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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死人沟

唐学武的家就住在太原周边一个叫盘龙岭的地方,他说他们那地名还有个来历,说是以前山上有条蛟龙兴风作浪,皇帝他老人家就派了一个能人收服了那蛟龙封在山里,后来才有了盘龙岭这个叫法。那里现在还有个山神庙,据说就是那位高人死后修建的。

我心想,这样的地方中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这边有皇帝派人降龙的,那边还有玉皇大帝派人收妖的呢!

唐学武说前段时间他们哪里突然下了一场大雨,那雨下的邪乎,本来还大太阳呢,转眼之间就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天色更是黑得吓人,雨还没下多久,忽然一道闪电就从天上劈到了盘龙岭的后山上,紧接着方圆几里都响起一种刺耳的长鸣声,说不出来是什么声音,但是比天上的雷声还响亮!说也奇怪,这阵响动一过去,雨很快就停了,风一吹云彩散开,又变成了大晴天,前后也就十几分钟而已!

这雨来的快,去得也快,村里倒是没什么损失,不过却把村头半山腰的那座山神庙给折腾倒了!村里的老人看这情况都吓得直哆嗦,说这肯定是山里的那条蛟龙出来行风使雨来了,不然哪能这么闹腾,连山神都镇不住这东西,村里怕是要不太平了!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一套,就算真有那蛟龙,它都不知道饿了几百年了,还有闲力气折腾这动静啊。”

唐学武挠了挠脑袋,憨笑道:“我也这么想的,不过我们那山里人都信这个。”

我摆摆手让他继续往下说。唐学武说下完那场雨后,村里也没出什么事,人还是该干活干活,该吃饭吃饭,时间一久也都忘了这一茬了。

他们那山村里地少,靠种地根本不够吃饭的,所以家家户户都养了不少牲口,尤其是羊。少的养了几只,多的几十只,白天往山上一赶,吃饱了晚上再赶回来,也不用费多大力气照看,一直平安无事。

大概半个月前,他们那山上变得不太平了,开始丢羊,刚开始不过丢个一两只,也没人在意,以为不是在山上跑丢了就是跟别人家的混在一起了。但是后面几天却越丢越多,前前后后一共丢了几十只羊!这下村里人坐不住了,这些羊可都是命根子,丢个一两只还好说,丢多了可真心疼的要命了。

而且这羊丢的蹊跷,满山找遍了也没个踪影,他们那山上也没什么大群的猛兽,最多偶尔一只豹子几只狼什么的,但是这些东西一只羊都够吃很久了,不可能几天就弄走几十只羊。要说是人来偷,那更不可能,过了这盘龙岭就是大山,进村的路只有一条,想从村里人手底下偷羊,基本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这时候村里老人又搬出那套说法来,说这丢的羊一定是被那蛟龙弄走了,这山神庙倒了,山神不在就镇不住那蛟龙,必须重建山神庙把山神请回来才行,不然这村里别想太平。

生活在山里的人对大山都极为敬畏,对山神一说更是根深蒂固,老人家都这样说了,村里人自然没有异议,都开始准备重建山神庙!庙没建好,谁也不敢上山放羊了。

说要建庙,可有一件难事,这庙门口本来还有一座石碑的,以前闹文革的时候,城里来了群红卫兵要砸庙,多亏村里人拦着才没砸成,为了防止庙真的被砸,又把庙门口的石碑藏到了后山山谷里,后来老辈人物基本都去世了,也没人管这事了,现在既然要重建,总得把石碑找回来才行。

一说要去后山,人人心里都打怵,没人敢去。那后山山谷有个名堂,以前叫野猪沟,地势偏僻得很,盘龙岭附近几个村子谁家有养不大的孩子都往里面埋,所以又叫死娃子沟,死人沟!平时都没人敢去,更别说现在还闹“妖龙”了。

不过唐学武却不信这一套,他这人有点憨,根本不信也不怕这些鬼鬼神神的,见没人敢去,就张口应承了下来。他心里还有个想法,一辈子在村里活的窝囊,这样做也是想挣点面子,让别人称道称道!

