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辛弃疾文集1
6735900000005

第5章 稼轩词卷三(1)

水调歌头

舟次扬州,和杨济翁,周显先韵①。

落日塞尘起,胡骑猎清秋。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层楼②。谁道投鞭飞渡,忆昔鸣髇血污,风雨佛狸愁。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今老矣,搔白首,过扬州。倦游欲去江上,手种橘千头。二客东南名胜,万卷诗书事业,尝试与君谋。莫射南山虎,直觅富民侯。

校勘记

①题四卷本甲集作“舟次扬州和人韵”。

②层楼四卷本作“高楼”。

落日古城角,把酒劝君留。长安路远,何事风雪敝貂裘?散尽黄金身世,不管秦楼人怨,归计狎沙鸥。明夜扁舟去,和月载离愁。功名事,身未老,几时休?诗书万卷,致身须到古伊周。莫学班超投笔,纵得封侯万里,憔悴老边州。何处依刘客,寂寞赋《登楼》。

淳熙丁酉,自江陵移帅隆兴,到官之三①月被召,司马监、赵卿、王漕饯别。司马赋《水调歌头》,席间次韵。时王公明枢密薨,坐客终夕为兴门户之叹,故前章及之。

我饮不须劝,正怕酒尊空。别离亦复何恨,此别恨匆匆。头上貂蝉贵客,苑外②骐麟高冢,人世竟谁雄。一笑出门③去,千里落花风。孙刘辈,能使我,不为公。余发种种如是,此事付渠侬。但觉平生湖海,除了醉吟风月,此外百无功。毫发皆帝力,更乞鉴湖东。

校勘记

①三月四卷本乙集作“二月”。

②苑外四卷本、广信书院本及王诏校刊本均作“花外”。今依四印斋本。

③一笑出门广信书院本及四卷本相同。王诏校刊本、《宋六十名家词》本及四印斋本均作“出门一笑”。

淳熙己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周总领、王漕、赵守置酒南楼,席上留别①。

折尽武昌柳,挂席上潇湘。二年鱼鸟江上,笑我往来忙。富贵何时休问,离别中年堪恨,憔悴鬓成霜。丝竹陶写耳,急羽且飞觞。序兰亭,歌赤壁,绣衣香。使君千骑鼓吹,风采汉侯王。莫把离歌②频唱,可惜南楼佳处,风月已凄凉。“在家贫亦好”,此语试平章。

校勘记

①题四卷本甲集无“淳熙己亥”四字,“总”上脱“周”字,“王”字下脱“漕”字。

②离歌四卷本作“骊驹”。

盟鸥

带湖吾甚爱,千丈翠奁开。先生杖屦无事①,一日走千回。凡我同盟鸥鹭②,今日既盟之后,来往莫相猜③。白鹤在何处,尝试与偕来。破青萍,排翠藻,立苍苔。窥鱼笑汝痴计,不解举吾杯。废沼荒丘畴昔,明月清风此夜,人世几欢哀。东岸绿阴少,杨柳更须栽。

校勘记

①杖屦无事《花庵词选》作“无事杖屦”。

②鸥鹭四卷本甲集作“鸥鸟”。

③相猜《花庵词选》作“嫌猜”。

汤朝美司谏见和,用韵为谢①。

白日射金阙,虎豹九关开。见君谏疏频上,谈笑②挽天回。千古忠肝义胆,万里蛮烟瘴雨,往事莫惊猜。政恐不免耳,消息日边来。笑吾庐,门掩草,径封苔。未应两手无用,要把蟹螯杯。说剑论诗余事,醉舞狂歌欲倒,老子颇堪哀。白发宁有种,一一醒时栽。

校勘记

①题中“汤朝美司谏”四卷本甲集作“汤坡”。

②谈笑四卷本作“高论”。

严子文同傅安道和前韵,因再和谢之①。

寄我五云字,恰向酒边开②。东风过尽归雁,不见客星回。均道③琐窗风月,更着诗翁仗屦,合作雪堂猜。子文作雪斋,寄书云:“近以旱。无以延客。”④岁旱莫留客,霖雨要渠来。短灯檠⑤,长剑铗,欲生苔。雕弓挂壁无用,照影落清杯。多病关心药裹,小摘亲鉏菜甲,老子政须哀。夜雨北窗竹,更倩野人栽。

校勘记

①题四卷本乙集为“严子文同傅安道和盟鸥韵,和以谢之”。

②酒边开四卷本为“酒边来”。

③均道四卷本作“闻道”。

④四卷本无此注。

⑤短灯檠四卷本作“短檠灯”。

和赵景明知县韵

官事未易了,且向酒边来。君如无我,问君怀抱向谁开。但放平生丘壑,莫管傍人嘲骂,深蛰要惊雷。白发还自笑,何地置衰颓。五车书,千石饮,百篇才。新词未到,琼瑰先梦满吾怀。已过西风重九,且要黄花入手,诗兴未关梅。君要花满县,桃李趁时栽。

寿赵漕介庵

千里渥洼种,名动帝王家。金銮当日奏草,落笔万龙蛇。带得无边春下,等待江山都老,教看鬓方鸦。莫管钱流地,且拟醉黄花。唤双成,歌弄玉,舞绿华。一觞为饮千岁,江海吸流霞。闻道清都帝所,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湖沙。回首日边去,云里认飞车。又

