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黑道不容爱
6877400000004

第4章 初恋情人

李接龙是紫州市第一黑老大,出身在紫州市一个普通工人家里。他十八岁时曾持刀伤人被劳教两年,他脖子上有一块很长的疤,就是那时留下的纪念。当时他和一帮混混同另一帮混混为争小女生打架。对方一刀砍下来之后,刀就陷在他脖子上,血往上直喷,对方一时吓呆了,松了手,他眼都不眨一下,脖子上挂着刀,提起手里的刀朝对方捅去。捅倒对方后,又从脖子上拔下刀,手执双刀,左右开弓,朝其它人砍去,浑身上下流着血,跟个血人似的。对方所有人被他吓住了,丢下受伤的人一哄而散,他追了几步后,终因失血过多一个跟头栽在地上。自此,他从一个不出名的小混混一呜惊人,在圈子里被称为“拼命三郎”。当然,作为“拼命三郎”的代价,他后来在脸上又添了几块刀疤,这使他无论笑时还是怒时,脸都显得很狰狞很吓人,后来他就被捧为这帮混混的老大。他也有意识地加强组织,把这帮松散的混混弄成一个紧密的团体。并且,不断扩大组织,他收拢失散人员、流动人员、坐牢人员。两年后,他正式成立了“接龙帮”,立足紫州,从在菜市场和个体服装市场收保护费起步,逐渐扩大到娱乐市场、酒店、火车站、码头、货客等所有经营场合。不到十年,他的资产就积累上亿,黑势力团伙发展到六七百人,控制了紫州市大部分经营行业。同时,自已开办了一个固定资产在一个亿以上,集地下色情娱乐为一体的“接龙娱乐城”,另有多家酒店、货运公司、服装公司。

经济上有了实力,他就使钱打发“白道”中人,和他们交朋友。市公安局第一副局长张维迎成了他的铁哥们儿,公检法许多部门的头头都和他是哥们儿,都是他背后的保护伞。

正因为如此,在紫州市,他没有敌人,除了另一个同样与政府有很深交情的黑老大杨家伟。杨家伟也和他一样,是从混混做起来的。原是一个坐过牢的地痞,后来组建黑帮,抢占地盘,逐渐做大。两人的发家之路基本相当,自然为地盘发生过不少冲突。

五年前,他和杨家伟火并,打死杨家伟两个手下,张维迎实在保不住他了,就被检查院以故意杀人、私藏枪支等罪,判了八年。进去没几天,在张维迎及他劳改局方面的朋友的关照下,立了功,减了五年刑。

当时监狱办了一个公司,他就被任命为劳改基建委员会主任,主管公司的业务。他利用弟兄多、结交广的优势,用电话在狱中为监狱揽到不少活,使监狱干部们发了不少奖金,更受监狱领导的青睐。监狱还专门给他腾出一个远离普通牢房、独门独院的两室套房,让他一个人住。屋里沙发、彩电、冰箱、空调、VCD和外线电话都有。他的妻子白艳随时到监狱来探望他,外面的鸡婆也能用监狱头头的奔驰车接送,随便出入监狱。卧室内还装着一个叫人的电钮,只要一按电钮,隔壁房间里的两个为他当勤杂员的犯人就过来听差。就连监狱的干警也经常给他买粮买菜。监狱内一位女狱警非常崇拜李接龙的能耐,长得也算不错,是有夫之妇,被李接龙看中,也成了他随叫随到的情妇。新进来的犯人都必须来拜见他。三年后,李铁出了牢,又重操旧业,领着他的接龙帮继续打天下。

现在,他不仅是紫州最大的黑道头目,而且是紫州市人人皆知的大民营企业家、政协委员,无论是资产还是势力,都把老牌的黑老大杨家伟比下去了。两人也很少火拼了,因为两人的靠山都是张维迎。在市委的靠山也都是那几人。张维迎是管治安的,紫州经常出现黑道火拼,传出去,他脸上无光,也说明他工作没有做好。要拼可以,一定要在暗中,或到外省别的地盘上去。总之,在紫州市,面子工程要做好。而且,一方把另一方吃掉了,他的红包和厚礼就少了一份,从个人利益角度,市公安局副局长张维迎也不许一方完全搞定另一方。他需要两边势均力敌地抗衡。这样他就可以通过一方制约另一方,就可以同时吃两方的黑,两方逢年过节都同时得孝敬他。所以,张维迎说谁对另一方动武,就是和他张维迎过不去,就是给他的工作抹黑,谁都不许吃掉谁。经张维迎等人出面摆平,双方近两年基本上是和平相处。

