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放纵剑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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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8

第八章却疑春色在邻家

小秋一下成了小有名气的人物。

他不仅得到了嘉奖,而且,怡和钱庄的大管事雍养财还破例要请他喝茶。

怡和钱庄很大,里面当然有让客人喝茶的地方,怡和钱庄最好的茶舍,就是“翠福阁”。“翠福阁”环境幽雅、布置恬淡,茶具、茶叶、茶道都非常考究。

雍养财破例请小秋品茶,是准备试探小秋。既然秦恒是茶商世家,耳濡目染,对于茶道一定有些心得。

这茶并不好喝。只要答错一句话,露出马脚,就不是去喝茶,是去饮血!

小秋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

雍养财半眯着眼,靠在正中的茶几后面。他依然披着一件藏青的袍子,仿佛几十年都没有变。

一个人如果从一个小伙计做起,熬了三十年,才熬出头,那么他的诸多习惯都很难改变。

比如此刻,他就喜欢半眯着眼,慢慢地打量着坐在他面前的小秋,静静地观察小秋的反映,揣摸小秋此刻的心理。

他一点也不急。

小秋的反应是异常的平静。

一个人反应平静,如果不是他胸有成竹,就是他一无所知。

小秋来到“翠福阁”已一个多时辰了,他们就这样一直静静地望着对方,静得连一颗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房里除了倒茶的白衣两茶童外,再没有第二人。可是,小秋清楚并不是随便那个人都可以进得来,也不是随便那个人都可以出得去。

――实力并不一定要写在脸上。

过了很久,雍养财才说了几个字:“请,请用茶。”

小秋面前檀木雕龙的茶几上,放着五只精致的紫砂茶杯,焚香后的两白衣茶童,按照茶道顺序,一丝不苟地在每只紫砂茶杯里各倒了一种不同的茶。

五只精致的紫砂茶杯,五种不同的茶。

小秋慢慢地端起面前的第一只茶杯,不过他并没有急于喝,而是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地闻了一下,仿佛很陶醉的样子。

良久,小秋由衷地叹道:“好一杯祁门香。”他解释说:“祁门香是工夫茶的一种,产于滇的称‘滇红工夫’,产于蜀的为‘川红工夫’,这杯茶里的祁门香产于云雾缭绕的黄山山脉,是高香红茶中的精品。”

雍养财冷冷的眼中也不禁露出一丝赞许――仅凭一闻知茶香,一香知茶名,确实需要几分真材实料。

后面三杯茶是绿色的。

绿得沁人心脾,只有对茶道很有研究的人,才能看出它们之间细微的区别。

小秋逐一细品,回味良久。

“请问,”雍养财请教:“这三杯茶又是什么茶呢?”

小秋回答的不慌不忙,不紧不慢:“表面看来三杯都是绿茶,可是细细区分却各有不同。第一杯绿茶色绿、馥郁、味醇、形美,应是以此四绝著称的西湖龙井。”

“第二杯绿茶绿得发黑,是以形阵为佳的普洱。”

“第三杯绿茶最难得,清淡如眉,是象人眉毛一样稀少的珍眉绿茶。”

雍养财笑了笑,不由得点点头。

最后一杯茶竟然是白色的。

有谁喝过白色的茶?

雍养财笑得象一头老狐狸。

小秋轻轻啧了一口,问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你见过女人的月经没有?”

雍养财焦黄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干咳几声算是回答,他怎能承认自己是老处男?就是女人的身体都没见全过,何况隐私的月经?

“女人的月经是暗红色的,”小秋解释说:“有时候女人病了,就会流一种白色的液体,叫做‘白带。’”

“茶也一样,茶有青茶、绿茶、甚至还有红茶。品种多了,也会变异,极少数会变成白色。”

“这最后一杯茶,茶身披满茸毛,洁白如银,饮之香味醇厚、回味悠长,当是茶中仙子‘白牡丹’”

小秋一句话也没有答错,完全是茶商世家的派头。无论是敌是友,至少通过了这次考验。

他是不是该松口气了?

考验才刚刚开始。

从屋外忽然鱼惯走进来四个人,一进来,就有意无意地站在四个角落,恰好封住了房间的每一个出口。

四个铁塔一般的巨人。

小秋来之前,只要能收集到的有关怡和钱庄公开和不公开的所有资料,都尽量收集,来之后,又通过观察、交淡获得了许多有用的信息。从四人的外表、神态、气质,可以很容易推断出四人的身份。

这四人均为怡和钱庄著名的八金刚之一。

坐在门口的,一脸杀气,恨不得马上杀人解气,好象世上的每个人都与他有仇,大病初愈、情绪有几分低落的就是孙基。

一个刚刚掉了一只手臂的人,当然看谁都不会顺眼。

孙基就是一只坐在门口,待人而噬的一条疯狗。

今天的茶真的不好喝。

坐在东面的,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一身宽大的长袍掩不住古铜色钢铁一样的肌肤,这就是以跌打功夫闻名的郑魂。

郑魂,三十七岁。

少林俗家弟子。外门功夫出神入化,几乎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

出手五十七次,杀二十四人,失手八次。

每次失手几乎都受重伤,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活下来,他能承受的打击可想而知。

坐在西边的,与郑魂依稀有些相象,年纪要大许多,这就是郑魂的大哥郑洪。

郑洪,五十一岁。同为少林俗家弟子。出手一百二十五次,仅有三次败绩――武功与经验显然比郑魂高得多。

最后进来的是大象。

大象并不是一头真的大象,而是一个人,一个大象一样强壮的人。他拧断一个人的脖子就象踩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

身经大小二百一十八战,仅有一次败绩。据说那次是遇上了一只老鼠。

他就坐在小秋身后。

“翠福阁”不算大也不算小,四个壮汉进来以后,整个空间一下子显得拥挤、压抑。四个铁塔一般的巨人如果同时从四个方向围上来,向中央挤压,会是一个什么效果?

