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抗联少年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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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

 和冈村他们相反,任解放只留一少部分人在山里借着大雪迷惑冈田,带着剩余的人早就转出了深山老林,怕人多显眼,引起鬼子注意,就化整为零,把战士们分成多只小分队深入到几十个村子里宣传抗日,组织群众,同时筹集粮食。在阁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的大街上,男女老少围成一个大圈,圈子里,任解放扮丑,王栓柱扮旦,两个人手拿扇子正在唱二人转。

女一岁两岁在我的怀中抱,三岁四岁不离我的身影,五岁六岁你贪玩耍,上街遇见小顽童,人家小孩把你骂,咳,骂你是有娘无父姑娘生。三弟你哭哭啼啼回家转,围着炕沿你打哝哝。你手扳炕沿上不去炕,你管我叫亲妈,我说啥也没答应。我的三弟呀!

男你就答应呗,那管啥的!

女我对你说了真情话,自那日咱们才把叔嫂称。你七八岁上把书念,

男嫂嫂你送我上学把书攻。

女送到南学

男你放心不下,

女把先生请到

男咱们的家中。

女我害怕旁的先生

男教不好,

女请来了我的长兄

男王奅老先生。

女你念书念到

男一更鼓,

女我给你添油

男拨过灯。

女你念书念到

男念到二更鼓,

女我给你烧水

男润喉咙。

女你念书念到

男三更鼓,

女我给你做饭

男把饥充。

女你念书念到

男四更鼓,

女我讲今比古

男讲给我听。

女念书念到

男五更鼓,

女嫂嫂我一宿没睡陪你到天明。……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好!唱得好!”

立刻有人呼应:“好,好哇!”

男女老少一齐拍手。

任解放立刻停住,冲着众人连连抱拳:“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捧场!我原本是个念大书的,自从‘九一八’事变,日本占了咱们东北,我逃到了关里。如今关里也被日本人侵占,和咱们这里一样到处都在打仗,兵荒马乱,别说念书,就连饭都吃不上,只能沿街乞讨。偌大中国,没有安身之处,就又回到咱们关东,以卖唱为生。诸位父老乡亲,我和徒弟唱得不好,请大家多多原谅,多多原谅!”

 郑校长走出人群,冲着任解放客气的连连拱手:“这位大哥,小弟姓郑,承蒙众乡亲不弃,在村小学当个校长。大哥既是学子,如今落难,如不嫌弃,小弟想请大哥到鄙校教书,即可发挥所长,又能混碗饭吃,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 任解放也立刻冲着郑校长连连拱手:“谢谢郑校长,谢谢郑校长!”

 任解放说着,让王栓柱收拾起撂在地上的包袱,跟着郑校长走了。来到郑校长家里,郑校长立刻吩咐妻子烧火做饭,工夫不大,饭菜做好,摆上炕桌,任解放和郑校长对坐炕桌前喝酒。

 郑校长先拿起酒壶给任解放到了一杯,自己也到了一杯,放下酒壶,紧盯着他的脸说:“大哥,不瞒你说,小弟之所以聘请大哥到鄙校教书,是因为你长得太像一个人。”

 任解放不觉一怔,为了掩饰,赶紧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又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边咀嚼边说:“你看我像谁?”

 郑校长端起酒杯,却没喝,眼睛也紧盯着任解放的脸:“任解放!就是日本悬赏十万大洋要抓的那个抗联支队长!”

 任解放却嘿嘿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用手擦着下巴:“只是听说过此人,从没见过面。”

 郑校长也一口把酒喝干,放下酒杯,先给任解放碗里夹了一口菜,随后自己又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大哥,提起这任解放,可算咱中华民族的骄子!听说他家境富裕,曾在北大念书,九一八日本侵占咱们东北,他弃笔从戎,回到家乡组织农民暴动,专打日本鬼子!日本鬼子想尽千方百计捉拿他都捉拿不住,便重赏十万元……”

 任解放拿过酒壶,先给郑校长倒满一杯,自己又倒了一杯,端起酒杯,和郑校长碰了一下,随后一口喝干:“看来这任解放的人头还挺值钱,要是知道他在那儿,告诉日本人……”

 郑校长又一口把酒喝干,重重的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大哥,你说这话小弟可就生气啦!小弟虽是一文弱书生,在此国难当头,不能像任解放那样冲锋陷阵,痛杀入侵之敌,可也不会做那遭千人指,万人骂的民族败类!”

