不便再次叨唠,还是早点告辞得好。
告辞,怎么告辞?沐王府的大门口被禁卫军和京畿府衙捕快堵了个严严实实,而朱鄞祯又已经摆出了当众审问的架势。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大臣,分明就是等着看戏。
沈梦璐也不戳破大臣们的心思,也不懊恼,只浅笑着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本宫也就不强留了。不过只得劳烦各位大人稍等片刻了,待王爷先清了路子。”
有戏看,别说稍等片刻,等到天黑都无所谓啊!大臣们个个心照不宣地纷纷应和。
沈梦璐别有深意地勾起了嘴角,吩咐下人去搬了些椅子供姬皇后,谢老夫人等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坐,自己则贴心地站在姬皇后和谢老夫人的身后,等着好戏拉开帷幕!
观众们都已经翘首以待了,接下来就等着戏子们好好演戏了!
朱鄞祯下意识地望了沈梦璐一眼,沈梦璐默契地会心一笑,朱鄞祯的心跳漏了一拍。沈梦璐的笑容美得令人窒息。
要是以后每天都能看到沈梦璐这样动人心弦的微笑该多好!朱鄞祯默默叹息了一声。
朱鄞祯很快收拾好了心情,转身面对着跪了一地的禁卫军和捕快,沉稳地开了口。“你们是那个衙门的,竟敢跑到沐王府门口闹事!”
在场的禁卫军都是朱鄞褶的手下,也是随着朱鄞褶一起来的,朱鄞祯假装不知捕快们的身份,威严地责备。
风影微微抬头望了朱鄞祯一眼,主仆二人极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回沐王爷的话,小的等人都是京畿府衙当差的,是奉了李大人之命,前来此处处理公务的,绝非存心闹事,请沐王爷明察!”风影回答得铿锵有力,理直气壮。
朱鄞祯皱眉,“一派胡言!你们既然是奉命来处理公务的,又为何与禁卫军打斗到一起?”
禁卫军军纪严明,是奉命守候在沐王府门口等候朱鄞褶和尉妘妗回宫的,正常来讲,没有命令不可擅离职守,甚至连擅自挪动位置都是不允许的。
朱鄞祯一句话,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风影为首的一干捕快身上,只当是风影他们故意挑事,来惹是生非的。
“沐王爷,冤枉啊!”风影夸张地喊了一声冤。“小的等人并没有招惹禁卫军大哥们的意思,实在是因为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故意妨碍小的们办公。小的屡次劝阻无效,这才没有办法,不得已和禁卫军大哥们交了手。小的恳请沐王爷明察,小的们只是想尽快完成大人交代小的们的任务,早些回去交差而已。”
朱鄞祯听完风影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却并未开口说话,似乎在斟酌风影话中的可信度。
禁卫军小队长听完风影这句话,心中叫苦不迭。风影这两三句语焉不详的话,硬是颠倒是非黑白,说成是他们禁卫军故意挑起事端,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他们头上。
禁卫军小队长心急如焚,不知该怎么替自己和禁卫军开脱。倘若他们妨碍公务的罪名成立,那么按照军纪,他们这群禁卫军都必须每人受八十军棍杖责不说,还得扣除半年俸禄作为处罚。而最最可怕的是,他这个小队长,还面临着被杖毙的危险。
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禁卫军小队长急得后背都被冷汗给浸透了。
朱鄞祯看似在凝眉思索,其实眸光一直定格在禁卫军小队长身上,他的挣扎纠结分毫不差地落入了朱鄞祯的眼眸。
假装沉思的时间差不多了,朱鄞祯终于像是做出了重大决定一般,对着风影慢悠悠地开了口。“你所言属实?”
风影下意识地挺起胸脯,信誓旦旦地回答。“回王爷,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若是小的有半句虚言,小的甘愿受罚!”
