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简单的年,因为两家的父母而显得格外热闹。陆妈妈和刀刀妈在厨房忙活,别人根本插不了手。于是陆爸爸和刀刀爸拉着习远、陆成打麻将,彭思捷和刀刀在一边观战。
刀刀是厉害的,一会说出这张,一会儿说留那张,简直是跟诸葛亮一般的军师。而彭思捷,基本上是等快完的时候她才看明白习远要哪张牌。
“哎,习远。”彭思捷像刀刀一样出谋划策,“出这张。”
就整个牌面来看,那张牌根本就是多余的,习远一直留着没出,还为它拆了好几对。
这张牌很危险,习远暗自忖度,不过看彭思捷兴奋的表情,还是打出去了。
“哈哈……清一色的暗自归。”刀刀爸倒下自己的牌,“思捷,不愧是我的干女儿啊。”
怎么会这样……彭思捷黑线!
牌局重新开始。
刀刀大笑:“习远,你要是把彭彭取回去,那就亏大了。”
习远专心整理手中的牌:“再亏多大,都是得娶的。”
“哎呦!”陆爸爸打了个惊诧,“习远要结婚了?哪家的小姑娘?不错啊,居然能整得他去结婚。”
“爸,”刀刀朝彭思捷努嘴,“那么大一个人坐在那你没看见?”
刀刀爸也加了一句:“就是我干女儿。”
彭思捷跟刀刀家里人很熟,但跟陆成家还是第一回打交道。陆爸爸上上下下看她好几遍,她就浑身不对劲起来。
“叔叔,您别听刀刀胡说,我还在读书呢,没想过要结婚。”
“哈哈……”陆爸爸大笑,“敢情是习远想结婚,你还不同意呢!”
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扯到结婚这个话题?习远他自己也没说过啊。
“不是说要叫对面的王阿婆吗,”彭思捷起身,“我去叫吧。”
刀刀家对面的住户是王阿婆的大儿子,王阿婆今年快七十了,夫妻两个经常不在家,就剩下她一个人。
彭思捷去叫她,她正在家做苹果派:“待会儿端过去凑个菜数。”
“阿婆,这苹果派是你自己学着做的吗?”彭思捷问,“我男朋友也很会做苹果派。”
“我老太婆哪里会做这些洋玩意,以前家里穷孩子多,一个苹果不够分,我就把苹果切碎加了些面糊糊之类的东西蒸着分给他们吃。我儿媳妇说那是苹果派,还给我买了个烤箱回来,做着更方便。”
王阿婆说着,把烤箱里的苹果派都拿出来放进保温桶里:“你们不要嫌弃我老太婆的手艺。”
彭思捷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阿婆说的哪里话,我们当然不会嫌弃。”
年夜饭快做好了,麻将桌也该收了。四个人,陆成和习远输,两个爸爸赢。
王阿婆年纪最大,坐上首,刀刀和彭思捷挨着她坐,陆和习远的分别坐她们两边,剩下的就是爸爸妈妈们,热热闹闹地坐了一大桌。
王阿婆怕苹果派冷了,叮嘱大家先吃。这个苹果派没习远做的好看,但味道不错。
“哎,习远,跟你做的不相上下。”
彭思捷撞了撞习远的胳膊,却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没事。”习远摇头,给她舀了一勺鸡蛋,“你不是喜欢吃蒸鸡蛋吗,趁热好吃。”
年夜饭很热闹,吃的、喝的,花样繁多。彭思捷啃了三个鸡腿,吃得肚子再也装不下一丁点东西了才停筷子。
饭后,大家围在一起看了半个小时的春晚,两家父母就回去了,走之前给刀刀和彭思捷一人一个大红包。王阿婆年纪大了撑不住,也说要早点睡,习远送她回对门。
看春晚和守岁是彭思捷过年必定会进行的两个项目,刀刀歪在陆成怀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吐槽。
习远过了很久才回来,说是要找本书就进了书房。彭思捷感觉他整晚都怪怪的,跟着进了书房。
习远站在书架前发呆,彭思捷走过去,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习远没有答话,彭思捷也不知如何是好。想知道原因,可又怕问多了让他心烦。这么深沉的习远,她还是第一次见。
“思捷,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个送苹果派给我吃的姑娘吗?”
彭思捷点头:“我记得。”
习远转过身,面对她:“那个姑娘就是王阿婆的二女儿,那个苹果派就是王阿婆做的。”
怪不得习远吃完苹果派后就一直心事重重,原来是这个缘故。
“你确定吗?”
“嗯,我刚才去问过了。那个姑娘的右手腕处有一块紫色的胎记,苹果派的味道也是一样的。”
找到自己的恩人毕竟是好的,习远难过可能是因为他又想起他妈妈了。
彭思捷握住他的手:“那王阿婆有没有说她二女儿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阿婆说她的丈夫早逝,现在在做保姆。她还有一个儿子,在W大读大一。”
“那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看望他们。”
“嗯。”
彭思捷拉着习远去客厅看春晚,跟刀刀一样,半躺在他怀中。这个年真好,有这么多人,习远也没有中途走。
四个人看电视、嗑瓜子、打闹说笑……等午夜12点过后,彭思捷和刀刀已经歪到一起睡着了。习远和陆成相视一笑,各自把各自的老婆抱进卧室。
“习远,”彭思捷模模糊糊地喊,“十二点过了没有啊?过了才能睡觉。”
习远把她放到床上:“已经过了,你睡吧。”
彭思捷翻了个身:“我还没有洗脸刷牙。哎,我不想洗了,好困,明天早上再洗吧。”
习远坐在床边,捋着她额前的头发:“好,明天早上再洗。”
彭思捷拉住他的手,咂咂嘴,睡得很香甜。
今天的天气有点阴沉,因而窗外的夜色格外黑。习远看着睡梦中的彭思捷,突然很想以后就一直这样。两人一起,走过无数白天黑夜,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晨,彭思捷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习远。
他怎么会在这?怎么会跟她睡在一起?
