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误我浮生,匆匆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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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年华似水匆匆一瞥,多少岁月轻描淡写(4)

我想起柏瑞尔·马卡姆在《夜航西飞》中写道,如果你必须离开一个地方,一个你曾经住过,爱过,深埋着你所有过往的地方,无论以何种方式离开,都不要慢慢离开,要尽你所能决绝地离开,永远不要回头,也永远不要相信过去的时光才是更好的,因为它们已经消亡。

我们这一生,每时每刻都在学会告别,那些告别不大不小,却让你愁断肠,千杯酒也难以解思量。

聚会那天,还有那个当兵回来铁骨铮铮的你。两年前,你去当兵,让我们第一次体会到了别离和远行的味道。

总以为离别是那么远那么远的事,好像大一北海拍片耍双节棍,大二纠结无比讨论平面设计作业,大三耗掉无数休闲时间的策划案,还有那年10月底的海岛生存,你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从从容容地帮我们战胜恐高,这些都是前不久才刚刚发生的事。

你总是那么突然地带给大家如此劲爆的消息。

那天欢送会,你说此去当兵也是了无牵挂,没有那么多为什么,选择了便是选择了;你说其实,这个选择没有什么遗憾,最大的遗憾不过是无法和我们一起拍毕业照进行毕业旅行吃散伙饭;你说毕业照要把你P进去;你说今年元旦聚餐时会少了个人;你说我们在打温情牌骗取你的眼泪;你说你的眼泪会留到火车上独自一人流,可拍照时,我明明看见你通红的眼角;你说友谊这种东西也要顺其自然;你说现在是能选择各种生活的年纪,还是要努力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说你把原先准备单独赠的诗歌赠给我们;你说希望我们每个人都是开心幸福的。

那天,我们第一次有了全班大合照,背景是你写的那首诗。

北风萧萧吹雪来,玉龙飘散舞未休;新兵热血肝照胆,老友举杯笑对愁;天外浮云自舒卷,海内知交或去留;莫伤此别各自远,明月长伴碧水流。

去年,你当兵回来,继续完成学业,校园还是那个校园,身边的人却不是三年前熟悉的那些人,你说你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他们的面孔如此陌生。

而你熟悉的我们,早已散落在天涯海角。

翻出那些旧照片,每一张你都笑得开怀。

从来不愁眉苦脸,整日乐呵呵的开心姑娘,在第一次失恋时,哭得那么伤心,好像天塌下来一样。你不敢相信,心中纯真美好的感情,会败给一个不认识的第三者。

你好像不相信爱情了。可是,今年春节,你遇到了生命中那个他,依然还是异地恋。你每周末都坐几个小时的动车,只为赶赴与他的约会。看你贴出的照片,很成熟的人却愿意和你一起扮可爱拍照。

这样子的你,真好,遇到对的人才会让你那么开心。你看之前,你的前任,你为他流过那么多泪,你过去那么累于恋爱,而现在,你笑得那么开心。

那些年,你的歌声与舞姿频繁地出现在舞台上,你梦想着在更大的舞台上跳舞唱歌,而现在,你在公关公司上班,每天都能与各种媒体与明星打交道,也算是很靠近梦想了吧。

你是我觉得最特别最独立的人。

从来无所谓别人的评价或眼光,活得那么自我。我身边喜爱民族音乐的人,爱听歌剧,品味高雅的,就你一个。

每天见你匆匆忙忙,倔强的身影,一回头,就是你那标志性的笑。

我曾经毫不掩饰地表达对你喜爱,你说受宠若惊。一点都不需要,你如此独特如此愉悦。

那天,在一家咖啡馆写字时,忽然接到你的电话,问我的地址,你买了很多漂亮的明星片,要寄给我们大家。

我开心得不得了,你那么清楚地知道大家的喜好。

在微博上看你进入了新的学校,每一个点滴都让你忆起那过去的四年。

时光啊,太匆忙,我们总是在它过去后那么久那么久,才怀念它的美好。

在朋友圈,看你发一些纽约的照片,你还是那个你,把眉毛剃光,头发齐肩,眼神忧郁的你。

你独来独往,衣袂翩跹,在那座遥远的岛屿上兀自生活,远离每一个人。

我们都以为你冷漠,孤僻,离群索居。和你成为舍友后,才发现你热心,纯真,傻得可爱。

我记得你跟我说,最讨厌小组作业,因为总是被落下的那个人。

离开的那个早晨,我们还在睡梦中,你没有叫醒我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像你平常那般行踪诡秘。

你留下两页手写的信。把我们每个人的名字都郑重地写上去,谢谢我们将近一年的陪伴。后来,我们共有一个微信群,常常在那里吐槽聊天,你会偶尔也说上几句话,那熟悉的声音,好像一直在我大家身边。

而你的人,却在相隔几万公里的大洋彼岸。

原本陌生的人,却偶然有了四年的交集,那五彩斑斓的记忆,永远都少不了你,你,你。

歌声里唱,流水它带走了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忆的青春。

那么美好,青春之中有你们。四年的时光,很慢也很快,不管怎样,那都是一生之中绝无仅有的四年。

一生四年,四年一生。

把时间留给那些重要的人

假期回家后,便自动开启了吃喝玩乐模式。半夜睡,中午起,洗漱一番后又出去见熟悉的陌生的朋友。

时间不够用,假期渐至尾声,才恍然察觉到还没有和你们好好吃一顿饭,说一说话,陪你们散一散步。

每天半夜回家,习惯早睡的你们一边放着电视一边打着瞌睡,电视屏幕里仍然是那热热闹闹的十点档家庭剧,你们却是孤孤单单地看。剧情跌宕起伏,显出生气勃勃的样子,而现实却冷冷清清。

