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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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诱人的北瓜面

我十多岁就离开了父母,食宿在学校里。周末赶回家,母亲见了我就像分别了很久一样。不时拍拍我的肩,拽拽我的小辫子,一阵亲切地问长问短后,便迈着欢快的步子开始忙碌。和面、擀面、切瓜、烧火、做饭。

揭开锅,一股诱人的特殊香味扑鼻而来,那是我最喜欢吃的北瓜汤面。白的是面条,黄的是瓜块儿,上面飘着一层油汪汪的葱花儿。母亲盛上满满一大碗递给我,示意我赶紧放到饭桌上,别烫着手。当时,我根本不懂得父母的心情,他们天天盼着住校的女儿周末回家,能在一起亲亲热热吃顿饭。不料女儿端起饭碗,转眼就不见了踪影。那时候的我,吃饭都想跑出家门,找伙伴们凑热闹。

月亮像一盏天灯悬挂在头顶,使乡村的夜晚变得明亮而温馨。天灯的出现是无声的集合令,把我们几个好伙伴召集到村东头的池塘边共进晚餐。我们各自从家里端来母亲做的饭,坐在池塘旁边平展展的青石上,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叽叽喳喳地聊着。天上的明月笑望着我们,池塘里的青蛙叫着为我们助兴。热闹归热闹,自然不会忘记细细品味碗中的美餐。母亲擀的面条,又细又匀又筋道又香。那一块块的北瓜,酷似蛋黄胜似蛋黄,面乎乎甜滋滋,让人吃一碗想两碗。三大碗下肚,撑得我已经弯不下腰。肚子早已提出抗议,嘴巴却馋得还想吃。六十年代那阵子,能吃上一顿用白面做的北瓜面条,真是极大的享受。这种美餐是母亲为我回家过周末特意做的。

那种好吃的北瓜是父亲亲手种植的。父亲在部队是位出色军人,回到家乡是个田间能手。同样的瓜种,父亲种出的瓜要比别人种出的瓜好吃许多倍。北瓜长到一定程度,不论是蒸着当干粮,还是切成小块做面条,都让人百吃不厌,而且越吃越上瘾。长大后曾去过不少地方,却从来没有碰到过那么好吃诱人的北瓜。

如今,离开家乡近三十年了,每每想起母亲做的北瓜面,我就馋得直流口水。每次在北瓜成熟的季节探亲,我最爱吃得仍然是母亲做的北瓜面条。端起碗,闻到那股特殊的香味儿,好似又回到童年。

记得有一次,丈夫和儿子回河北看望两位老人,我因工作离不开不能一同前往而深感遗憾。他们归来后,很神秘地让我猜测从老家带来了什么东西。我说出几样家乡特产,均被他们摇头否定。儿子等不及了,迫不急待地从提包内拎出两个长长的北瓜。他们告诉我,在老家吃足了面北瓜,这两个是母亲特意带给我的。

在这座吃嘛有嘛的北京城,我捧着两个沉甸甸的北瓜泪眼汪汪,久久地沉浸在深深的母爱中。

2002年9月6日《中国妇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