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最后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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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跟踪女人的男人

田湾发电厂,是一个六七千人的大厂。厂区和生活区相距30多公里,每天上下班,厂里都有专车接送。就这,还不是每个人每天都能回来,厂里只安排调休人员回去过礼拜,正常“三班倒”的工人们,全都住在厂区公隅。只有机关的工作人员可以每天早晚跟厂内的大客车往返。

这样以来,不少已婚夫妻,还要饱尝两地分居的相思之苦,大多数家庭,都是男人在厂里上班,家属领着子女或老人住在田湾市郊生活区,十天半月盼男人回来团圆一回。也有一少部分男人工作在生活区,女人在厂区上班。

如社区服务队的赵常贤,他爱人在厂区是电焊工,平时吃住在厂子里,每个礼拜天回来一趟;他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开个翻斗车,跟一帮“嘴臊”娘儿们混在一起,围着生活区、家属院儿掏下水道。

这天早晨,赵常贤上班时迟了些,就有一个快嘴的小媳妇,咬住他的耳根,说:“媳妇昨夜回来,就把你美得不晓得上工时间啦?”

赵常贤知道,这些“嘴臊”的娘儿们,都是跟他闹着玩的,也没搭理那个茬儿,“嗵嗵嗵”发动着机子,就跟她们掏下水道去了。

中午,快要下班时,那个早晨跟他逗嘴的小媳妇,又盯着他赵常贤问:“今天媳妇回来了,给人家做什么好吃的?”

赵常贤笑笑说,什么呀,孩子她妈,八、九天都没回来了。

对方惊呼一声,说,不对吧!昨晚上厂里的大客车回来时,她去接孩子他爸时,亲眼看到他赵常贤的小媳妇,背个奶油色的小包从大客车上下来的。常贤怎么说他媳妇八九天没回来呢?

对方半真半假地提醒赵常贤说:“你是不是没把老婆看严实哟!”言外之意,你赵常贤昨夜要是没见到老婆,那你那水葱一样的小媳妇,保准是睡到别人的床上了!

赵常贤知道,这些臊娘们,跟他从来没个正经的,任凭她们说什么,他都没往心里去。

可第二天,又有人叮着赵常贤问,说他老婆这回可是真回来了?两仨个女人都说,昨晚上看到赵常贤的女人回来了。并且还说得有鼻子、有眼。

赵常贤想,这些“臊”娘们,整天拿他一个大老爷们开涮,不搭理她们。可真到了晚上,也就是每天厂区的大客车开来的时候,他赵常贤夹上一支烟,看似溜着玩一样,有心没心的溜达到生活区停车场。

赵常贤似乎意识到他爱人韩思静,这段时间,是有些反常,先是黑发染成了黄发,黄脸皮涂成了羊脂白,还时常往市内那个“新丽人美容厅”里跑哩,是不是真有了婚外情,要不,怎么那样臭美呢!

赵常贤走到离停场还有一段距离的叉路口停下了,原本就站在那儿,等厂区的大客开过来。厂区来的大客车,须需从那个叉路口经过。

可不知怎么,赵常贤站在那叉路口,一支烟没有抽完,忽而改变了主义,想躲到暗处看个究竟。于是,他又往前走了走,选在马路边一丛茂密的冬青树丛蹲下了。

先期开过来的几辆大客车中,没有他的爱人韩思静。赵常贤失望中又暗自庆幸!因为,那天晚上,确实不是他和爱人约定的归期,万一真在下车的人群中看到他的爱人韩思静,那可真是大事不好喽!

赵常贤看到从大客车上下来的人慢慢散尽,心情逐渐平稳了不少,又点上一支烟,慢慢吸着,想等到最后一辆末班车开来时,如果没有他的爱人,明天上班后,那些臊娘们说什么鬼话,他也不会相信了。

可事情往往就是那样凑巧,最后一辆末班车上,还真走下来他的爱人。

那时间,整好是夜里11点钟,朦胧的夜色里,蹲在树丛里观望已久的赵常贤,虽说此时早已冻得四肢发凉。可他一看到下车的人群中,有一个他熟悉的身影,顿时,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联想到前几天,那些娘儿们的传话,想必他爱人真是瞒着他,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

当时,因为距离比较远,赵常贤还抱有一线希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他看到那个女人像他的爱人韩思静,只是从那个女人高挽着发髻,米黄色短大衣,以及手里拎的那个奶白色小包上初步断定的。可到底是不是呢?赵常贤等她走到离他几米远的路灯底下时,他一看那女人的脸面,千真万确,正是他的爱人韩思静!

当时,赵常贤一个“哎”字,差点喊出口来,可不知为什么,他又强行将那个“哎”字咽回去了!他倒要看看,他爱人今晚到底要到哪里去?

前两天,赵常贤只是听说他爱人回来了,他不相信是真的。可今天晚上,他可是亲眼看到了,这个臊女人真是回来了,而且是奔着不是自己家的方向去了!赵常贤想,他先不吱声,跟在她身后,看看她和哪个龟孙王八蛋勾搭成奸!

