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拿了两个苹果派,递了一个给彭思捷。
快到正午,阳台外边已经有点热了,所以两人坐在客厅的那一边。右边的花架上摆着几盆花草,也不知是什么花,只有翠绿的叶子,不见花苞。
刀刀蜷缩在椅子上,用勺子挖苹果派吃。
陆成去接习远的狗,刀刀居然没跟着,两人肯定有问题。彭思捷试探性地问:“怎么,跟陆成吵架了?”
刀刀一脸的烦躁:“还不是因为结婚的事儿。他妈都快烦死我了,每隔三天就打个电话旁敲侧击地问,我都想去换电话号码了。”
“那陆成呢?他没跟他妈妈沟通一下吗?”
“那是他亲妈,他能怎么办?”
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怪不得别人说,接了婚的男人就是双面胶,左边粘着老婆,右边粘着妈妈,哪边都得罪不起。
“哎,他妈妈为什么这么急着催你们结婚啊?”
“在家闲着没事做,想抱孙子呗。”
彭思捷拍了刀刀一巴掌:“怎么说话呢。”
“本来就是。”刀刀小声嘀咕,“你也知道陆成他们家,以前是住在小镇上的,后来他爸爸做了几年的生意发迹了。现在生活是富裕了,可他妈妈的思想还停留在旧时代,总觉得女孩子要早点结婚,早点回家相夫教子。”
唉!婆婆和媳妇之间的矛盾啊,也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反正我跟陆成明说了,不到二十五岁我是不会结婚的,要结他找别人结去。”
彭思捷对刀刀那么赌气的想法无语了:“说得好听。陆成找别人结婚,问题就解决了?你心里就舒服了?”
刀刀没说话,只顾用勺子舀着苹果派,一口接一口,像是把全部怨气都发泄到了那个苹果派上。
彭思捷把自己手里的苹果派递给她:“我的也给你吃吧,就当是谢谢你送我的衣服。”
刀刀没客气,接过第二个苹果派开始吃,反正彭彭又不喜欢吃这个,不过:“衣服?什么衣服?”
“就是那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啊,我不在,你让习远转交给我的。”
深蓝色的呢子大衣?她什么时候送过彭彭深蓝色的呢子大衣?刀刀努力地想了一会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那件,我差点给忘了。你穿得了吗?”
“还行。”
彭思捷点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回头往客厅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在注意她们之后才小声问道:“刀刀,你进去过习远家里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吗?”
刀刀摇头:“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随便问问,我上午准备进去的,结果门是锁着的。”彭思捷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我听陆成说过,那个房间里面放着习远还有他妈妈以前在老家里用的旧东西,还有其他一些很珍贵的东西。习远没让人进去过,连陆成也只进去过一次。”
很珍贵的东西?那习远把那两张照片放在里面是什么意思?怎么都想不通啊。
彭思捷无意识地摇头,说:“习远好像跟他妈妈关系挺好的。”
“对。”刀刀点头,“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听陆成提过几句。不知道习远的爸爸是怎么的,不过习远的妈妈很辛苦才把习远养大。习远小时候他妈妈捡到过一条狗,见那条狗可怜就养着了。习妈妈去世后,习远还把那条狗带着身边很多年,今天陆成去接的那条狗,就是那只老狗的……第三代。”
“那习远把它送去哪了,为什么现在又接回来?”
“那只小狗的妈妈本来是生了三个孩子的,结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另外两个都没活过来,狗妈妈也在小狗出生后的半个月去世了。习远一个大男人,怎么养得了只出生了十几天的小狗?所以就把它送去宠物医院了。
“那个宠物医生说小狗在母体里就带有什么什么病,所以成活率很低,能活下来一只就很不容易了。之后那只小狗就一直被养在宠物院里,现在它身体都好了,也快满一岁了,所以习远就接它回来咯。”
刀刀对习远的事情都很清楚,彭思捷忽然生出一种羡慕。如果她也能跟习远做很好很好的朋友,彼此熟悉,互相了解,好像也很不错。
“那群护士,”客厅里传来陆成的声音,“硬是围着卡其哭了一个小时,我看着都急死了,我……”
“啊!好可爱的狗!”