属实个屁!禁卫军小队长真想对着风影呸这么一句过去。
风影说得虽然也算是事实,可里面却还有隐情。一来,他们禁卫军并不是故意妨碍公务。二来,率先扬刀恐吓的人,是风影。而三来,率先动手的也是这帮所谓的京畿府捕快。
然而最要紧的一点是,这风影压根不是京畿府衙的人!这群捕快到底是不是京畿府衙的人都是个未知数!
对!最要紧是这个人的身份可疑!禁卫军小队长脑海里精光一闪,他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朱鄞褶。先前风影故意套他的话,所以现在他不能坦白说,他们跟这帮捕快发生冲突的起因是,为了阻拦捕快抓那群哭丧的侍卫家属,免得惹祸上身,让事情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可倘若,他说他们是见这帮人行事古怪,怀疑他们不是真正的捕快,双方才交得手……这样想着,禁卫军小队长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不再像先前那般慌张了。
朱鄞祯将禁卫军小队长眼里一闪而过的光亮收入眼中,他敛了敛眉,摆出公正廉明的姿态,对着风影说到。“事情真相如何,本王自然会查个一清二楚,断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言!”
朱鄞祯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伸手指向了禁卫军小队长。“你来回答本王,缘何要干扰他们办公?”
心中有底的禁卫军小队长正了正脸色,躬身回答,“回王爷的话,事情并非如他所言。实在是这帮人行为乖张,形迹可疑。无故出现在此,故意扰乱民生,欺压无辜百姓。属下是见不得他们欺负老者,本来是上前打问情况的,可此人态度恶劣,出言不逊不说,甚至扬刀子恐吓,属下怕他们伤及百姓,这才招了弟兄们想解救被困百姓,结果却……王爷,属下们并非如他说的那样,是故意扰乱公务,还请王爷明察秋毫!”
禁卫军小队长说着朝朱鄞褶所在的方向磕了个头,语气恳切。“王爷,属下怀疑,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京畿府衙役,还请王爷彻查!”
禁卫军小队长这句话是说给朱鄞褶听的。朱鄞褶原本就阴沉的脸,愈发阴沉了!这个笨蛋!
朱鄞祯挑了挑眉,还来不及开口,跪在禁卫军小队长身边的风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你休要胡说,诋毁我等的身份!”风影气急败坏地瞪了禁卫军小队长一眼,又赶紧朝朱鄞祯磕头。
“王爷明察,小的小的不敢弄虚作假,小的们千真万确是京畿府衙当差的!”风影神色慌张,语气急迫,让人有某种欲盖弥彰的错觉。
姬皇后皱起了眉头,居然有人胆敢冒充京畿府衙的捕快来闹事?
朱鄞祯的眼眸陡然一沉,怒喝一声。“好大的胆子!本王还没问话,哪里轮到你开口!”
风影瑟缩了下,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呐呐地应了一声,“王爷息怒!”
禁卫军小队长的眼里多了几分得意。原来这家伙果真是假冒的!
“你说他们不是京畿府衙的人,可有什么证据?”朱鄞祯将视线放回到了禁卫军小队长身上。
禁卫军小队长怔了怔,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这些人武功比他们高,所以才怀疑他们不是京畿府衙的人吧!这么打禁卫军脸的话,绝对不能说!那要怎样证明他们的身份呢?禁卫军小队长有些为难了。
“王爷,属下就是觉得这些人的行为古怪,不像是正常捕快……”禁卫军小队长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简直胡闹!”朱鄞祯这一声怒喝是对着禁卫军小队长的。“没有证据就胡乱说话!你们禁卫军就是这么办事的吗?要个个都像你这样,怕是这禁卫军都要变成八卦窝了!”
禁卫军小队长被朱鄞祯这一声呵斥,训得有些讪讪然。风影对着禁卫军小队长扯出一抹得意的笑。禁卫军小队长气结。
“王爷,属下现在虽然没有证据,不过属下肯定他不是京畿府衙的捕快!请王爷明察!”风影的反应让禁卫军小队长越发肯定了他的猜测,他加重了语气,“请王爷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一定找出十足证据来!”
