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活在现实里看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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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苦命出世 陈家添子

陈月生一家五口人,坐着马车来到锅底村之后,被安排在李家店他舅舅家的东里间,这是陈月生的母亲原来住的地方。现在陈月生的母亲领着自己的孙女瑞瑞和江俊英的女儿丽丽住北炕,而陈月生和江俊英带着儿子住南炕,这样他们老少三辈儿,全家共六口人,就住进了一个屋子里,这是三世同堂。

在东里间向外,是东外间,住的是陈月生的三舅一家四口人,分别是李三和他的妻子王氏,还有他们的大女儿书香和二女儿书月。而在他们的屋外是东大间,住的是两个终生未娶的,而且是已经老得不像样子的老光棍儿李大和瘫痪多年的李二。再往西穿过正厅,就是解放后被划为公有的,并成为大队部的所在地。现在正由大队支部书记刘祥一家人住着那西外间和西里间。

这座老房子的样子几十年来都没有变,还是泥草结构,只是房顶上的那两年一换的苫房草显得还新鲜一点,泥墙依旧。那前后院子里的马棚还在使用,但那些马已不再是李家兄妹们的了,李家兄妹们的马及马车在解放后都归了公,已经成了生产队的了,而且在成立公社时期,李三表现得相当不错,还积极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组织,成为了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现在他是李家店大队的第二生产队队长。

而老房子东面的那个磨房,现在也成了公用的了,村里的人谁都可以去那里碾米磨面。因为村里现在还没有按上电,没有电力磨米机,只能用这古老的石器破碎粮食。各家各户夜里还都是用煤油点灯,村里也没有一部电话。横在这个锅底村的大道上也从来没有通过客车。村里的人,包括大队部的干部,有事外出都是坐马车或用步量。陈月生一家现在在李家店这儿算是暂住,等以后自己有了房子时,还是要无条件地搬出去的。

刚刚从大城市里搬来的陈月生一家人,有些不适应,尤其是江俊英更觉得不适应。做饭用大铁锅,烧大灶坑,抱柴禾,扫地,倒泔水,推米拉磨,带孩子等等,这些在城里看都没看过的活儿,现在每天都要去学着做。风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尤其是室内没有卫生间,上厕所需要去屋外很远的角落里那个看着就恶心的“茅楼”!为此,让她觉得农村的生活实在是太让人头疼。现在的她,简直就像似一个仙女从天堂掉进了地域!不过有一点还是可取的,就是不用再吃那杨树叶子充饥了,而且在这里还能吃得很饱,尽管每天吃的是粗粮淡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陈月生一家人的生活习惯也在进行着城乡模式的转换。由开始的陌生,变得一点点的熟悉,由开始的厌恶,变得一点点的随俗。他们虽然此刻是“寄人篱下”,但暂时手头还算富足。陈月生和江俊英与舅舅、舅母等老人们相处的还算融洽。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孩子们的一天天长大,麻烦事也一天天的多了起来。

首先是陈月生和江俊英他们婚前各有一个女儿,这样就有着亲生与不是亲生的隐性隔阂,就算二人约定彼此要消除这种不应有的想法,但做为江俊英的婆婆,在平日里也是要有想法的。那么,这种想法一产生,她对孩子就会有区别对待的不公平行为,有了不公平的行为,那么就会促成婆媳以及陈江夫妻之间的茅盾。如此的发展下去,在未来的某一天还会发展到大打出手的可能。

再就是,他们的孩子和舅舅的孩子在日常玩耍期间,也可能产生分歧与口角,那么,要真是到了那个时候不欢而散使得双方都不亦乐乎,那就不好收场,这是江俊英一直考虑的问题。

于是,她多次向陈月生提议,“趁我们现在有钱,咱们找个地儿,盖个房子搬出去吧”。可是,陈月生总是不以为然,一生自在惯了的他,好像也没有那个能力,他总是推衍说“有住的地方就行了呗,我看这样挺好,挨那累干啥!”。他是属于过一天算一天那种类型的。

然而,江俊英怀着身孕,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行动不便,家务活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干得利落,再加上孩子在一起的吵闹,难免要引起长辈们的不满。果然如江俊英所料,不久,茅盾真的发生和激化了。开始是孩子的争吵,后来是大人们的对骂,使这个大家庭越来越不和谐起来。

不和谐也没办法,还得在一起过,因为陈月生和江俊英他们自己现在还没有房子,何况此时的季节已经是进入了冬天。几场大雪过后,天气特别的寒冷,在那冰雪的路面上,行人的脚步和车马的碾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村子里传得很远很远。屋里唯一暖和的地方就是那大炕。孩子和大人们早上谁都不愿意起来,可是每天的吃喝拉撒这样日复一日的循环,又不能总是赖在炕上躺着。于是逼于无奈,大人们必须得先起身,倒尿罐,去担水劈柴,去烧火做饭。完了之后,还要把孩子的棉衣拿到大灶坑那去烤一烤,然后赶紧拿回屋里给孩子披上,催他们起来。

陈月生和江俊英他们就这样地熬着,熬到了冬去春来。转眼来到一九六二年的五月,终于,一个苦难的小生命在他们的家中诞生了。

那是在五月十九日凌晨,江俊英觉得肚子一阵阵的剧痛,她在心里盘算着日期,认定这是要临产了,于是她捧着大肚子,把陈月生叫醒,让他赶紧去找接生婆,说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生产了。陈月生醒来一看天还没大亮,但他一听妻子说要临产,一下坐起身,惊慌地说:“怎么这么快?我去找接生婆!”说着穿衣下地要出门去找接生婆。江俊英忍着疼,叹息着说:“这是早产,可能是干活抻着了。啊呀,疼死我了,你快去叫人来吧。”

这时北炕上的婆婆也被惊醒,她听明白之后,指着陈月生用她那一惯的山东口音大声喊道:“你还等啥!快去请村西头的庄姨来接生啊!”

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陈月生请来了接生婆庄姨。庄姨让陈月生赶紧挂幔子,她好给江俊英做检查。几分钟之后,她对站在地上的陈月生母子俩说,“她马上就要生了,”然后让他们赶紧准备热水和剪刀。经过三人的一阵忙活,一个新生儿呱呱有声地出世。庄姨乐呵呵地告诉陈月生说:“很顺当,是个小子!”

“小子?我又有了个儿子?!妈妈,你又多了个孙子!”陈月生高兴地对身边的母亲说道。老太太似乎也很高兴,说:“好!多儿多福,你就生吧!”

此时,初升的太阳也露出了笑脸,慢慢的离开锅底村东边的那个“锅沿儿”,暖暖的把一缕阳光投进屋里,照在了这个刚刚出生,而且有些干瘦的男孩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