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山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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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噩梦来临

第二天上午9点,楚谦舰副舰长莫兰国,楚同舰副舰长牛历山,勇胜舰副舰长求法语,湖隼舰副舰长晋显海都奉命来到了中山舰,因为是非常时期,大家都无心谈笑,相互间只是稍事寒暄便静静坐着,海军部少将副参谋长吕克赫一看该到的都已到了,从座位上站起来,环扫众军官用加重的语气说:“今天,我请各位来,是要传达司令官的命令!”

众舰长一听就知道这个“司令”是指上将海军司令陈绍宽,每个人都绷紧神经,聚精会神地听着。舰长们不能忘记,去年(指1937年)8月,舟山群岛、长江口外,还有那浩荡的黄海水域,拥挤着日本帝国侵略军的第二、第三两个海军舰队。此外,还有日本皇家空军的第一、第二航空队的航空母舰,他们的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上的膏药旗在江面飘动,中国海军官兵看了感到撕肝裂肺的痛苦。这些侵略强盗的目的是对中国三军进行毁灭性打击。当时中国三军司令部收到的情报是:日本海空军的第一个目标,是用10小时或更少的时间消灭中国海军!那天晚上,也是少将吕克赫向大家传达了日军的阴谋。萨师俊得知后心急火燎地赶到海军司令部,找到海军司令部少将作战参谋主任,他的老师洪剑峰,以恳切的语气说:“老师,请求你同意,让我担任海军海上敢死队队长,我一定要小鬼子领教一下中国人的力量,以解心头之恨!”

洪剑峰静静地听着,带有明显赞赏之意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眼前这位血气方刚的学生,眼睛甚至眨都没眨一下。洪剑峰清楚地记得,自己任中国海军烟台海军学堂副校长的那一年,迎来了该校第八届学生。报到的那天,教务主任吕克赫领着一个很精神的新生走过来,他的手在学生的头上抚摸着,满面笑容地对他说:“你看这位小同学是谁?”

洪副校长愣了下走上前说:“是我认识的朋友的孩子?”说着认真端详着新同学。

“他是萨镇冰将军的侄孙,叫萨师俊!”

“啊,欢迎欢迎!”副校长洪剑峰握住萨师俊的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哥哥已经考入江南水师学堂!”

“是的”,萨师俊笑眯眯地回答,“我弟弟明年也准备考海军,他想考船政学堂。”

“兄弟三人同服务于海军,都成海军之家了,好!”洪副校长很高兴地边说着,边领着萨师俊向办公室走,又用充满鼓励关心的口吻说,“好好干,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

在良师益友的关心教育中,聪颖好学的萨师俊经过系统学习,以优异成绩毕业,被分配到海军舰队,历任三副、副舰长、舰长、海军第一舰队参谋长等职。有一次洪副校长巡视他所在的军舰时说:“海军靠青年一代,现在日本海军在拼命扩充,我们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啊!”

萨师俊睁大明亮的眼睛,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抗战前夕,萨师俊被召到海军舰长作战部,又是老师洪剑峰亲自找他谈话,任命他为中山舰舰长。萨师俊一贯喜爱研究海军历史,对永丰舰为纪念孙中山先生而更名为中山舰的历史及其政治意义极其清楚,他决心率领中山舰为保卫中国海域而战!洪剑峰一直为有这样的学生而自豪!

现在,真正用行动来保卫国家的时刻到了。洪剑峰身为少将作战参谋主任,既兴奋也担忧,对萨师俊说:“你了解日本人的战略意图吗?”

“报告校长”,萨师俊习惯地称道,“据我了解,日本人的整体计划是,攻占京津后,控制整个华北的政治、经济,然后从陆路调集六个师团的兵力,在空军四个团的掩护下,沿铁路线南下,攻占通往华中的各个城市,最终攻占华中的中心城市武汉,以城市为中心又控制城乡!”

