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阿尔卑斯山的蓝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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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美国的无家可归者

母亲来美国探亲,一天跟她去超市购物。刚准备穿过马路,眼前看到的一家人令母亲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个四口人的家庭,父亲手拉一个年约四,五岁的男孩,母亲怀抱着一个小女孩。父亲一手举着一块纸牌,上面写着:“帮帮我们”。脚下的另一块牌子上写着:“我们需要工作,我们需要吃饭,我们需要生存”。

天性善良的母亲忍不住给他们送去了钱,我没有阻止她,可我对她说,靠你给的钱是没法解救这家人的,在美国,无家可归者比比皆是。我没有说大话,就拿圣地亚哥来说,市区的主要街道是无家可归者的大本营。

衣食无着的无家可归者和圣地亚哥表面的繁荣形成了一个怪异的组合,是那么的不和谐和让人尴尬。而后不久发生的一件事,更让人感到美国的世态炎凉。那一年据说是圣地亚哥多年来最冷的冬天,而市政府正在给无家可归者筹建的庇护所,因为预算减少而不得不准备停建。此时,一个名叫劳恩·沃尔夫的无家可归者挺身而出。劳恩·沃尔夫是个有着印第安血统和捷克血统的美国人。他在佛罗里达大学获得人类学博士学位后,在北卡罗莱纳州社区大学教了六年书。由于他揭露学校的种族歧视问题而受到排挤,于是愤然辞职,来到加州寻找机会。两年下来,不但没找到工作,连积蓄都花光了。最后流落街头,白天与众多无家可归者为伍,晚上睡在草地或比较隐蔽的地方。最后在一个建筑工地上干活。当他得知政府为了减少预算,不建造足够的简易房供无家可归者过冬后,就在巴博亚公园最热闹的地方支起了一个大牌子,写上了他的绝食宣言:“我正在绝食,直到市政府为无家可归者提供冬季庇护所为止——我是劳恩·沃尔夫博士,本人不受捐赠。”他声称他不是乞丐,也不接受人们任何形式的捐赠,他只为无家可归者讨个公道,打动政府为他们建庇护所。他说:“作为一个无家可归者,个人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这是我力所能及的唯一方式。”当媒体以头条新闻报道这则消息时,他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据说,后来有位负责城市建设的官员看了这条消息,发现这位博士竟是他大学同学,便立即开车来到公园,对他极力解释,并作出了承诺。

很多人至今还记得他当时说的话:“并非所有人都喜欢无家可归,并非所有的无家可归者都是乞丐。我们也像其他人一样有着不同的类型。但无论由于何种原因而成为无家可归者,大多数人都希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没有人情愿在寒冷的夜晚呆在室外受寒。寒冷是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情,你不得不同它搏斗。当潮湿的冷气穿透你的衣物,渗进体内时,你会冻得缩成一团。我现在所选择的是再简单不过的方式,我只能采取这种方式,别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我不会是唯一的牺牲者,但我将是第一个走上祭坛的人。”

他的行动迎来了市政府的承诺,七千一百名的无家可归者,包括很多孩子终于住进了临时庇护所。

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劳恩·沃尔夫早已不知去向。去年,重回圣地亚哥,故地重游,感慨之余,惊叹的是更多的无家可归者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圣地亚哥还在变,但不是变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