这事儿是不是扯得有点儿远了?沈梦璐有些好笑。这禁卫军小队长的脑子还真是有点儿不太灵光,真心让人为他的智商捉急。
“沐王爷,这府衙捕快不是都有腰牌吗?想要证实他们的身份,让他们拿出腰牌不就行了!”沈梦璐本来想提醒朱鄞祯不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无谓的时间的,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有人先她一步给朱鄞祯支了招。
开口的是尉驰鸿,他对于朱鄞祯和禁卫军小队长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想不到,表示各种鄙视,便忍不住开口插了话。
朱鄞祯转头望了一眼尉驰鸿,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纳了他的建议。“尉将军言之有理,那你们就各自亮出腰牌来吧!”
禁卫军小队长闻言朝尉驰鸿投去了感激的一瞥,也懊恼自己是个猪脑子,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没想到。
感激?禁卫军小队长如释重负的表情落在风影眼里却是可笑的符号。他们既然开始做戏,相应的准备工作自然是会一应俱全的。别说是区区腰牌了,就算是把李牧这个府尹大人,甚至是将京畿府衙所有人招过来指认,都保管一个个睁眼说瞎话,伸手指对天发誓证实他们的身份。
风影似笑非笑的表情一丝不差落到朱鄞褶眼中,朱鄞褶的眼眸越发阴鸷了。这禁卫军小队长,就是一典型的白痴加脑残!
自打禁卫军小队长说出怀疑风影等人的身份时,朱鄞褶就知道这些所谓的捕快必然是朱鄞祯的人。显然是朱鄞祯识破了他的计谋,将计就计反过来算计起他来了!朱鄞祯既然敢让这帮人出来假冒京畿府衙的捕快,自然是做了完全准备的,断断不可能轻易让人抓到把柄!
禁卫军小队长这个白目已经有够蠢了,可没想到尉驰鸿这老匹夫更特么蠢!朱鄞褶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尉驰鸿,对于他自作聪明的多嘴无比痛恨。管不住嘴的老蠢猪,留着就是个祸害!
沈梦璐望了一眼面色平静,摆着大公无私嘴脸的朱鄞祯,又望了一眼一脸诚恳,做捕快打扮的风影,轻轻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这主仆二人都是演戏的好手,要是放在现代,绝对是演艺圈大红大紫的人物!
“是,王爷!”风影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转头朝身后的捕快们发号施令。“兄弟们,都拿出腰牌来给王爷过目!”
一阵窸窣声后,一干捕快都齐刷刷地亮出了象征身份的腰牌。
看到这一堆刻着京畿府衙几个大字的腰牌,禁卫军小队长已经完全呆滞了。
不可能啊!这群假捕快不可能有这腰牌啊!明明他先前质问风影说他不是京畿府衙的人的时候,风影他并没有否认啊!从这帮人的身手来看,他们绝对不可能是京畿府衙的人啊!
朱鄞祯的脸色沉了下来。“捕快们的身份确凿,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你们身为堂堂大明宫的禁卫军,竟做出扰乱公务的行为,该当何罪!”
朱鄞祯一声怒喝让禁卫军小队长回过神来。
“王爷,属下十分确定这帮人不是捕快!这肯定是有哪里出了错!”禁卫军小队长已经彻底六神无主了,“王爷,也许,也许这些腰牌是假的,或者是他们偷来的!王爷,属下认为应该找京畿府尹前来指认这帮人!”
没有最蠢,只有更蠢!朱鄞褶已经彻底看不下去了,再让这禁卫军小队长扯淡下去,他们大内禁卫军的面子和里子都要丢到臭水沟去了!都到这份上了,这丫居然还没明白这些人和朱鄞祯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