“嗯,看得正确!”洪剑峰点头,“日本人若能征服我铁路沿线守军,他们再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又一个问号摆在萨师俊眼前。

“校长,日本人在沿铁路线直逼我华中武汉的同时,又会发挥其海上军事力量,沿长江直逼华中,他们攻占上海后将集中陆海空军溯江西犯,进窜南京,迫使我政府在古都城下屈服,然后在武汉与北路向南攻击的部队会合,最终灭亡我中华!”萨师俊回答,看来他对此颇有研究。

听着萨师俊一板一眼的分析,看着他那自信的神态,洪剑峰少将更加坚信这位性格倔强、为人正直的学生是块经得起狂风暴雨的材料。

“萨师俊”,洪剑峰说,“你堂祖父萨镇冰将军是我国近代海军的名将,老将军率领我国海军多次与日本海军较量,我们也有惨痛的教训啊!”

“校长,我研究过北洋海军史,早在我海军位居世界八强之列时,日本人排名是第11.日俄战争时,日本海军跃居第7位。华盛顿会议时,日本海军实力又猛扩大到居世界三强之列。我们现在与日本海军实力相比,只是1比20.我宁海、平海、逸仙、应瑞四舰主力的总吨位,还不及日人巡洋舰出云号,在这样实力不平衡的战况下,我们军人只有凭智与勇才能给敌人沉重打击!”萨师俊说完两眼平视对方,他在等待老上司的回答。

洪剑峰面对成熟而又能深思熟虑的下级无比兴奋,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他极力使自己的表情一如既往,用低沉而又有力的声音问:“你的想法是组成一支海上敢死队,炸小鬼子的军舰?”

“对”,萨师俊说,“凭实力我们海军暂时是打不败日本舰队的,但是我们的志气不败,我有信心用小艇炸沉敌人的大军舰!”

“我们研究过组成快艇敢死队冲进敌人军舰中,拼个鱼死网破,但现在不是时候,现在你们中山舰担任军需补给任务。必要时我会命令你赶往最需要你的战区!”洪剑峰的语气毫无商量余地。

萨师俊接受运输军械补给的任务,中山舰冒着敌机的密集轰炸穿梭在长江水域之中。

战炮轰击,战机狂叫,战舰对射,中国海军在海上与敌争锋的兵力显然不够,只好暂作防御战。中山舰满载大批水雷交给兄弟舰,这些水雷将淞沪一带的港汊江河全部隐蔽封锁,令日军第三舰队不得不逆流内犯。与此同时,中国海军开始运用一种古老战术,那就是用训练舰船来阻止敌舰。

一天晚上,萨师俊来到海军作战部,洪剑峰主任给他下达的任务是:“阻塞董家渡!”

第二天清早,萨师俊就到了董家渡,战区指挥官海军练习司令王寿延走上中山舰,对萨师俊命令:“明天(8月14日),你将普安号拖至董家渡航道中心下锚,沉舰阻塞航道,迟滞日本军舰进入!”

前沿阻塞线是董家渡,大型运输舰普安号作为第一艘阻塞舰空舱降旗,由中山舰拖着进入指定航道,在预定地点普安号被打开海底阀注水,舰体缓缓沉入水中,萨师俊率中山舰全体官兵与沿岸官兵一同,心情沉重地向勇于献身的普安舰敬礼。一时间,很多海军官兵流下泪水,泪水里含着对日本侵略者的痛恨,更含着对自己的祖国海军强大,三军有力,国泰民安的强烈希望!不久,中山舰又协同上海市警察局水上巡逻总队,将富阳、中兴等11艘商船和4艘铁驳先后沉入16铺阻止日舰;有6艘滞留在日清轮船码头的日本商船,也由中山舰协同沉入江南造船所附近,中山舰与兄弟舰一起努力,终于形成了黄浦江口阻止敌舰进犯的三道“横江铁索”。

16日(指1937年8月)上午,中山舰将鱼雷送到中国海军江阴江防司令部快艇大队。大队长安其邦特意到中山舰向萨师俊舰长敬礼感谢。萨师俊上前几步双手搭在上尉的肩头说:“此行杀进敌营,本舰长赠你一句:军人以身殉国,生死祸福置之度外,唯有一腔热血与敌周旋!”

安其邦大队长再次举手敬礼,庄严地说:“长官,我全大队官兵记住您的赠言!”

