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西路军:天山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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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2、五次翻墙出去,都没有达到目的

迪化市南梁的“红房子”招待所内,航空干部正在做赴苏前的准备工作。就要动身了,大家的心早已飞向了十月革命的故乡,兴奋地谈论着苏德战争情况,想象着未来的战斗生活。

几个急性子的同学嚷嚷着:“到苏联后,一定要请求做一名国际主义的飞行员,参加苏联前线航空兵,到空中去打德国鬼子。要是留在后方航校当看守,做飞行教员,我可不干呐!”

9月17日下午2点多钟,招待所门口忽然开来两辆苏制吉斯大卡车。盛世才航空队的教育股长王聪和飞行中队长高继忠,走进屋里,威严地通知吕黎平:

“请你们全体同学,乘车到督办公署去。盛督办要对你们训话!”

吕黎平觉得此事蹊跷,一面招呼王、高两人坐下,找人沏茶,陪着唠叨离开航空队两个月来的生活情况;一面悄悄地嘱咐金生从侧门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去请示陈潭秋。陈潭秋住在八户梁,离他们约有两里多路。

金生不大一会儿就满头大汗地赶回来了,说:“中央代表住处围满了警察、特务,盯得很严,没法进去!”

他们被领到督办公署大楼会议室里,里面没有人影,讲台上也无摆设,根本就不像是听训话的样子。他们从3点多钟一直等到天黑,也没人出来打招呼,从窗口观察,大楼的门口和周围有虎视眈眈的哨兵在监视他们。在他们的一再催促下,佩戴中将军衔的汪鸿藻露面了。他是盛世才的参谋长兼军官学校的教育长,又是盛的连襟。他干咳两声,皮笑肉不笑地宣布:“诸位久等了!因盛督办很忙,没时间见你们,要兄弟我代为转达。最近,迪化的社情动荡,环境复杂。为了大家的人身安全,请你们现在就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住。”他说完这几句话,不等大家开口问个究竟,就一转身走了。

好一个“转移”,竟派了一排全副武装的卫队“护送”。他们被关进了督办公署后院的一个单独营院。晚上,一辆卡车把他们在南梁招待所的行李拉来了。每个包内都翻得乱七八糟,有些东西不翼而飞。

关他们的营院,原是盛世才培训技术兵的教导队营房。此时学员毕业了,没有人住。一位少校队长为首的管理人员,临时负责监禁他们。这所院子的围墙约有三米高,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上了刺刀的哨兵。院内房屋不少,但他们37人被塞进一个长方形的平房里。教导队的炊事班,每天给他们做三顿粗劣的饭菜。

这时还没有限制他们在院内活动的自由。他们立即召开了紧急支委会和支部大会,号召大家在突然事变面前坚定沉着,制定了从最坏处着想,往最好处努力的斗争策略。一方面,口头和书面向盛世才提出强烈抗议,要求恢复自由;另一方面,想方设法找到党中央代表,与党组织恢复联系,与在新疆的共产党人协调一致,统一行动。

落叶无声,在秋风夕照里始终怀着最后一次奋舞的悍勇。天黑透了,他们几个跑到门口,将紧闭的大门拍得山响。

“找你们当官的来,为什么不明不白地把我们关起来?”

“我们为抗日救国学航空无罪!”

“我们要自由!”

哨兵慌慌张张地奔门口去了。在这同时,院子西北角厕所背后的围墙下,陈熙、方子翼和吕黎平搭起人梯,金生踩着战友的肩膀,翻过墙头,纵身跳下,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金生奔向八户梁,只见大院前后都布有岗哨,路上的行人稍靠近八户梁的院墙,就被晃着刺刀的哨兵吆喝着赶远了。遥望陈潭秋的住房,里面没有一点灯光,没有一点动静。金生尝试了几次,没法进入院内,就失望地回来了。

金生摸黑走回囚禁大家的教导队院,先在附近找个僻静处隐蔽,见哨兵沿着四合院转到另一侧墙外,马上蹑手蹑脚挨到翻墙出来的地方,轻轻敲两下墙壁。早在墙内等候的几位同志,“唰”地甩过来一条逐段结有绳结的绳子。金生抓住绳子翻上墙头,又踩着人梯下到地面。

“谁在哪?干什么!”哨兵听到厕所附近有动静,马上拉动枪栓,从墙的那一侧急奔过来。

“你咋呼什么!”吕黎平大声回答道,“老让咱们吃不干不净的东西,害得我们拉肚子,真要找你们算账呢!”