所以,有李接龙仗着张维迎的关系出面为江劲讲和求请,想必杨家伟多少也要给点面子。这就是江劲最终答应在他昔日的仇人李接龙底下做,并由李接龙罩着他的原因所在。

不久,江劲和李接龙从澳门回到紫州。到了紫州,杨家伟听说江劲回来了,并且投靠了李接龙,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先给李接龙打个招呼,问他是何意思,要他给个说法。李接龙不慌不忙,给公安局副局长张维迎又送上一百万,请张维迎摆平杨家伟追杀江劲的事。张维迎就请杨家伟吃了个饭,打个招呼,请他放了江劲一马,因为江劲现在是李接龙的人了。张维迎这个黑老大的老大如此打了招呼,杨家伟纵然再愤愤不平,也只好答应放弃追杀了。

江劲很快被李接龙任命为“接龙娱乐城”副总,管赌彩部和放债部。这是类似葡京大酒店的一个娱乐城,集餐饮、住宿、娱乐、色情、地下赌博于一体。赌博是在地下进行的,色情是半公开的,总经理是李接龙兼着的。作为回报,也为了让李接龙的手下服气,他帮李接龙赌了几场,蠃了几个浙江老板。在紫州黑道圈子里,有一样东西其它人无法企及并使他大名远扬,那就是赌术,这是在狱中他的师傅,著名赌王王叫天教他的,这使他有“地下赌王”之称。此外,他还是大学毕业生,处事又极有胆量,极勇敢,所以在圈子里被视为人才,一般知他名的都服他。后来在杭州于晶家又学过武术的事也为人知。故到李接龙处没多日,那些小兄弟们也都服了他,他又过上如鱼得水、快乐无比的生活了。

不久,张大佑从四川过来投奔他了。张大佑说在国企里干没意思,不如在他手下做,又刺激又有钱。他痛骂张大佑竟喜欢黑社会,但张大佑已经铁了心了。他没办法,只好收留了他,就在博彩部里做看场子的小头目。

这天,他正在酒店他的副总经理办公室值班,手机响了,接过来一听,竟是白艳打来的。在澳门,他把手机号告诉了李接龙,白艳想必是从李接龙那里翻出来的吧。

白艳用一种异样的声音向他问好,问他有有没有空,想和她找个地方坐坐叙叙旧。这声音似乎含着一种情愫,明显充满温柔与某种多情的信息。

江劲的心弦被拔动了。这是他的初恋情人,多年未见了。他就是因为她才坐了牢,才入了黑道的。他想了想,冷笑着摇摇头,委婉地拒绝了。说刚过来这边,有些忙,以后有空再说。白艳那边悻悻地放下了电话。

搁下电话,他心里却不平静了,有一丝躁热在心里涌动。他真的不明白白艳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去想她什么意思。他对她早已没了那份感情了,不要说对她,就是对其它女人,也难得有什么爱情了。但,不管怎样,她的重新出现,还是勾起了他的躁动!他沦落到今天,始作佣者,应该是这个女人……

九十年代初,江劲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就通过双向选择分到了紫州市财政局局长办公室,给领导当秘书,很受器重,前景看好。26岁那年,经人介绍,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小高。通过这个小高,他又认识了小高的好友白艳。白艳在一家幼儿园做老师,长得苗条秀丽,楚楚动人,有着江南女孩的灵秀与婀娜。后来,他和小高、白艳经常在一起玩儿。主要是小高来找他玩,顺便带着白艳。那时白艳没谈朋友,还算单纯。在一起玩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已喜欢上白艳了。小高觉察后,就暗示他说白艳看上去很清纯,其实是情场高手,并且很爱钱,像他这样一个月才几百块钱的公务员是养不起她的。但他没有听进去,终于和白艳捅破了心灵的一层纸,相恋了,小高则含泪退出。和白艳相恋,果然很花钱。吃一次饭要花费他近一个月的工资。有时晚上正给局长写材料,白艳一个电话打来,说要泡吧,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赶过去,在迪吧一玩一个晚上,二个月的工资就此泡汤。但被爱情之火烧昏了头的他仍然乐此不疲。

二个月后的一天,江劲在白艳的幼儿园门口无意中发现,白艳坐上了一辆豪华奔驰。江劲赶紧打她电话,问她在做什么。她接了,却说自已在家里睡觉。可是,江劲亲眼见她上了那辆豪华奔驰。

事后,江劲质问她。她干脆就与江劲摊牌了,说她和江劲不合适,自已又有了新的意中人,是一个很有钱的老板。江劲大怒,一巴掌打了过去。白艳捂着有五个手指印的脸哭叫着跑开了。