“我的好兄弟,祝你成功!”萨师俊回礼说。

是夜,安其邦指挥的两艘英式快艇,装载着萨师俊指挥的中山舰送来的鱼雷、水雷,装载着中山舰与中国海军的企盼,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驶向敌舰。

黄浦江中锚泊着英、法、意等国军舰多艘。安其邦率英式快艇从新龙华出发,绕过三道舰船封锁线,紧贴着英、法、意、美等舰一侧隐蔽前进,对日舰实施毁灭性攻击!

抗战爆发前,冯玉祥等经过周密研究,决定在江阴构筑一道坚固的“江水长城”,这就是要在江阴以船、水雷形成阻塞线,以擒获日军滞留在武汉江面的第十一舰队。不料,这个绝密作战内幕被行政秘书黄浚泄露给了日军。日军第十一舰队侥幸逃走。时任战区司令的冯玉祥将军,海军司令官陈绍宽将军不解,研究这一战略的只有他俩与秘书黄浚。冯玉祥亲自审问黄浚,黄浚坦白交代了自己的罪行。盛怒中的冯玉祥将军拔出手枪亲自击毙了这个无耻的民族败类!

由于黄浚泄密,使中国三军处于被动地位,中山舰奉命护送刚从英国参加英王乔治六世的加冕典礼归国的海军总司令陈绍宽,到江阴一线指挥。

江阴前线,陈绍宽命令20艘商轮,八艘旧军舰,从江阴南北沉船封江,又用水雷再加一道防线。中山舰就在这一战区护送陈司令督江指挥。一天,海军部次长兼第一舰队司令陈季良将军对中山舰慷慨陈词:“军人当忠于职守,勇于作战,以身报国。陆军战场,军人要有马革裹尸之雄心;而海上战区,海军要有葬身鱼腹之壮志……”

萨师俊两眼深情地紧盯住陈季良司令。萨师俊早知道陈季良司令,就是1918年在黑龙江庙街,敢于反日军武装干涉苏联,而以军火支援苏军抗日的名将陈世英,听着这位老抗日夙将临危受命的陈词,更是热血沸腾!

江阴血战拉开!日军集中76艘战舰,300多架战斗机、轰炸机窜犯江阴!中山舰满载军械直奔江阴,平海舰舰长高宪申腰部中弹,宁波舰舰长陈宏泰左腿炸伤,陈季良将军负伤,陆军第十五军团长刘兴、第二舰队司令曾以鼎接替指挥。上海失守后江阴才落入敌手。这一期间中山舰往返前线多次,给激战中的中国各艘战舰补充弹药……

由于兵力、装备等诸多因素,马江、湖口、马当等地相继失守,武汉告急,在武汉构建拦江封锁线已经是力不从心了。华中腹地武汉处于敌人多方攻击圈中,长官陈绍宽立即派出各位将校亲赴各战舰,传达他的命令,督师最后一线!

“中国海军的战将们”,吕克赫少将综述完战况以及敌我兵力态势后,极其激昂而又悲痛地说,“我们今天从武汉撤退了,但是我们是会回来的,夺回武汉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一定打回来!”众舰长异口同声地举手向长官发誓。

吕克赫少将饱含深情的目光环扫众校尉,默默地点头向各位表示敬意!

“据可靠情报”,吕克赫将军说,“日军空军轰炸机300余架,今天将顺长江而上攻击我撤出武汉的各路军民。海军部命令各舰,为掩护水路撤往重庆、宜昌、恩施的部队、民众,拼死血战!”

“是!”校尉们又异口同声地回答。

“萨舰长”,吕克赫开始点名。

“到!”萨师俊迈出一步出列。

“中山舰在撤退途中担任后卫,注意掩护楚谦、楚同、勇胜、湖隼舰的安全!”

“坚决执行命令!”

吕克赫少将指定掩护的几艘战舰,舰炮火力有限,但装有海军的重要物资与大批伤病员。萨师俊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他顿感责任重大。

“敌人的中心目的是炸沉我们舰,请各位舰长做好再一次血战的准备,争取安全撤达目的地!”吕克赫少将提高嗓门。

“敌机来了,敌机来了……”

“呜……”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包围了中山舰,众校尉在刹那间冲出会议舱,向敌机出现方位遥望。

萨师俊赶到了自己的指挥岗位,四名机枪手各抱一挺机枪直奔舰顶,他叫住其中一位机枪手:“曾玉林,多背些子弹上舰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