 任解放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过于激动,紧紧的握住郑校长的手说:“郑老弟,你如此深明大义,实在令人钦佩!郑老弟,看你如此爱国,我也就实不相瞒,我就是日本人悬赏十万大洋的任解放!”

 郑校长哈哈大笑,冲着任解放连连抱拳施礼:“任大哥,我早就知道是你!现在日本人重金悬赏,成千上万鬼子汉奸在找你,你却置生死于度外,敢孤身一人入虎穴狼窝,就凭你这胆识,就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 郑校长说着,拿起酒壶,给两个人都倒了一杯酒,放下酒壶,端起酒杯:“来,任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 两人碰杯,同时喝下。

 任解放放下酒杯,拿起酒壶又给两个人各倒一杯:“郑老弟,你过于夸奖啦!我们共产党和抗日联军都是为打日本鬼子的,打鬼子就得到有鬼子地方,没有鬼子我们还打什么。再说我们抗联是咱老百姓的队伍,我们和老百姓就像鱼和水,鱼要没了水就不能活!自九一八日本鬼子侵占了咱们东北,我们抗联就和日本鬼子斗,仗打了千百次,日本鬼子几十万,我们不到一万人他们不但没有把我们消灭,我们的人还越来越多,其根本原因就是我们有全东北的老百姓支持!有咱关东父老,你看我就在日本鬼子的眼皮子底下他们都抓不住!郑老弟,我们共产党和抗日联军不光自己要抗日,更主要的是要发动广大群众共同抗日,打人民战争!郑老弟,我想求你帮忙,把村里那些有志同仁介绍给我!”

 郑校长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已经有些微醉,隔着桌子伸出手握住任解放的手:“任大哥,你放心,这事就包在小弟身上!小弟大事做不了,做点小事,也算为抗战尽一点微薄之力!”

 任解放也端起酒杯一口喝干,随后又拿过酒壶给两个人都满了一杯,放下酒壶,端起酒杯:“郑老弟,那大哥就谢谢你啦!来,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干了这杯!”

四

 到了晚上,在郑校长的家里,炕上地下站着坐着满屋子人,任解放也盘腿坐在炕上,用手拍着身边一个小伙的肩膀:“父老乡亲们,我现在就给大家举个实在例子,我们的小张爷俩原来都给地主扛活,吃苦受累干了一年,还是吃没吃,穿没穿。大家可以算一算,一个人给地主扛一年活带一晌地,连杆倒,风调雨顺,粮价又好,最多能挣两万吊,在以前日子还能过得去。自从日本鬼子来啦,除了苛捐杂税,还得出粮,出劳工,不但不剩钱,还得拉亏空。他们就是受不了地主老财和日本鬼子的残酷剥削压迫,才来参加我们抗联……”

 王栓柱进屋,趴着任解放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任解放点点头,王栓柱退下,任解放接着说:“父老乡亲们,我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日本鬼子住在县城的保安大队和伪军的一个保安团共计两千多人进山想把我们抗联一窝端,结果被我们抗联拖住在山里转了半个多月,在山里迷了路,没吃没喝,再加挨冷受冻,除了被抗联打死打伤,其余的都冻死饿死,活着回来的不到八百人。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日本鬼子侵占我们中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咱们老百姓没有一个不恨他们的!古人早就说过,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意思就是不管那个统治者,只要你顺民心,得民意,有老百姓的支持你就能长久,否则,就会被老百姓推翻……”

 任解放的话立刻迎来一片掌声,他的话音刚住,百姓们便你一言他一语的议论起来,一直到了后半夜,人们才渐渐的散去,任解放和王栓柱才躺下睡觉。两个人都睡不着,王栓柱翻过身,把脸冲着任解放:任叔叔,现在这里的乡亲们答应给咱们粮食,我看你悄悄的回山里吧,这里的工作由我负责。这次日本鬼子偷袭咱们密营吃了大亏,听说那个冈田大队长不光挨了上司一顿臭骂,还差点被撤了职!冈田恼羞成怒,悬赏十万块大洋要你的人头。俗话说重奖之下必有勇夫,咱们在这里出头露面,就怕被人告密……”

