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白看看陈眉的脸上,“唔。”他慢悠悠直起身,“你觉得我在骗你吗?”
陈眉,“……”你难道不是吗?
她斜眼看一眼空无一物的桌面,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哪里,我不过有点惊讶罢了,毕竟这种事情我不怎么懂的。”
江湖骗术我倒是懂得很多!
我觉得你这个骗术非常标准,绝对可以列入江湖十大骗术教科书。
简直可以和“XX你在吗?我是你小学同学XX啊!我现在在外面有点急事,你借我点钱吧可以吗?我回去一定还你!因为我现在在外面所以用的我朋友的卡,打在我朋友卡上就好了,朋友李华,卡号XXX……”这样的骗术并列为骗术界的弱智双煞!
令人震惊的是我竟然还信了!
简直防不胜防!
陈眉觉得自己有必要打个电话给保安压压惊。
谢白伸出手,“唔,你不信也没办法,那就给你看看吧……总之你得先做好准备。”
陈眉,“……我会的。”
看你还能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
傲娇一哼!
阮眉梓,“……”雾草刚才原来并看不见我!
那我打那么多防身术给谁看!
简直要累瘫在栏杆上。
靠着栏杆抻抻腿儿~
谢白,“……”
请那边那位抻了胳膊抻大腿的小姐配合一下我的工作好吗?
某女鬼抻得开心完全没有理他。
谢白叹了口气。
陈眉,“怎么,大师的法术失灵了?”
谢白撇她一眼,“失灵倒不是……只是这鬼着实太过凶恶了,我怕吓着你。”
陈眉,“……”这会儿懂怜香惜玉了之前哪儿去了!
在心底狠狠翻旧账!
#被大师冷漠脸击中666回后迟来的怜香惜玉简直不稀罕!#
非常有骨气!
非常有原则!
分分钟傲娇御姐脸下巴扬起来!
陈眉非常高贵冷艳,“没事,我从小胆子比较大。”
谢白继续叹气,“好吧。”
只见他抬起左手,一掌平举,放于与桌面平行处一尺高处。明明是室内,陈眉却突然觉得耳旁仿佛起了不知何处卷来的风,那风格外阴冷,夹杂着隐隐约约尖利的声音,从她脸颊边倏忽而去,扬起她耳畔的碎发。
好冷。
她狠狠打了个冷战。再看时,只见谢白平举的双手之下,从原本空无一物的桌上,团团的旋起几道漆黑的浓雾,那浓雾蛇一样在他手底袅袅扭动,旋转中一个漆黑的铁笼自下而上,凭空的在他手底浮现出来。
谢白缓缓的将手掌往上移动,就像手心吸着那个铁笼要将它拔出来一般。待铁笼的全貌全部浮现出来,那几道黑雾瞬间消散,谢白收回手,拢起袖子,“请看。”他微微侧头看铁笼的方向,侧脸冷漠而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的,和刚才那个懒洋洋的他判若两人,“这就是你要看的东西。”
陈眉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话侧头去看,只见精致小巧的漆黑铁笼内,一个手掌高的孩子背对着她站在笼内。
那孩子披着一头鸦翅一般漆黑的长发,直垂到桌子上,蔓延到笼子的边缘来。那长发不停的长,不停的长,如涌动的潮水一般,纠缠上笼子的铁条,绞得铁条发出格拉格拉的渗人响声。
伴随着那些仿佛铁条都要被绞断的声响,那孩子的声音细细的传过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那声音清脆而活泼,伴着那些如藤蔓一样满笼子疯长乱爬的长发有着一种不能明言的违和感。
陈眉瞳孔倏然放大,踉跄着退了一步。
“不……你是……”
她张大了双眼,“你是……你是……你是陈庭?”
那孩子顿了一下,又继续念起来,“……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教不严……师之惰……教不严……师之惰……教不严……师之惰……”
如同突然卡住的视频一般,那孩子的声音一直在“教不严,师之惰”这六个字中徘徊,不急不缓的,如同一台年久失修的复读机。
“不……不……你不是……”陈眉继续往后退去,几乎要左脚拌右脚摔倒在地,“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她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和那盖过那孩子的声音了,可是她却觉得那孩子的声音一直在她脑海里萦绕。
“教不严……师之惰……教不严……师之惰……教不严……师之惰……教不严……师之惰……”
“不……不要再念了……”陈眉一直退到墙边,背部触到冰冷的墙面,她退无可退,只能抱住头,一边强迫症似的惊恐的看着笼子,一边大喊,“不要再念了!不要再念了!”
那孩子的背诵戛然而止。
四周一片寂静。
陈眉惊恐的蜷缩成一团,想要转头去寻求谢白的帮助,却发现不知何时屋子内却独留下了她一人。
连房子都变了,那温馨居家的沙发,还有巨大的玻璃鱼缸,通通变成了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座椅,外面阳光普照,明媚的光芒从窗户直射进来,映照得整个教室都泛出暖黄的颜色,没有笼子,没有长发,一个孩子安安静静的在课桌上趴着,拿着一支笔写写画画。
陈眉愣愣的看着他。
那孩子有着一头漆黑的短发,雪白的校服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穿在他的身上,阳光洒落进来,他纤长的睫毛好像要落下灰尘来。
“……陈庭?”陈眉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在空旷的教室里传开来,就像一捧粗砺的沙石,从高空坠落到玻璃盘上。
那孩子的手停了。
他抬起头,雪白的脖颈像牛奶那样白皙,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就这么看着她,“老师。”
他笑,“老师,我错了吗?”
陈眉愣愣的摇头,“……不……”
他低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似的,自言自语道,“我错了啊。”
明亮的教室里光线渐渐黯淡,一个漆黑的泥潭在他脚下扩展。
“我错了吗?”他低声呢喃。
无数雪白的双手,从那漆黑的泥潭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我错了啊……”血红的泪掉落在他眼前的速写本上,他抬起头来,一张脸上血肉模糊,没有剩下一块完整的地方,而那双原本清凌凌的眼角空洞洞的,只余下两个血淋淋的眼眶。
鲜红的血液滴落下来,将他眼前的速写本染红。
他站起身,踉跄的往陈眉的方向走,空洞的眼眶直愣愣的对着她,血肉外翻的双唇一开一合,还在问她,“老师,你觉得我错了吗?”
“不要过来!救命啊!啊!!”陈眉终于开始放声惊叫起来。
阮眉梓默默靠着栏杆看着开启了疯叫模式的陈眉,“……她咋了?”
羊癫疯发作?
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看了一眼就开始满世界抓天挠地的狂叫?
莫非是她十年前被狗咬了没打狂犬疫苗现在狂犬病发作啦?
啧啧啧细思恐极不能细想。
阮眉梓抓一把栏杆,“我觉得我虽然长得不好看,但也还不至于让她这么歇斯底地吧?”
谢白笑眯眯凑过来,“嘘。”
他一根手指竖起放在唇前,狡黠的弯起眼睛,“她看到的,是她的恶。”
阮眉梓,“……”
能玩儿幻术了不起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