第二天,唐学武套了两头牛,又找了本家两个小伙子做帮手,就准备去死人沟找石碑。临进山了,两个娃子一个喊头疼,一个喊肚子痛,哼哼唧唧的说去不了了,唐学武没办法,只好自己牵着两头牛去了后山。

听到这里,我心里还挺佩服这老头的,他这胆子倒不小,不是脑袋让驴踢过的,谁敢一个人跑去那么邪乎的地方?

那野猪沟在盘龙岭后方,离村子有四五里路远,地方偏远,根本没有路,唐学武一把柴刀开道,很久才走到地方。到了死人沟,唐学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眼前的景象却把他惊的傻了眼!

那死人沟少说也有一二十亩大小,此时却长满了一种叫‘地白丁’的东西,白花花一大片,异香扑鼻,而村里丢的那几十只羊也横七竖八的死在山谷里,也没什么外伤,只是时间久了,都开始腐烂了!

说到这里,唐学武又抿了一口酒,得意的问我道:“白老板,你能猜出来这些羊咋死的不?”

我想了想,一拍大腿道:“他娘的,这些羊是吃了地白丁毒死的啊!”

地白丁在我们东北有另一个叫法,叫做‘死人伞’,这东西专长在老坟头上,有种奇特的香味,很远都能闻到,长的又细又密,毛绒绒一大团,远远看去像是在老坟头上放了一把伞,所以才叫‘死人伞’!

这东西一般都是连续的阴雨天才能长出来,而且邪乎的很,只长在老坟地里。以前小日本进中国的时候制造了不少万人坑,那种地方也经常长出大片的死人伞,不过也没听说能长一二十亩这东西的!而且这东西最怕见太阳,只要见了太阳,一会功夫就没了。所以有比较玄乎的说法,说这东西是死人阴气化的,死的人越多,阴气越重,长的越多!按这种说法,那死人沟里估计真埋了不少死孩子!

其实这死人伞就是一种真菌,类似蘑菇的东西,有毒,那群羊八成就是在山谷里吃多了这东西,被毒死的。

唐学武讶异的看了我一眼,说:“白老板见识就是高,这事还真的就是这样的。”

唐学武继续往下说,他在那死人沟里愣了半天,看着那群死羊乐了起来,也不去找什么石碑了。就说世上哪有什么蛟龙山神的,还建什么庙啊,回去非得好好说道说道,让村里人看看。

他点了根烟卷提提神,乐呵呵的准备牵了牛回家去了。刚走出两步,就觉得这些羊好像死的不太正常,一般羊死了都是侧卧在地上,四条腿直挺挺的,但这些羊基本都是四条腿趴在地上死去的,而且都是头朝山谷里面,屁股对着山谷入口,非常的怪异!唐学武感觉有些纳闷,没见过羊有这样的死法啊!

他心里好奇,就在死人沟里转了两圈,结果发现那群死羊正前方的山坡上有个笆斗大小的洞,里面一堆白花花的东西,凑过去一看,结果吓了一大跳,那白花花的一堆,居然是死人骨头!不知道死了多久,骨头都烂了!

他心里第一个想法是,以前谁家挖洞埋的死孩子让雨水冲了出来,不过仔细一看,他差点跳了起来,这个洞黑咕隆咚不知道有多深,他娘的居然是个盗洞!

唐学武从小在洛阳亲戚家长大,那时候洛阳周边大大小小的盗洞比耗子洞都多,对这个自然不会陌生。这个洞斜着通向地底,里面一圈圈的铲印还在,确定是个盗洞无疑。可能由于最近下了几场大雨,洞口的浮土塌了,才露出这个盗洞来。

这具白骨死在了盗洞里,八成是个来走坑的盗墓贼,只是不知道怎么死在盗洞里的,看这情况,估计死了很多年了。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道:“老爷子,你这些宝贝不会是钻了盗洞从下面带出来的吧?”

“那哪能啊。”唐学武头摇的像拨浪鼓,“这些东西是我从那堆死人骨头低下翻出来的。”

唐学武当时心想,既然见到了这堆骨头,那好歹也给他埋了,也算做点好事。结果他一翻开那堆白骨,就看见骨头下面一堆沾满绿色铜锈的东西,随便拿起一个一看,他瞬间就有种血冲脑门的感觉,这他娘的是件青铜器古董!他小时候接触过这些东西,知道这土里的玩意,有时候比金子还值钱多了。活了半辈子,今天是天上掉馅饼,合该时来运转啊!