你们怎么都不愿回床睡觉,如果不等到女儿回来。

想来,真是愧疚不已。那么宝贵的时间,却总是消耗在一些不太重要的人身上。而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又吝啬到不肯花一个小时来陪陪他们。

父母心中除了儿女,还是儿女。儿女心中却装着朋友,恋人,事业,家庭等。于是,父母慢慢移居到心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偶尔想起时才会看望。

整理旧物,翻到抽屉里一本旧得泛黄的书中夹着的一叠信纸。其中有几张纸,被折得皱皱巴巴,字迹模糊不清。

扔进垃圾桶时,看到“亲爱的爸爸妈妈”这几个字,再重新捡起来,读完才知道它原来是一封写给爸妈的信。高中有一年开家长会,班主任要求大家都写一封信给自己父母。

那天的家长会,好像是我妈去参加的。回来后,我妈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问她,她才告诉我实情。旁边的家长玩手机有说有笑,她看我写给他们的信,眼泪直到家长会结束还一直在流,都不好意思抬头跟班主任说话。

其实,我也不记得自己写了些什么让她泪流满面。

我总是害羞而内向,从来不会在口头上表达对他们的爱,什么事都藏在心中。而那封一笔一画写出来的信,大概也是他们此生收到的唯一一封信,来自青春叛逆的女儿对他们的爱和爱的理解,如此袒露,又如此真诚。

第一次亲口说出一些亲密而肉麻的话,类似于“节日快乐,我爱你,我想你”还是在十八岁的时候。从那时起,父亲节和母亲节等一些特殊的节日,开始习惯表达出对他们的爱和思念。

以前,每年的那些日子电话都会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字就是一直盘踞在心中说不出口,很矫情是吗?

我以为最亲密的人之间是无须粉饰语言的。可我忘了,有些话藏在心中不说出来别人永远不知道。

虽然看不到你们听到这些话的表情,但隔着电话也能想象。那种甜蜜的幸福,就像夏日午后的艳阳,天空中飘着棉花糖的云,蝉鸣不断,我午睡醒来,你们递给我一块冰镇西瓜。

过往的时光,转身就是你们。

小时候,周末天天跟在你后面乐哈哈地跑来跑去。我喜欢听你给我讲历史讲三国讲远古时代遥远的神话。

那是我最期待的事,我就喜欢傻傻地听,在寒冷冬天的火炉旁,在夏夜星星闪烁虫鸣叫嚣的田野边。

说不清楚是喜欢听故事还是喜欢讲故事的你。

你去井冈山给我买了一个竹子做成的小背包,我喜欢得不得了,立马把自己所有的小东西往里放直到塞不下,你笑着说:“这么喜欢下次再买个给你。”

我不想再要,一个就够了,好的东西永远一份就行了,不用太多。不过这些想法是后来才有的,当时的我只是笑呵呵地说:“好啊好啊。”

那时的你是我的天,抬头,满眼都是你窝心的淡然之笑。

后来,我逐渐长大。岁月在你的额头刻下深深浅浅的划痕,而我们也在悄无声息地疏远着,隔了一定的距离。

忘了是从何时起,不再围着你的身后蹦蹦跳跳,不再安安静静地和你说这说那,沉默取代了一切,话题始终绕不开学习。

好几次考试,我小心翼翼地告诉你考得很不好,你什么表情也没有,但过后又会说“爸爸始终都相信你。”

我有些羞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信任,更是无法给出下次一定考到多少名的承诺,又一次,我傻傻地僵硬地笑着。

站在清风中目送你离开,说不清的酸楚。

“我是你用心栽下的花,而你是夕阳下那道令我流泪的风景。”

现在的我,不再青涩不再无理取闹不再青春叛逆。

可是我在离你们很远的另一座城市里。

过往时光中的那些争吵与沉默,晚饭的餐桌上,一家三口,家常小菜,最日常的时光却包含着最深情的陪伴。

可是,这些也变成了奢望。

每周末的夜晚,你们的电话总是如期而至。

絮絮叨叨的话无非就是那么几句,重复来重复去。说了半个月的红枣枸杞,一直懒得买。然后每一次的电话,第一句就是问我买了没。

架不住你的电话唠叨,最终还是去买了。你也安心很多。

这些话语很琐碎亦分外真实,真实地提醒着我总有两个人在远方关心着我,想着我,担心我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失恋那几个月,总是想不开放不下。吃饭时突然吃不下去,跑去洗手间默默流泪。你看不下去,骂了我好几次。

我明白话有多重,爱就有多深。

爱我胜于爱自己的,这世间还能有谁,不过是爸妈。

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我可以对着他们说,我很疼,我要抱,我要被哄被宠被呵护,我可以理所当然大言不惭地索求无条件的爱。

你们就是其中的唯一,我可以安心依靠,天塌下来也无须管。

你们总是说,不想我有多大的成就,只要我过得幸福开心,你们也就幸福了。其实,我想要的也不过只要你们好,那样,我也会很好。

龙应台在《亲爱的安德烈》中把父母比作旧房子。

她说,父母亲,对于一个十二岁的人而言,恐怕就像一栋旧房子:你住在它里面,它为你遮风挡雨,给你温暖和安全,但是房子就是房子,你不会和房子去说话,去沟通,去体贴它,讨好它。搬家时碰破了一个墙角,你也不会去说“对不起”。父母啊,只是你完全视若无睹的住惯了的旧房子吧。要等足足二十年以后,你才会回过头来深深地注视。

你们把半辈子的时间给了我,而我希望现在的注视不会太迟,时间还够用,用来陪你们以后的一朝一夕。

岁月短暂,时间还是用来陪伴最重要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