 任解放也坐起来,捻了一根纸烟点着火衔在嘴里:“你的担心有道理,可咱们抗联是老百姓的队伍,就像这油灯,如果没了油,灯芯就不会亮得长久。同样的道理,咱们抗联如果没有老百姓的支持,也早被日本鬼子消灭!毛主席早就说过,咱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咱们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结合起来,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现在这里的群众刚刚发动起来,对我们共产党和抗日联军初步有了了解,正需要我们加强工作,进一步把群众发动起来的关键时刻,我却为了自己的安全偷偷溜走,我这个抗联的支队长还咋去说别人,指挥战士?不光自己丢脸,也给共产党的脸上抹黑!”

五

 天刚麻麻亮,在县城日本保安大队长的卧室,冈田躺在床上正在酣睡,桌上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他惊醒,睡眼朦胧爬起来,拿起电话,电话里传伪保安团长的声音:“太君,太君,好消息,好消息呀!我刚接到举报,有人发现了抗联支队长任解放!”

 冈田立刻又惊又喜,睡意全消:“在什么的地方?”

 保安团长也显得十分兴奋,激动得说话磕磕巴巴:“在,在靠山屯,化,化装成一个教,教师在那里教书!”

 冈田左右看看,手挡话筒,压低声音:“声张的不要,悄悄的干活,你的明白?”

 保安团长受宠若惊,连声回答:“明白明白,我的明白!”

 冈田打完电话,为了不走漏消息,悄悄的集合了一百多日本兵,坐上汽车,靠山屯原本在县城南边,离县城不到二十里,他却带着人从北门出去,故意绕个大弯子,走出一百多里地,傍晌时才来到靠山屯,和早就来到这里秘密监视的伪团长会合,在举报人的带领下,悄悄包围了设在村子最西头的小学校。

这工夫,在小学校的教室里,十几个孩子正在上课,任解放站在黑板前正在给孩子上课,他在黑板上写下“中国,黑龙江,是我的家乡”几个字,随后拿起教鞭指着黑板上的字给孩子们念:“中国!”

 孩子们异口同音的跟着念:“中国!”

 任解放又念:“黑龙江!”

 孩子们跟着念:“黑龙江!”

 任解放再念:“是我的家乡!”

 孩子们仍跟着念:“是我的家乡!”

 一身农民打扮的王栓柱进屋,趴在任解放耳边低声说:“任叔叔,保长领着日本学监来啦,正在校长室!”

 任解放一愣,不由皱起眉头:“日本学监?他,他怎么会到这儿?”

 王栓柱也显得十分紧张,向左右看了看才说:“我也觉得蹊跷,是不是有人告了密?郑校长让你赶快躲起来!”

 任解放却摇摇头,语气十分坚决的说:“不行,如果真有人告密,我要躲出去,郑校长和其他老师都得受牵连!”

王栓柱急了,用手挠着头说:“那,那咋办?”

任解放却显得十分镇静,用手拍了一下王栓柱肩膀说:“不用管我,你快去通知其他同志!”

王栓柱迟疑着,站在那里没动:“这……”

任解放却急了,用力推了王栓柱一把:“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王栓柱走后,任解放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仍在给学生上课,还用教鞭指着黑板教孩子们念:“中国,黑龙江,是我的家乡!”

 学生们仍跟着念:“中国,黑龙江,是我的家乡……”

 郑校长领着日本学监和十几个穿长袍短褂的中国绅士进来。

 郑校长指着任解放先给日本学监介绍:“学监大人,他就是新来的国语教师林峰。”接着一边给任解放介绍,一边给他使着眼色:“林老师,这位是县里的学监大人,听说你学教得好,特意来视察,还把县里几所小学的校长都请来学习!”

任解放十分客气的点点头,把手伸给学监:“你好,学监大人?谢谢你的关照!”

 日本学监也伸出手和任解放握在一起:“你好,你好!”