唐学武高兴的不得了,也不管那些羊怎么死的了,急忙把那堆古物都从土里弄了出来,除了他带出来的这几件青铜器外,还有几件玉器,一把青铜刀币。

唐学武虽然有点憨,但也知道这事不能声张,回到村里只讲死人沟里没有石碑,对于死羊以及地白丁的事绝口不提,不过死人沟除了他没人敢去,他这样说也没人怀疑。

后来的事就明显了,这老头得了宝贝,又没有门路出手,他知道古董值钱,但是也知道盗卖古董是犯法的,所以也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最后只能咬咬牙把心一横,带了几件青铜器跑到这太原城来碰碰运气,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又搞了这身行头。但他这人不太会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卖这宝贝,在城里转了几天也没人理他,进了几家古玩店还没敢开口就被撵了出来,最后才到了我这里。

听他讲完,我总有种哪里不对劲的感觉,这一切似乎太过巧合了,不过哪里不对劲我却想不出来。

说完,唐学武打了个酒嗝,就问我:“老板我也说完了,东西你也看了,你看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啊?”

我心里一琢磨,这老头没见过什么世面,价格当然是我说多少就多少,不过做人也不能太贪心,差不多就行了。而且这人表面上虽然看着老实窝囊,不过我却感觉他骨子里透着精明,狡狯,不一定真是憨厚的人。

我就把那几件东西都摆到桌子上,按规矩分别标了价格,不高也不低,对那老头子说:“老爷子你看看这价怎样?”

那老头仔细看了一遍,又揉了揉眼睛,扑通一下就掉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吓了一跳,心说你要在我这店里弄出个好歹来,我可倒了大霉了。赶紧把他扶起来,道:“老爷子你这是干什么啊你?”

“哎呀,我的个娘哎,这东西咋能这么值钱啊?这得顶种多少年的地啊?”唐学武哆嗦着坐到椅子上道。

我笑了笑,一边让马涛那小子去准备钱,一边对那老头子道:“好东西当然值这个价了。老爷子您那里不是还有存货吗?要不我去您那里玩玩,把那几件也收了,还是这个价。”我打定主意,再把他手里那几件收回来,我这店里店里几个月收成就有了。

“是是,那好,那好。”唐学武连忙点点头,问我道:“白老板你也做这行的,肯定有不少路子,要不你找些人,咱们把那死娃子沟里的古墓给挖了?”

这一下到把我问愣了,哪有生人跑到古玩店去问要不要去盗墓的,要不是这老头表现的太青头,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个便衣,装成盗墓贼来诈我的。我这店里虽然也有些暗地里的生意,不过都是我师父留下的路子,要说找人去盗墓,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不过我倒也没有直接拒绝他,我不做,当然还有人做。我师父绝对有门路,做这桩生意应该有不少油水,回头问他的意见。

我小心的跟那老头说:“我就是一做生意的,哪里有什么路子。要不不如老爷子你在这里住几天,我找别人问问,你看怎样?”

那老头搓搓手,连连点头道:“好好,听老板你的。”

我点点头,把马涛拿来的钱数了一遍递给他。他又数了好几遍,才揣到兜里,乐得跟什么似的。我也又检查了一遍那些青铜器,确定不是假的,让马涛收了起来。

生意完成,我又请那老头出去搓了一顿,老头拉着我亲的跟亲兄弟似的,看那情况找我拜把子都有可能,我一想那样我也太吃亏了,就岔开话题,问他关于那座古墓的具体信息。不过这老头喝了不少酒,舌头有点大,说了半天我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吃完饭,喝完酒,一切安排好,我又在附近给他找了个宾馆住着,当大爷一样伺候着。怎么说这人也给我做成了这么一大单生意,伺候几天也是小意思。

一切安排好,我准备回到店里跟我师父打电话聊聊,把这些线索提供给他,至于他想不想盗,自己动手还是找别人滤坑,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不过我刚回到店里,却发生了一件我想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