陆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几个女孩子的尖叫声打断了。
卡其?那只狗叫卡其?
彭思捷和刀刀回到客厅,一群人正围着那只小狗。它长得的确很可爱,深卡其色的卷毛,一双眼睛好大,水汪汪的,正好奇地看着那些围着它的人。
“它叫卡其吗?”彭思捷问。
“嗯。”刀刀回答,“它的毛是深卡其色嘛,习远就叫它卡其了。”
刀刀放下手里的勺子,从陆成手里接过卡其,又是贴脸又是亲吻,简直是爱得不行。
“哎,彭彭,你也过来抱抱它。”
“哦,不不不。”彭思捷连连摇头,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你们抱吧,我待会儿再跟它玩。”
“没关系,”刀刀把那只狗向彭思捷递去。
“别过来!”
彭思捷被刀刀的动作吓了一跳,仓皇无措地向后退,撞到了刚刚他们打扑克牌的桌子,脸上的神情比看恐怖片时还惊恐。
这反应也……太大了吧,客厅里的人都怔住了。
“彭彭,”刀刀问,“你不喜欢狗啊?”
彭思捷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过于激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不是不喜欢狗,我对狗过敏,一碰它皮肤就会起疹子的。”
刀刀把狗抱回自己怀中,摸了摸它的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不知道你对狗过敏呢。”
习远看了一眼彭思捷惊魂未定的表情,拍手道:“吃饭了,下去吃饭了。”
因为“避狗”事件,彭思捷吃得有点心不在焉。刀刀本来是坐在她旁边的,结果跑去另一桌跟他们玩闹去了。
习远坐到彭思捷身边,说:“下午有时间跟我一起去宠物店吗?”
“去宠物店干什么?”
“给卡其买一个狗屋,一个碗,还买几袋狗粮。”
彭思捷点头,又问:“刀刀她们不去吗?”
“她们下午估计又得打牌。”
“你们每次聚会就是打牌吃饭啊?”
“很无聊?”
是有点无聊,不过彭思捷没好意思说出口来。
习远笑了笑,说:“其实平时上班都挺累的,朋友聚会也不一定非要去什么地方,跑来跑去反而会更累。就聚在一起,打打牌、聊聊天,不是很舒服?”
也对,彭思捷表示同意。
吃完饭,和习远去宠物店。她坐副驾驶,卡其坐在后座上。
彭思捷往后看,卡其正趴在座位上,睁着大眼睛看着它,不叫也不闹。
“它好乖啊。”彭思捷忍不住称赞。
习远没有去看卡其,只问:“为什么过敏?”
嗯?谁过敏?过敏什么?有两秒钟的时间,彭思捷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意识到习远在问她对狗过敏的事,急忙回答:“我也不知道,从小就这样。”
呼!彭思捷舒了口气,还好反应快。
现在养宠物的人越来越多,宠物店里卖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卖的。
彭思捷拿起一只红色的小皮鞋,左右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还真有给狗穿鞋穿衣服的吗?真奇怪的。
习远选了一个卡其吃饭的碗和一小箱狗粮,最后只剩下狗屋了。
“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好?”他问。
其实彭思捷没养过宠物,也不太懂这些东西,看了几个觉得都差不多,“你不如把卡其抱进来,看它自己喜欢哪一个,它喜欢哪个你就买哪个。”
好主意!