 任解放又客气的和跟学监一起来的人一一握手,学监却走上讲台,拿起教鞭,指着黑板上的字,也大声的念起来:“中国,黑龙江,是我的家乡!”

 日本学监念完一遍,突然咳嗽一声,跟着他来的那些假扮校长日本兵一拥而上,将任解放按倒在地,掏出手铐,硬把任解放双手铐上。

 任解放又客气的和跟学监一起来的人一一握手,学监却走上讲台,拿起教鞭,指着黑板上的字,也大声的念起来:“中国,黑龙江,是我的家乡!”

 日本学监念完一遍,突然咳嗽一声,跟着他来的那些假扮校长日本兵一拥而上,将任解放按倒在地,掏出手铐,硬把任解放双手铐上。

 郑校长刚要说话,日本学监掏出枪来,一枪就把他打倒。孩子们吓得哇哇大哭,躲在桌下。却一个孩子跑过来,抱住任解放大腿,哭着喊:“老师,老师……”

 日本学监立刻凶相毕露,一脚把孩子踢倒:“小孩的,滚开!”

 孩子却倔强的爬起来,扑到日本学监怀里,抓住手狠狠咬了一口,日本学监疼得一声惨叫,举枪要打孩子,站在他身边的任解放抬脚把枪踢掉,同时举起双手,用手铐猛砸学监太阳穴,把学监砸晕倒在地上。

这工夫,手提双枪踹开门进屋,双枪齐发,鬼子特务纷纷被击中倒地。

学校四周枪声大作,几百鬼子伪军包围上来,冈田挥着战刀喊叫:“任的解放,你的已经我们的包围啦!快快的投降吧,我的保证让你的到满州国的当个部长的干活!

任解放毫无惧色的出现在门口,也提高声音说:“冈田,你做梦去吧!我们共产党人头可断,血可流,决不会做你们日本鬼子的走狗!”

王栓柱一把将任解放扯进屋里,随后关上门,推着任解放:“任叔叔,你快从后窗跳出去,我在这里掩护!”

任解放眼望着屋里那十几个被吓呆了的孩子,摇着头说:“不行!这有十几个孩子,咱们一打,他们就得受伤!”

王栓柱急得直跺脚:“那,那咋办!”

任解放因双手被手铐铐着,只好双手同时一推王栓柱:“快,你从后窗跳出去,我从前边出去!”

王栓柱迟疑一下:“这……”

任解放又用身体撞了一下王栓柱,同时把眼一瞪:“还犹豫什么,快走!”

王栓柱含着眼泪从后窗跳出去。

屋外冈田又喊起来:“快,快快的冲进去,抓住任解放的,皇军的赏大洋的十万的干活!”

见王栓柱走了,任解放又走出门外,从容不迫地说:“冈田,不用你抓,我自己走出来啦!”

鬼子伪军拥上来把任解放架起,冈田走过来,得意的用手拍着任解放肩头:“任的,我的终于的抓住你的干活啦!”

冈田大笑不止,王栓柱却贴着后墙根爬过来,突然站起,一枪击中冈田,随后双枪齐发,鬼子伪军嚎叫着倒下一片。

冈田身子晃了几晃,被身边的鬼子兵扶住,手指王栓柱:“抗,抗……”

任解放急得大喊:“栓柱,你回来干什么?快走!”

王栓柱边打枪边回答:“我不走,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双方激战,王栓柱被乱枪击伤,倒在地上,被鬼子伪军按住绑上。

冈田手捂伤口,走到任解放跟前,咬牙切齿地说:“任的,我的明白,你的是怕我们的伤了你的学生的才停止的反抗!今天我的要当着你的面不但的要统统的杀死你的这些学生,还要把全村的杀个鸡犬的不留!”

任解放气急的边挣脱边喊:“冈田,你……”

冈田一挥手,失声喊叫:“杀!统统的杀!”

鬼子伪军冲进学校,将十几个学生从教室拖出,都用刺刀穿心,然后举过头顶,转着圈玩耍,并都得意的哈哈大笑。

鬼子伪军冲进村里,扫杀抢掠,村子里浓烟四起,声声惨叫。

任解放仍拼命挣扎,气急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