中间那个人会不会被挤压成肉泥?

孙基、郑魂、郑洪、大象,他们的武功也许不算顶尖,论单打独斗很可能都不是小秋的对手,但他们的实战经验非常的丰富。

娴熟的杀人技巧、默契的配合,几人组合在一起就会产生巨大的优势。

何况还有一个莫测高深的雍养财。

据江湖传言,雍养财并不会武功,没有人见过他出手――至少活人没有见过,灵隐寺的高僧空大师却认为雍养财是目前江湖上轻功、暗器最好的十个人之一。

“我想看看你的剑,”

雍大管事一边品茶一边客客气气地说:“如果你不愿意,现在还可以走,一样是怡和钱庄的客人。”

“我来了就不会走,”小秋平静说:“如果我真的想走,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拦得下。”

他解下自己的佩剑,慢慢地递了过去。

这是一把古朴平凡的剑,甚至有些阵旧,以至于雍养财拨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通常的那种耀眼的光茫。

雍养财半眯着的眼睛却一下亮了起来。

甚至一直闷闷不乐的孙基也一下睁大了眼睛。

名剑并不一定要浑身缀满珠宝。

“好剑,”雍养财轻抚剑身,由衷地称赞说:“我并不是相剑的行家,幸好这里还有一位。”

“谁?”

“神眼。”

听到这个名字,小秋也不禁动容。

神眼是当世一位相剑的大师,一生相剑无数,声名远播,是相剑行业的权威。许多铸剑大师都把新铸的剑送去给他相,只要他金口一开,一锤定音,有点石成金的作用。

阁外忽然刮起了一阵秋风,吹得树林哗哗作响,落叶随风飞舞,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秋风扫落叶。秋风中,响起一阵极有规律的“笃笃”声,一个瞎子拄着拐杖出现在小径的尽头,一头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扬。

大家看到瞎子的时候,他还在很远的地方,可一眨眼,他就象一阵秋风吹来,一瞬间就站在了“翠福阁”中央。

瞎子已经很老了,满脸的皱纹诉说着一脸的苍桑,一头银丝般的白发在瑟瑟秋风中飞舞,显得说不出的萧索。

最令大家吃惊的,还是雍大管事客客气气的介绍:“这位就是名扬天下的相剑大师神眼先生。”

神眼先生竟是一位瞎子。

没有眼睛,他拿什么来相剑?

神眼先生一进来就象一头狼发现了猎物:“这里有剑?”

“是的”

“名剑?”神眼先生的声音显得很急促、兴奋。

“不错,当世一等一的名剑。”雍养财边说边把剑递了过去。

神眼先生表情变得非常庄重,象是在做一件需要沐浴更衣、焚香礼拜后才能做的大事,以一种虔诚的信徒才有的表情接过了剑。

他是以双手接的剑。

神眼先生用手慢慢地抚摸着剑,摸得非常仔细、非常的慢,就象一位调情的高手在轻轻抚摸一个少女赤裸无暇的全身。

难道,神眼先生仅凭摸也能相剑?

神眼先生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越来越郑重,仿佛一位最虔诚的信徒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虚无缥缈的世界里。

他最后露出一种有些失望的表情,忽然将剑递还给雍养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雍养财忙叫道:“先生,这是不是‘天涯’剑?”

“天涯?”神眼先生说:“徐大师穷其一身所铸造的‘天涯’?”

“是的。”

“不是,”神眼先生摇摇头,肯定地说:“徐大师在铸造‘天涯’的最紧要的关头,一丁点火星溅到了剑上,留下了一个针眼大小的疤痕。”

“这把剑太完善,没有一点疤痕。”

“所以,它绝不是‘天涯’。”

神眼先生走的时候的来的一样快。

还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人已在小径的尽头,一眨眼又消失在秋风之中,只余下拐杖拄地的“笃笃”声渐渐远去,余音绕梁,越来越低,终不可闻。

“幸好这不是‘天涯’”雍养财笑了笑:“小秋是‘天涯’的主人,所以你一定不是小秋。”

小秋大笑:“我当然不是,”

“你现在已是我们的朋友,你什么时候想来就可以来,什么时候想走就可以走,怡和钱庄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许多年以后,神眼先生对他的一位最得意最信任的弟子谈起了那天发生的一切:

――“那天,一摸剑,我就知道那是‘天涯’。”

――“徐大师在铸造‘天涯’最紧要的时候贱起的针眼大小的疤痕,正好弥补了‘天涯’纹路的不足,它已经巧妙地融入了剑纹之中,普通人用肉眼是看不出来的。‘天涯’剑已经融入了徐大师一生的心血、一生的激情、一生的寄托。”

――“所以,相剑不仅仅要用眼,更要用心去看,只有用心才能感受出来。”

――“当时,我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一位相剑的大师不仅要善于相剑,更要善于相人。”

――“剑不在于名贵,而在于用它的人。是人在用剑,人才是剑真正的主人。”

――“宝剑赠英雄,小秋无疑是‘天涯’最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