习远把卡其抱进宠物店,放到各式各样的狗屋面前。卡其瞅瞅这个,闻闻那个,绕了一圈在彭思捷脚边躺下了。
彭思捷吓得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抬脚就把它给踩死了。
“卡其很喜欢你。”习远说。
可能吧,彭思捷僵硬地点头。以前在学校里也碰到过其他同学养的狗,那些狗都喜欢往她身边凑,不过每次都被她远远地躲开了。
她退后两步,极为小心地蹲下。卡其抬起头,用大眼睛看着她。
“卡其,”她指着那些狗屋说,“过去选一个,你选一个喜欢的,晚上用来睡觉。”
卡其又看了她几秒钟,站起身,摇着尾巴走到狗屋中间。
好神奇,它居然能听懂她的话!彭思捷忍不住为自己点赞。以后她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去当一个训狗师好了。
卡其最后选了一个蘑菇型的淡黄色木制小屋,躺在里面就不愿意再出来。习远干脆连它和狗屋一起搬进车里。
回到家,习远安顿好卡其,就被刀刀拉着凑一桌麻将。
“你会不会打麻将?”习远问彭思捷。
彭思捷摇头:“不太会,我从来没玩过那个东西,只看别人打过。”
“没关系。”习远不由分说地推着彭思捷到麻将桌边坐下。
刀刀看习远把彭思捷拉来了,问:“习远,我说这要是输了,是算你的,还是算彭彭的?”
“当然算我的。”
“那就好,你死定了,彭彭根本连怎么出牌都不知道。”
彭思捷压低声音,对习远说:“我真得连怎么出牌都不知道。”
“没事,你想怎么就怎么出。”习远放了几张钞票在她那边的钱格子里。
彭思捷打,习远坐在她身旁看。刀刀没有夸张,她也没有谦虚。几轮下来,习远的钱就被彭思捷输光了。还专打大胡,什么清一色、大三元之类的,反正她也不懂,只会给钱给钱给钱。
好几次彭思捷都让习远自己打,可习远说不想打。他的任务就是看彭思捷打,然后往钱格子里面塞钱。
一个下午过去,彭思捷都不知道她输了习远多少钱,只看到刀刀拿着她赢的钱跑去跟陆成炫耀。
晚上大家没有出去吃,叫外卖,点了五花八门的吃的。
彭思捷去厨房拿勺子的时候,看见小五在煮青菜。
“做给胖哥的?”她问。
小五笑着点头。
“那为什么还有两片肉,减肥不是不能吃肉吗?”
“我专门打电话问过他的老师了,老师说适当吃肉是可以的,但是不要放调料,连油都要少放,这青菜里我只滴了三滴油。”
小五用筷子把锅里的青菜挑起来,一根一根地放进盘子里,然后把两块肉片埋在最下面。
“给他一个惊喜。”她对彭思捷眨了眨眼。
彭思捷看见小五开心地端着盘子走出厨房,突然间深刻地感受到习远说的那句话:厨房是一个家的核心。你对家人所有的爱,都可以通过厨房里的东西表现出来。
晚上吃完饭,大家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彭思捷留下来帮习远打扫卫生。
刀刀坐在车里,心里很是纳闷:“陆成,我觉得习远有些地方不对劲。”
陆成正在开车,也不能分心,只问:“怎么了?”
“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喜欢彭彭。”
彭思捷?习远喜欢彭思捷?陆成还真不信:“怎么会?”
“我也觉得奇怪,可是彭彭今天跟我说习远转交了一件我送她的呢子大衣,我没送过她什么呢子大衣啊。还有,今天下午打麻将的时候,我注意了好几次,习远哪里是在看彭彭打牌,他就是在看彭彭!”
“可是,就因为这两件事就说习远喜欢彭思捷,那也太草率了。”
“所以啊,我今天还准备问问习远那个大衣的事儿,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我要暗中观察,伺机而动。”
说得跟女侦探似的,陆成笑着摇头:“你啊,别管别人的事了,还是多想想明天回家怎么应付老妈的逼婚吧。”
“我明天不跟你回家。”刀刀甩出一句话。
陆成差点踩了刹车,“我们都跟妈说了,明天一起回家吃饭。”
“那是你跟她说的,不是我跟她说的,明天我要回我妈那里。”
“刀刀,”陆成叹了口气,劝道,“如果你不回去,妈又会多想的。”
“你只顾着你妈,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每次跟你回去就跟犯人受审讯一样,我招谁惹谁了?”
陆成还想说什么,刀刀冷哼一声,把头转向窗外:“开车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