彭思捷差点叫出声来。
在被子里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还好还在。
“习远。”
彭思捷轻轻地推他的胳膊,喊得很小声。习远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还没怎么睡醒。
“你怎么睡我这儿啊?”
习远翻了个身,面对着她,勉强睁开眼睛:“你昨晚一直拉着我的手,我走不了,只能睡你这了。”
拉着他的手?这还是她的错。
彭思捷起身,半路里又被习远拉倒在床上。习远把她圈在怀里,哄道:“现在还早,再睡会儿。”
有点尴尬,但这种感觉竟异常美好。
彭思捷乖乖地躺着不动,偶尔会偷偷地瞄一眼习远。他睡着的模样很像小孩子,安安静静的;眼睫毛好长,垂下来很浓密。
她尽量向上挪了挪,但也只能够到他的脸颊,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没想到习远忽地就把眼睛睁开了。
“你没睡着啊?”彭思捷又羞又囧。
习远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幽深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这个姿势太暧昧,也太危险。
“习远,”彭思捷的呼吸开始加快,“我们起床吧。”
“再等一会儿。”
习远低下身子,吻住了她。炙热缠绵的吻,掩盖了她的不安和恐慌。
“我还没有刷牙。”彭思捷说。
习远笑:“我也没有。”
“起床啦。”彭思捷推开他,脸上的笑一览无余。
新年的第一天,彭思捷帮刀刀收拾行李。
“哎,彭彭。”刀刀一边收衣服一边说,“你和习远春节干什么?他没说带你出去玩吗?”
彭思捷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的工作室是初六上班。小五走了,他让我去他那里实习呢。”
“哈,以前他的那些女朋友购物的购物,出国的出国,玩得比谁都快活。怎么到你这就变成上班了,还真是。”
彭思捷并不想跟习远以前的那些女朋友比,刀刀的话她听一耳朵就算了。
送走刀刀和陆成,彭思捷回到她好久没在的小屋,她都快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打扫完卫生,又去超市买了菜和水果把七楼的冰箱填满。
“思捷,今天跟我一起去找王阿姨吧。”
习远说的“王阿姨”就是王阿婆的二女儿。王阿婆说她过年没有回老家,和儿子住在出租屋里。
“好啊。”彭思捷满口答应,“我们要不要带点礼物过去?”
礼物是必须要带的。习远准备了两箱牛奶,还有一些糕点之类的。
“为什么要带烟酒?”彭思捷问,“他们应该用不上吧。”
“不一定,王阿姨在家政公司,可以拿这些烟酒送人。”
那倒也是。
王阿姨租的屋子很偏,也很小。习远到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一个男生,是王阿姨的儿子许畅,正在洗衣服。
“你们先坐一会儿。”许畅给他们泡了茶,“快到时间了,我妈待会儿就会回来。”
许畅在W大读书,也算是彭思捷的校友。两人聊了几句,颇为投机。
他没有手机,彭思捷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纸上留给他:“以后在学校有什么事儿就打我电话,能帮的我一定帮。”
许畅点头,把那张纸折整齐放进书包里。
看得出来,他很听话,也很懂事。
中午,王阿姨回来,习远在附近的一家餐馆请他们吃饭。
对于那个苹果派,王阿姨倒是记得清楚:“我那时刚跟畅畅爸爸认识,准备留给畅畅爸爸吃的,半路里看见一对母子挺可怜,就送给他们了。”
她没想到,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已经长那么大了。
下午,习远带许畅去电子城,给他买了电脑和手机。开始许畅死活不肯要,王阿姨也推脱说不能收。
习远是感谢王阿姨二十多年前的送的那个苹果派,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说什么矫情的话。
幸好有彭思捷:“阿姨,您就收下吧,不然习远心里也不好受。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您如果不收,习远今晚回去肯定睡不着觉。”
来来去去说了好半天,王阿姨才答应让许畅收下电脑和手机。
回来的路上,彭思捷可以感受到,习远很开心。
“思捷,我想以后每个月给许畅打生活费,你觉得行吗?”
“当然不行。”彭思捷立刻否决。
“不行?”
“对!”彭思捷斩钉截铁,“你今天给许畅买电脑和手机,他们都不肯收,别说是打生活费了。”
“王阿姨的条件并不好,我给许畅打生活费可以减轻他们的生活压力。”
习远做了那么多年的苹果派,目的就是做出当年那个苹果派的味道。现在突然找到恩人,只想迫切地表达一直积藏在心里的感恩之情。
“习远,”彭思捷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是想感谢王阿姨。可王阿姨并没有觉得自己送出那个苹果派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你做过头了会让他们不自在的。
“许畅说他在课余时间会做兼职,以后我就多联系他,多介绍一些好的兼职给他。我还可以监督他的功课,让他拿到奖学金。”
或许自己是过于激动了,习远点头,同意彭思捷说的话。
当天晚上,彭思捷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学姐你好,我是许畅。”
是许畅的号码,彭思捷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