后来,江劲又找她道歉,哀求、拦截、流泪、写信,一个失恋又希望女友回心转意的男孩所用的一切招术都用上了,但白艳并不动心。

终于,白艳找的那个大款出现了。

那是在大街上,他看见白艳被一个穿皮服的男人搂着,迎面朝他走过来。那男人瘦削,其貌不扬,脸上有两道疤痕。

白艳的脸微微红了,对他大款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大约是告诉大款,前面的就是她的前男友什么的吧,大款就用不屑、轻视的目光打量江劲。

双方走近了,都没有往旁边让的意思。

“白艳,请你过来下,我有话对你说!”双方走到了一处时,江劲站住了,拦住白艳,郑重地看着白艳说。

“拜托,我们结束了!我说过多少次了!”白艳红着脸拒绝。

“滚开!不要沾我的马子!”那个大款用锐利凶狠的目光盯着他,嘴里不屑地吐出一句话。

“她是我女朋友!你不要沾她!”江劲毫不退让。

大款愕然,似乎不明白江劲居然敢这样顶撞他。

“妈的,你找死!”大款脸上的两个刀疤凶狠地跳动着,瘦削的脸变得很难看。

“你才找死!”江劲顶道。

大款牙齿咯咯地咬响了:“你知道老子是哪个?”

“谁他妈的知道你?你不就是有两个臭钱?你除了有二个臭钱外,还有什么?”江劲顶道,一付视金钱如龚土的清高样子。

大款咬咬牙,眼里闪出一道杀气。

白艳赶紧对大款道:“算了,算了。你是有地位的人,和他计较什么?”就把他拉走了。大款走远了,回过头来不解似地看着江劲,哼哼地冷笑了好几次,好像不明白他居然如此倔,又好像在警告他。

几天后,大款开着奔驰带着三个人找到江劲的单身宿舍。

“你还认不认识我?”大款站在门口冷笑。

“认识!你以为你人多就厉害了?”江劲冷笑。

“杂种,你真是不怕死!”大款被激怒了,眼露凶光,手一挥,三个随从就上来把江劲往屋里一推。大款关上门,然后几个人就在屋里殴打江劲。当然,江劲不是对手。被大款的手下打倒在地,满脸是血。末了,大款啐了他一口,骂道:“杂种,有骨气,还有点像老子!”就离去了。

怒火及屈辱感使江劲失去了理智,他抓起宿舍里的一把菜刀追了出去,在他们上车时追上了他们。一阵刀砍,大款的两个手下猝不及防,头上各挨了一刀,捂着头蹲了下去,大款肩上也挨了一刀,另一个手下赶紧拉着大款上了车,开跑了。

大款在车上报了警,把他送到了派出所。

他这才知道,这个大款就是李接龙。当时已是黑道闻名的老大,派出所长都叫他龙哥。

砍了人,当然脱不了干系。一个月后,有了判决结果:他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了六年。

在狱中,他听说白艳和李接龙结了婚,先后生了两个儿子,这是李接龙第二次婚姻。

出狱后,他找到原单位恳求继续收留他。原单位还算有人情味,在他坐牢后并没有给他除名,也许是机关编制管理较为混乱之故吧。因为没有除名,加上他是笔杆子,写材料不错,就仍然收留了他,但上上下下都拿他是有前科的人看,特别是从前视他为竞争对手和政敌的人,更是以此为把柄来搞臭他,让他不再具备竟争的优势。这让他有些压抑。

这天他在办公室给领导写讲话稿,单位一个退休副局长的女儿进来问分管办公室的副局长去哪了,她找副局长签字,为她爸住院借钱。江劲回答说不知。这女的和江劲原来就很熟,就一屁股坐下和江劲闲扯开来。奚落江劲既已坐了牢,又升不上官了,为何还要赖在这里。江劲说自已现在正在工作,如果没事的话请她出去。这女的却不走,反而撒娇地纠缠他:“我就要找你聊!我就要找你聊!怎么了?怎么了?”江劲只好正色地请她出去。

这女的是个老姑娘,从小娇生惯养,为人骄横跋扈。因她爸是副局长,所以人们都让她三分。以前她父亲在这当副局长时,她不仅可在每个科室自由出入,并且可动不动就找科长们要钱买零食。现在江劲居然对她下逐客令,她觉得很丢面子,恼羞成怒地大骂一通,并打电话找她开公司的同伙来“修理”江劲,江劲只好打电话报警。但在警察未来之前,她的合作伙伴,一个市井无赖已经闯进了办公室。两人不顾江劲同事拉扯,围着江劲殴打辱骂二十多分钟。江劲因有前科,加上自信自已有理,就一直未还手,也不争论,只想等警察来了再陈述事实。半小时后,警察终于赶来,那女的同伙只说了一句:“老子的姐夫是区公安局副局长!老子白道黑道都有人!”两个警察顿时吓得脸发白,问也不问缘由,赶紧把人放走了。末了还充好人似的劝江劲不要缠他们俩,说他认识这俩人。这俩人合伙开公司,关系也不清不白,女的曾告男的非礼她,要跳楼。他曾调解过的,不知为何现在两人又和好了。反正两人都是不清白的人,不要纠缠他们。再加上江劲同事也在一旁劝,江劲就不再计较了。

