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只猫来过。”
“什么意思？”
“我说，前一天晚上，有三只猫来过这里。”我说，“包括海伦。”
“你确定？”
“确定。”我指着从阳台到客厅地板上一排脚印说，“我还能确定，这一排脚印才是海伦的，而且海伦至少来过两次。”
有三只成年猫在前一天晚上到过现场。留意细节的话，就不难判断。
从阳台到客厅的脚印的大小还是很明显的。有两排脚印的大小比较接近，一排明显大很多，步幅也很大，有另外两排脚印的一倍半那么大。两排小一些的脚印中，有一只猫的脚印更凌乱些，应该来来回回出入过。大脚印更清晰一些。
“是一个大个子的猫。”香奈儿说。
“嗯。”
香奈儿的判断是对的。这只猫应该比我的体型还要大。我迅速地在脑海里把我遇见的猫回忆了一遍，超过我这个体型的猫还不多。
“除了你，好像没有别的猫会有这么……大。”香奈儿说。
好吧。其实香奈儿应该是想说胖的，谢谢她照顾我的情绪。
楼顶上那只被叫做“虎哥”的猫应该也有这么大。他和我体型很像，也有和我一样的花纹。
我最近更胖了，他呢？他也更强壮了，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像是一口气能做一百多个俯卧撑。
自从那只黑猫——就是他们的老大——在和一条蛇英勇的搏斗中牺牲掉之后，虎哥好像被一种精神感染了，他觉得作为二十二街最强壮的猫，他有义务像已经离开他们的老大一样，承担起保护楼顶上所有猫的责任。当然啦，如果有谁不服，他就揍他们。
“绿眼”呢？他的体型要小一些。还有“疤脸”，他就更小了，也要瘦一些。其他的猫我想不起来，还有两只体型比较大的母猫，但脚印也不像是她们的。
“是一只我们没有见过的猫。”我说。
“除非是小家伙们的爸爸。”香奈儿蹭了一下我，突然压低了声音说。
大白天的，她突然说这样诡异的事情，害得我尾巴尖儿上的毛都不由自主地竖起来。
鬼魂的事情肯定是不会有的。凭福尔摩斯的经验，诡异的事情是有的，但鬼魂的说法要是出现在推理小说里，那都是扯淡。
但是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肯定没有，就越是不由自主地害怕。那只黑猫已经死了，他死得很英勇，也死得很有价值。就算他真有鬼魂，应该也不会做出吓唬猫的事情来。
“我们还是来仔细看看这些脚印吧。”我说，“这里面透出的信息多着呢。”
“我现在已经看出三只猫的脚印的区别了。”
“那你能判断他们做过什么吗？”
“有两只猫到过四只小猫的饭盆的旁边，有一只猫只是到过猫窝旁边。”香奈儿想了想，又说，“三只猫都到过猫窝旁边。”
“观察很仔细，不过，还不够全面。”
“那你看到了什么？”
“看看这只最大的猫的脚印先。”我指了一下阳台，然后又指了指客厅地板上的那排脚印，说，“我们应该能够判断这只猫经过的路径。这只猫从阳台上下来，首先径直去了饭盆的旁边，还去了盛牛奶的盆子那里，然后，这只猫又转到小家伙睡觉的猫窝旁边，最后是从猫窝那里，回到阳台上，跳上栏杆，再跳上遮雨棚，上楼顶离开的……”
“说不定还经过我们家阳台呢。”香奈儿说。
“是的，也可能经过我们隔壁邻居家的阳台。”我想了一下，补充说，“或者，这只猫根本就没有上楼，而是从三楼下到二楼，离开的。”
“能不能确定到底是上楼还是下楼了呢？”
我摇了摇头。
我留意过遮雨棚上的脚印，除了香奈儿，没有别的猫的脚印。二楼和三楼之间遮雨棚上应该也没有。
下雨的好处是，当那三只猫从外面进来，会在阳台和地板上留下清晰的脚印。坏处是，因为雨一直在下，阳台外面、遮雨棚上或者什么别的可能留下猫爪印的地方都被雨水清洗过了，跟踪下去的线索已经没有了。三只猫的脚印都是从阳台上开始，又在阳台上结束。
“按照你的说法，我能判断这一排脚印进出的顺序了。”香奈儿指着另外一排脚印，说，“这只猫首先去的是猫窝，看过四个小家伙睡觉的地方，接着才折回去，到了小猫吃东西的饭盆旁边，然后才从那里回到阳台离开的。”
很好，香奈儿是一只聪明的猫，总能举一反三。她甚至还指了指阳台的栏杆，说：“这只猫和刚才那只猫是从阳台的同一侧来的，但是离开的时候，是另外一个方向。这只猫是从阳台的另外一端离开的。”
“没错，香奈儿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也不看我整天和什么样的猫在一起啊。”香奈儿恭维了我一句。
“那另外一只猫呢？”
“那只猫直接去了猫窝的旁边，最后也是从猫窝旁边离开的。”香奈儿又仔细地看了看猫窝旁边的脚印，说，“这只猫在猫窝边逗留得最久，围着猫窝到处都是这只猫的脚印。”
“非常好。”
我笑眯眯地看着香奈儿，有一个美貌和智慧兼备的妹妹，真是让人自豪啊。不过，我还是想继续考考她。
“你还能看出更多信息吗？”
“更多？是什么意思？”
“比如，哪一排脚印是海伦的？”
“这两排其中的一排吧。”香奈儿指了指那两排大小差不多的脚印说，“另外一排肯定不是，因为太大了。”
“这一排是。”我指着其中的一排说。
“理由呢？”
“就因为这一排脚印只在猫窝旁边出现过。”
“这算什么理由？”
“那我来问你，猫儿为什么要到饭盆旁边去呢？”
“吃……”
“是的，吃。”我觉得还需要进一步解释一下，“猫到饭盆旁边当然是为了吃。”
“你这不是废话吗？”
“有时废话里也能够找到最有价值的推理。”
我卖了个关子。有时候卖弄一下，还是挺让人得意的。
“那你推出什么了？”
香奈儿捂着嘴笑了笑，她看出我故意卖弄了，有意地配合了我一下。
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猫儿不该这么卖弄的。
“这么说吧，有两只猫去过饭盆那一边，去那里当然是为了吃东西。你想一下，如果是海伦，作为一个妈妈，她会和自己孩子抢吃的吗？”
“有些道理。”香奈儿捂着嘴又笑了一阵子，故意挑衅地说，“如果她只是去看看食物够不够四个小家伙吃的呢？”
呃，这个完全是有可能的。
我想说，就算不到饭盆旁边，也能看出猫粮有多少。不过，那恰恰证明了香奈儿的说法，那一种可能。
“可能”就意味着海伦也可能到小猫的饭盆旁边检查过他们的伙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