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学武
都说世界上的事情太复杂,办事情太难了。某单位买一把水壶,写了十多次报告,盖了三十多枚公章,结果是“竹篮打水”。
这,是小说上写的,文学高于生活,不可全信。某企业引进一笔外资,找了五十多个部门,签了一百多条批示,结果是“望洋兴叹”。这,是报纸上说的,新闻反映真实,不可不信。
事情真的复杂么?
“电脑大王”王安发表意见说,世上的事情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他的一些创造发明,都是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的结果。他以为,复杂的事情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苦心钻研“哥德巴赫猜想”的陈景润,把人们看来很简单的“1 2”复杂化,“猜想”的公式写了几大麻袋,可“猜想”的结果又很简单,一张32开的公文纸还写不满。发现美洲新大陆的哥伦布,曾遇到一件“复杂”的事情。有一个人开玩笑弄来一个鸡蛋,要在座的人把它竖在桌上成为“不倒翁”。事情很简单,做起来却很复杂。在座诸公一一试过,均以失败而告终。哥伦布却不慌不忙地拿起鸡蛋,轻轻地把鸡蛋下端敲破了一个洞,然后在桌上轻轻地立住,哈,“不倒翁”成了“不倒蛋”。对哥伦布的这又一“新发现”,在座的诸位有识之士却很不服气,认为这太简单了。哥伦布正色而言:“是呀,这确实很简单,可你们连如此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出啊!”
看来、世上的事情是既复杂又简单的,王安、陈景润、哥伦布就善于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正是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基本功。蒸汽机是很复杂的,可在瓦特眼里,它和水蒸气掀动水壶盖一样简单。能够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的人,是不简单的人,他们推动着世界进步,是人类的精英。
然而,有些专门研究问题、解决问题的人,却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让人们办事“难于上青天”。
你倘若说要吃一个鸡蛋,我首先要你懂得:鸡蛋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不是。是人头脑里固有的吗?也不是。鸡蛋是鸡子生产的产品……这道理太简单了,你还必须将这个简单的道理上升到理论深度去认识:世上是先有鸡呢?还是先有蛋呢……弄懂了这个古老精深的哲学命题之后,你还要更进一步地提高对怎样吃鸡蛋的重要性的认识:是吃煮鸡蛋好、还是吃炒鸡蛋好?是吃茶叶蛋香,还是吃腌鸡蛋香?是吃蛋白的营养价值高,还是吃蛋黄的营养价值高……弄懂了鸡蛋的生理学、营养学,且不忙动口,“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你还要全方位、多角度、深层次地从鸡蛋的社会学、价格学、心理学以及公共关系学等等诸方面去“研究研究”。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你要能“鸡蛋里挑骨头”,你才是一个真正会吃鸡蛋的人才。
你可能要说吃一个鸡蛋太不容易了,是的。可你的头脑太简单了,你只想到了吃鸡蛋。为什么没有像《雪涛小说》中的那个人一样想到利用一个鸡蛋发财致富呢?你看他想得多周到:“我持此卵,借邻人伏鸡乳之。待彼雏成,就中取一雌者,归而生卵,一月可得十五鸡。两年之内,鸡又生鸡,可得鸡三百,堪易十金。我以十金易五犊,犊复生犊,三年可得五十牛,堪易三百金矣。吾持此金以举债,三年间,半千金可得也。”……你要学会由一件事情联想到另一件事情,由另一件事情联想到更多的事情,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最后方知世上的事情是错综复杂的。
解决好了上述问题,你可能还是吃不成鸡蛋!因为,解决了你的思想认识问题,还只是事情的一个方面。事情的另一方面的我,能不能给鸡蛋你吃还是个大问题。因为,我如果要给你一个鸡蛋,我要找卖鸡蛋的食品公司的经理去研究;而食品公司归商业局管,我可能还要找商业局的局长去研究;如果商业局不敢表态,我还要找主管财贸工作的县长去研究……结果若是研究同意了,可食品公司突然提出仓库无货。我又要找生产鸡蛋的养鸡场去商量;养鸡场属农牧局管,我可能又要找农牧局的局长去商量;如果农牧局长无权拍板,我又要找主管农牧局工作的县长去商量……为了解决一个鸡蛋的问题,仅靠理论上的“研究”是不行的,还必须与实际的“烟酒”相结合,为此所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其经济价值是一个鸡蛋远远比不了的。你别把一个鸡蛋的事情看得太简单了,“谁知盘中蛋,个个皆艰难”!
你倘若要问,为什么要把一个鸡蛋的事情搞得如此复杂?我可以告诉你,这个问题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一下子是说不清楚的,而且,“剪不断,理还乱”,恐怕是永远也说不清楚的。但有一点不妨让你知道:事情太简单就没有“意思”了。你想想,倘让你“囫囵吞蛋”——把鸡蛋一下子吃到嘴里,那么,许许多多与鸡蛋有关的机构和人员还有什么事可干呢?而且,喜欢“研究”和烟酒的人还有什么市场呢?
再举个不一定贴切的例子,倘若我写这篇小文时开门见山地只写一句:“许多办事难是由于有些人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是一种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的官僚主义表现和玩弄权术、以权谋私的腐败现象。”这简单倒是简单了,可还有人愿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