江劲不计较这事,但这事却来计较江劲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发生后,机关的人都想打听此事缘由经过。那老姑娘为给自已遮羞,竟就倒搭一钯,说江劲作为机关干部,服务态度不好,不仅不礼貌待她,反而挖苦她父亲那样有钱,还要借钱看病。这一来,很多职工都以为是江劲的错,是他的态度和说话有问题,个别不清白的职工还说江劲该打。那老姑娘的父亲原本就很自私跋扈,听了女儿的一面之辞,当即找局长告状,说江劲辱骂他。局长们听了,也不做调查,将原本就可以随时除名的江劲除了名。江劲的铁饭碗就此丢了。

挨了打,蒙了冤,又丢了铁饭碗,江劲很委屈。他觉得至少应有个说法,道不道歉都是次要的,但必须当场对质,当众把当时的经过说清楚,让人们知道到底是谁的过错,否则太冤了。

于是,他找到出警民警,要出警民警进行调查并对原单位说明真相。但出勤民警哪里敢接手,只说民警的职责就是制止事态,制止住了,就没事了。他又找派出所所长,所长听了,摆出一副很正义的样子表示一定要处理此事。闯进办公室打人,那还了得?但后来江劲告诉他们,那男的自称其姐夫是区公安局副局长。所长吓得差点从椅上掉了下来,再也不管此事了,只推给片警。片警知道其中内幕,哪里敢管此事,就一推再推,置之不理。时间长了,江劲暂没有心事催了,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找工作。但在外奔波了几个月,都找不到合意的工作。机关及事业单位是肯定不会要他这刑满释放人员的,一些私企、合资企也很难进。无奈之际,他走进了地下赌场。在那里,他一展赌术,大放光芒,既有了大把的钱,也享受到了受人崇拜的滋味,身边还有些崇拜他并受了他恩惠的赌徒混混围着他大哥长大哥短地叫,其中不少是黑老大杨家伟的手下。有了钱,又春风得意了,想起从前受的委屈,他又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有一次和几个混混喝酒,几杯酒下肚,想起自已一个大学生、政府机关的干部,竟沦落得成天与混混为伍的地步,不由得悲从心头起。又一想,这一切都是那个副局长的女儿、那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造成的,立马又怒火中烧了,当即带着那几个混混闯进那老姑娘开的公司,将那合作伙伴打得跪地求饶,又打了老姑娘几耳光,算是彻底出了口气。打完了,为了壮声势,怕对方报警,一个小混混告诉对方:爷们都是黑道上的人,你要报复江哥,爷们不管你是谁,都杀你全家!那合作伙伴吓得磕头不已,连称不敢报复,更不敢报警。这事让江劲觉得痛快淋漓,觉得大出了一口恶气。同时,他感慨万千:一是觉得这年头还是黑社会厉害,请司法部门都摆不平的事,黑社会帮他摆平;二是觉得这个社会是个抖狠的弱内强食的社会,你有狠就是老大,你不狠就受人欺。那小子一抖狠,警察就萎了。他一抖狠,那小子就跪了。

有了这层认识后,加上没有工作,后来杨家伟邀他加入帮派时,他就半推半就地入了伙,成了黑道中人。刚开始,他心里还茫然、恐慌,没过多久,就安然了。在他看来,入黑社会比在机关里做个小科员强多了。风光无限,社会上的人都害怕,不受人欺负。重要的是有钱有女人。但繁华过后,有时还是有些空虚,有些痛苦。毕竟,这是黑社会,按正常的眼光看是属于正义的对立面,是阴暗的,是名声不好听的,是人们一面害怕,一面又看不起的,是与犯罪、暴力相联结的。他的一些自命清高的同学就看不起他,见了他既怕又躲,好象他是瘟疫。对父母,他只告诉他们自已在一家收入很高的公司里做事,做得很好。为了不露陷,他从不要他们到紫州来看他,更不敢主动把他们接到身边来。这种无法拥抱阳光的生活也是令人痛苦的,时间久了,他感到性格心灵都扭曲了。而这一切,都是拜白艳之所赐!如果没有与白艳的初恋,就没有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