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晚上,我和悯人坐在小山上,望着山下灯火阑珊.凉风习习的夜,舒畅的心情,也带着丝丝惆怅.明天我要回去了.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我想我和悯人,已经分不开了.
我转向他,用重新认识他的眼光审视着他,最后,将目光停在了两眉之间.
这颗痣长地可真是地方.
这个?悯人指向自己的眉心.
是啊,很夺人眼球啊.长得不偏不歪,正中两眉之间.
这不是痣.悯人笑笑.
啊?那是什么?不会是他自己画上的吧?
是香点的.
什么?香点的?那不是跟和尚头顶的一样吗:老天,谁给你点的?
谁会给我点?小时候调皮呗.悯人说着,往后一倒,躺在软软的草上,看着天空.
我俯下身,趴在他身边:我从来不喜欢有秘密的人,你是个例外.
我忍不住说出了憋在心里已久的真心话,这是真的,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悯人他,有太多的秘密.
悯人慢慢转过脸,迎上我的眼睛,第一次,我第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
我从来不愿对任何人说自己的秘密,你是个例外.
啊,是吗?我翻身平躺下,非常满足地故意大声说:那从现在开始,我有听不完的秘密了!
悯人看着我,在笑.
我看着天,也在笑......
星期一放学前,我仍然留下帮值日生打扫教室,当然,悯人陪着我.走出教室关上门,回头便见可可独自站在走廊上,像是等了很久有话要说.
我先回避一下吧.我交代完就走至不远处的楼梯口.
也许,这是可可唯一可以和悯人再说几句真心话的机会了,因为,她明天就要坐飞机离开了.
学农那天的事,我好像还没谢过你.
没什么好谢的.
他倆轻柔的声音散在空空的走廊里,听得很清楚.
我一直很抱歉,真的,我原本是想阻止捷文的,可是......可可的语气变地有些急促,虽然听得出她在努力克制.
都过去那么久了,干嘛老提呢?悯人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还有,上次是我太冒昧了,对你说了那些话,别往心里去......
悯人没有回答.
说实在的.与悯人一起沉默片刻后,可可再次启口:那段时间,你真的帮助了我很多.我真的很高兴,应该只是受宠若惊吧......同学之间,本来就应该这样的不是吗?换了是别人,你也一定会这样做的对吗......
我静静地听着.
悯人依旧是沉默......
那天你拒绝我的时候,你说,你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不管你有没有完成,今后我不会再来打搅你了,但愿,我没有耽误你什么......
还是没有听到悯人的声音.
唉......我踱到窗台前,抬眼看夕阳斜照的天空,眼角的余光只捕捉到他们面对面傻站的画面.
爱一个人真受罪,尤其是这个丫头,偏偏喜欢这么个......
原本还在悠闲地自言自语,但当等地不耐烦的脑袋转向那边,看到眼前叹为观止的一幕后,后面的字眼被生生卡在喉间.
可可那纤细的凝霜皓腕轻轻挽上悯人的颈肩,将他的身子拉低.眼神中充满不解的悯人则是配合地稍稍俯下身,对着可可眨着眼,直到闭上眼的可可踮起脚,仰面将鲜红的芳唇与他的双唇轻轻相印.
拿手机拍已经来不及了,我所能做的只是默默看着他们,不去打扰这对可可而言来之不易的时刻.她吻到了她喜欢的人,这小小的幸福也要她有多大的勇气.
许多人在这种难以自持的情况下会贪婪地不愿分开彼此相拥的身躯,但悯人把持住了.他放下徘徊在可可腰间,犹豫着但最终还是没有搂住她的手,一动不动.我知道,他在等,等可可自己结束.
或者,有意在拒绝......
可可分开彼此,垂下似月的眼睫.
谢谢......轻轻地,可可最后再向悯人道声谢之后,转身默默地离开.
快!有什么话赶紧说,否则相见不知何时再也没机会了!我迫不及待地冲上去大力鼓吹.
不必了......悯人摇摇头,然后兀自向前走去.
我总算是明白了,他的定性害苦了自己,也害苦了可可,天意吧......
夕阳下,我们站在平日里告别的路口.
明天见!我抬了抬手,转身朝家走.
楚天.没走几步,悯人又叫住了我.
嗯?我回头:还有事?
不,没事.悯人收起欲言又止的样子,换上与往常一样的笑容;再见.
再见.我也和以前一样和他告别.
在我的目光离开他之前,夕阳下的他一如既往地用微笑送我.只是不同的是,这次他的眼中好像又多了一些情感.
也许是相处久了,离别时的惆怅吧.
自以为此刻心情和他一样的我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这将是我这一生中与这位挚友的最后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