赵常贤尾随了半天,尽量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等看到她拐进8小区生活区时,赵常贤想,这个臭婊子还勾搭上一个当官的。

因为8小区是机关干部住宅楼,全都是两上两下的独家独院儿。赵常贤跟她拐过几个墙角之后,看到她在一家红色的大铁门跟前停下了,可能她来了不止一次了,走到门跟前时,一没有打门,二没用叫门,伸手插进大铁门正中间的那个小方窗里,“咔嚓咔嚓”两下,就把里面的铁门闩给拨弄开了,进门后,反手又把里面的门闩给合上了。就跟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赵常贤快步走到那户人家门前,先看了门牌号,正要砸门时,他忽而多了个心眼,给他们一点时间,等他们脱光了衣服,滚上床之后,再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此刻的赵常贤,只想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不想再让他的女人与人家滚在一起睡喽!他在楼下徘徊了三五分钟,眼睁睁地看着二楼的灯光亮了,又关掉,随即就开始砸门了,先找来一块石头,把大铁门上的小方窗三下、两下砸开,而后,拉开里面的门闩,就想往楼上冲。

可就在这时,楼上楼下的灯突然亮了,家院里的门灯也亮了!一楼铺着红地毡的卧室里,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认为家中进了坏人,摸着一把椅子迎上来就打,赵常贤一把将那老人拨弄到一边去,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横冲直撞地就要往二楼捉奸去。

可被他拨弄到一边的那个老人,打了一个趔趄,反身把赵常贤的一条腿死死抱住,赵常贤紧跟着就是一脚踹过去!老人的脸上虽然被赵常贤踹出了血,可赵常贤同时也被那老人拖了个嘴啃泥。

就在老人与赵常贤撕打成一团时,二楼冲下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矮胖男人,一把掐住了赵常贤的脖子。

赵常贤看到那个白胖如猪的矮男人,断定他就是与他女人通奸的狗东西,顿时怒火中烧,一摆脖子,躲过了那个男人的拳头,反手想掏那矮胖男人胸口一拳,可他还没来得及出拳,就被那父子俩当成贼人给擒拿住了。

这时,楼上那个听到响动的女人,也穿好衣服下楼来了。赵常贤一看自己的女人想趁机溜号,立马火冒三丈,尽管他此刻还被人反拧着胳膊,可他一蹦三尺高,破口大骂:“韩思静,你个臭婊子!”

这一骂,那一家人都愣住了!

先是那个矮胖的男人,上来“咣咣”打了赵常贤两个耳光,问他:“谁是韩思静,你骂谁呢?”

接下来,老人也直直盯地看着他问:“韩思静是你什么人,你深更半夜的,私闯民宅,干什么来了?”

赵常贤铮铮有词地吼道:“我是那个臭婊子的男人,我捉奸来啦!”

这一喊呼,那一家人都大吃一惊!

老人把那个女人领到他的跟前,问:“你认识她?”

赵常贤“啐”地一口,把带有血丝的口水,吐到那个女人的脸上。

女人尖叫一声,捂着雪白的小脸,躲到一边去了。

那个矮胖的男人,上来掏了他几拳,很快被老人挡住,老人问他捉什么奸,到哪里捉奸?还问他谁是韩思静?

当老人明白他错把自家的女儿,认为是自己老婆时,先问他身边的胖女婿:“这人,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那个矮胖男人不管他赵常贤有没有精神病,摸过电话,就要打电话向“110”报警。

老人按住电话,不让他张扬。

在老人的心里,女儿的名节很重要,这深更半夜的,家中忽然闯进一个野男人,知道底细的,说他家抓到一个贼人;不知道底细的,还认为他女儿招来野汉子呢?老人想,现在这社会,还是不要招惹是非为好!

老人告诉赵常贤,说他是那个矮胖男人的老丈人,也是田湾发电厂的老职工,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了,发电厂的书记、厂长,还有保卫科长什么的,他都认识。言外之意,你可不能小看他一个小老头,他的能耐大着呢,要灭你一个夜间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可谓易于反掌!

老人指着客厅里女儿、女婿的结婚照,说他们是何时、何地结的婚,怎么能容他深更半夜的来捉奸呢?

赵常贤听老人一说,又环四周墙壁上的大照片,顿时傻了一样,直盯盯地看着老人的女儿,说:“太像啦,太像啦!”

老人问他什么太像啦?

赵常贤说那女人的眉毛、面容、嘴巴,以及所染的黄发,所留的头型,兼直是跟他的太太一模一样?

老人和那个矮胖的男人,都感到很奇怪,相互对眼睛,怀疑眼前的赵常贤真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可就在这时,那个被赵常贤啐了一口的女人,忽而想起什么,匆匆跑到楼上去,拿来一张纸片,先拐在身后,问赵常贤:“你夫人身条是不是和我差不多?”

赵常贤点头说:“是。”

“她整过容吗?”

赵常贤说:“整过。”

“是不是在‘新丽人美发厅’整的容?”

赵常贤说:“可能吧!”

女人忽而拿出身后的美人照,说:“是不是按这个模型?”

赵常贤一看,那女人手中所拿的美女照,如同他爱人的长像一模一样!顿时愰然大悟!原来她们是按一个型式整的容。

原载《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