回到宿舍,大家听金生汇报完情况,都沉默了。支委会决定:一定要克服困难,继续找党组织,而且要设法向党中央报告被押的情况。

过了几天,支委又派陈熙和吕黎平用同样的方法翻墙出去,到南梁找航空队的苏联顾问。在确信没人跟踪监视后,他们翻墙跳进苏联顾问住的院子,推门进屋。苏联总飞行顾问利作古布见到陈熙和吕黎平大吃一惊。他热情地拿来点心、水果招待他俩。他俩向苏联顾问讲了盛世才秘密关押他们37名航空干部的经过,说明他俩是翻墙出来找党代表和其他同志的。

利作古布证实了他们的猜测:盛世才在9月17日,将中共在新疆的150多名同志分几处软禁了,其中陈潭秋、毛泽民等几位主要负责人不知去向。

他们请求苏联顾问通过领事馆电台,发电报经共产国际转往延安,向中共中央报告盛世才公开反共、软禁我党同志的情况,请党中央设法营救,并给指示。又请苏联顾问继续打听陈潭秋的下落,利作古布都答应了。他俩起草电文,交给苏联顾问,就告辞走了。

就这样,从被囚禁到第二年的1月,党支部派金生、陈熙和吕黎平,冒着极大的危险,翻墙出去五次,多方设法沟通与其他软禁点党组织的联系,但都没有达到目的。吕黎平最后一次翻墙去苏联顾问家,利作古布顾问说:“没有打听到陈潭秋的下落。你们的情况已发电报转报中共中央,但没有收到回电。我们的处境也很困难,请你们今后不要再来了!”

果然,曲终人散。苏联顾问、专家撤回国内。

1943年2月24日夜,突然来了一大帮武装军警和几辆马车,把他们转押到另一处监禁。这是个围着高墙的小四合院,后面挨着古城墙,只有一个正门出入,昼夜有岗哨看守。在这个小院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哨兵眼皮底下,翻墙外出已不可能。

为了保持好“革命本钱”,他们被关在教导队院里时就坚持早晨打球,关到这个小院后没场地了,就坚持练练武术,锻炼身体。

他们认真制定了学习计划,学习中国近代史、数学、物理、中文、俄文等。他们规定白天集中学习,早晚自行安排。基础好的同志当兼职教员,定期组织测验。大家争相传阅珍藏的《新民主主义论》等几本毛主席著作,多次组织讨论。大家努力复习航空理论,每个人都系统整理了四年来学习航空的笔记。

保存下来的书籍很快学完了。为了获得新的学习材料,大伙儿把当年在航空队买股票积下的钱凑了一些,瞒着哨兵,买通了做饭的一名老炊事员,代购数理化书籍和《新疆日报》。他们从老炊事员嘴里了解到不少情况。原来,关他们的这个院子叫“刘公馆”。他们来之前,陈潭秋、毛泽民等就关在这里。老炊事员说,每次盛世才的官员到“刘公馆”,徐杰先生总是将他们驳斥得哑口无言。徐先生看书好像比吃饭还重要,经常是饭凉了还放不下书本。他屋里的灯,总是亮到下半夜,两三天就得添一次灯油。

尽管“刘公馆”伙食恶劣,并且经常挨饿,但他们仍舍不得用昔日的积蓄买食品吃,宁愿以几倍、甚至十几倍的高价,成批地买书报。就在饥饿与读书的氛围中,一年多的软禁生活过去了。大家被折磨得脸色苍白,骨瘦如柴,但学政治、学文化没有放松。在孜孜不倦的学习中,他们感到了快乐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