和王正之右司吴江观雪见寄

造物①故豪纵,千里玉鸾飞。等闲更把,万斛琼粉盖玻璃②。好卷垂虹千丈,只放冰壶一色,云海路应迷。老子旧游处,回首梦耶非。谪仙人,鸥鸟伴,两忘机。掀髯把酒一笑,诗在片帆西。寄语烟波旧侣:闻道莼鲈正美,休裂③芰荷衣。上界足官府,汗漫与君期。

校勘记

①造物《宋六十名家词》及四印斋本都作“造化”。

②玻璃四卷本甲集作“颇黎”。

③休裂四卷本作“休裂”。

九日游云洞,和韩南涧尚书韵①。

今日复何日,黄菊为谁开。渊明谩②爱重九,胸次正崔嵬。酒亦关人何事,政自不能不尔,谁遣白衣来。醉把西风扇,随处障尘埃。为公饮,须一日,三百杯。此山高处东望,云气见蓬莱。翳凤骖鸾公去,落佩倒冠吾事,抱病且登台。归路踏明月③,人影共徘徊。

校勘记

①题中四卷本甲集无“尚书”二字。

②谩四卷本作“漫”。

③踏明月四卷本作“有明月”。

再用韵,呈南涧。

千古老蟾口,云洞插天开。涨痕当日何事,汹涌到崔嵬。攫土抟沙儿戏,翠谷苍崖几变,风雨化人来。万里须臾耳,野马骤空埃。笑年来,蕉鹿梦,画蛇杯。黄花憔悴风露,野碧涨荒莱。此会明年谁健,后日犹今视昔,歌舞只空台。爱酒陶元亮,无酒正徘徊。

再用韵,答李子永提干①

君莫赋《幽愤》,一语试相开:长安车马道上,平地起崔嵬。我愧渊明久矣,犹借②此翁湔洗,素壁写《归来》。斜日透虚隙,一线万飞埃。断吾生,左持蟹,右持杯。买山自种云树,山下烟菜。百炼都成绕指,万事直须称好,人世几舆台。刘郎更堪笑,刚赋看花回。

校勘记

①四卷本甲集题中无“提干”二字。

②犹借四卷本作“独借”。

庆韩南涧尚书七十①

上古八千岁,才是一春秋。不应此日,刚把七十寿君侯。看取垂天云翼,九万里风在下,与造物同游。君欲计岁月,尝试②问庄周。醉淋浪,歌窈窕,舞温柔。从今杖屦南涧,白日为君留。闻道钧天帝所,频上玉卮春酒,冠盖③拥龙楼。快上星辰去,名姓动金瓯。

校勘记

①四卷本甲集题中无“尚书”二字。

②尝试四卷本作“当试”。

③冠盖四卷本作“冠珮”。又

席上用黄德和推官韵,寿南涧①。

上界足官府,公是地行仙。青毡剑履旧物,玉立近天颜②。莫怪新来白发,恐是当年柱下,《道德》五千言。南涧旧活计,猿鹤且相安。歌秦缶,宝康瓠,世皆然。不知清庙钟磬,零落有谁编。莫问③行藏用舍,毕竟④山林钟鼎,底事有亏全?再拜荷公赐,双鹤一千年。公以双鹤见寿⑤。

校勘记

①题四卷本乙集作“和德和上南涧韵”,据邓广铭考证“黄德和”应为“王德和”。

②近天颜四卷本作“侍天颜”。

③莫问四卷本作“堪笑”。

④毕竟四卷本作“试问”。

⑤四卷本无此注文。

和信守郑舜举蔗庵韵①

万事到白发,日月几西东。羊肠九折歧路,老我惯经从。竹树前溪风月,鸡酒东家父老,一笑偶相逢。此乐竟谁觉,天外有冥鸿。味平生,公与我,定无同。玉堂金马,自有佳处着诗翁。“好锁云烟窗户,怕入丹青图画,飞去了无踪。”此语更痴绝,真有虎头风。

校勘记

①题中四卷本甲集无“信守”二字。又

送信守王桂发①

酒罢且勿起,重挽使君②须。一身都是和气,别去意何如。我辈情钟休问,父老田头说尹,泪落独怜渠。秋水见毛发,千尺定无鱼。望清阙,左黄阁,右紫枢。东风桃李陌上,下马拜除书。屈指吾生余几,多病妨人③痛饮,此事正愁予。江湖有归雁,能寄草堂无?

校勘记

①题四卷本乙集作“送太守王秉”。

②使君广信书院本及四卷本均作“史君”,今据王诏校刊本及四印斋本改。

③妨人四卷本作“故人”。

送郑厚卿赴衡州

寒食不小住,千骑拥春衫。衡阳石鼓城下,记我旧停骖。襟以潇湘桂岭,带以①洞庭青草②,紫盖屹西南③。文字起《骚》、《雅》,刀剑化耕蚕。

看使君,於此事,定不凡。奋髯抵几堂上,尊俎自高谈。莫信君门万里,但使民歌《五袴》,归诏凤凰衔。君去我谁饮,明月影成三。

校勘记

①襟以、带以“以”四卷本乙集均作“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