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美国8大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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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有口难辩——玛丽莲·谢普德命案(8)

谢普德家的房子大,窗户也多,每次都要干差不多一整天。到中午,玛丽莲叫狄克一起吃午饭,一边抱怨说,萨蒙是个工作狂,而且干上了医生这一行,没白天没黑夜,也没有周末和节假日。又说爱莎不高兴是因为看见她丈夫总往这儿跑。又说她是不是应该不要再叫斯班瑟送肉了,换一家别的肉店……

那天下午,狄克在谢普德家的厨房划破了手。

依照狄克的说法,斯班瑟·霍克是同性恋者,萨蒙·谢普德算是人们通常讲的“两栖动物”——既和女人做爱,也和男人做爱。爱莎·霍克以为她丈夫是来找玛丽莲,其实斯班瑟找的是萨蒙。

谋杀案后某日,狄克在斯蒂文·谢普德家洗窗户,看见萨蒙也在那里,就对他讲了爱莎威胁玛丽莲的事。萨蒙马上说:“不是那么回事,狄克,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狄克说,他把萨蒙的这句话当作“命令”,从此三缄其口,不敢再多嘴。

1969或1970年,萨蒙复审裁决“无罪”后,有一次在一家熟食店碰见狄克。萨蒙叫狄克坐下,两个人聊了约40分钟。“那天,萨蒙博士告诉我谁杀了玛丽莲,”狄克对小萨蒙说。

经狄克·埃柏林转述的案情是这样的:

亚尔恩夫妇离开后,斯班瑟就来了。爱莎跟着斯班瑟。萨蒙正在睡觉。爱莎看见斯班瑟拥抱(原文中没有说明拥抱谁——笔者注),立时火冒三丈。

惊醒萨蒙的喊声其实是来自爱莎·霍克,她冲下楼梯时正好和萨蒙撞个满怀。爱莎说她一时性起,铸成了大错。斯班瑟要萨蒙帮爱莎隐瞒实情,萨蒙同意了。

霍克夫妇回家处理了凶器,那是一支厨房里烘烤小馅饼的“火勺”,又点燃壁炉烧掉衣服。萨蒙在家里布置假现场,丝毫没有想到把自己布置成了嫌疑犯。

狄克说,萨蒙博士之所以告诉他这些,因为他是老朋友,也因为他嘴严,一直没有把爱莎和玛丽莲那段讲出去。

狄克的这篇故事可以说是破绽百出,完全经不起推敲。譬如关于斯班瑟和萨蒙的性倾向,他是从哪儿听来的?譬如斯班瑟与萨蒙同性恋,但爱莎报复的又是玛丽莲。不过,狄克的某些说法也确实解释了斯班瑟和萨蒙相互关系的微妙之处,譬如斯班瑟坚称他听见小理查德问萨蒙:“是你干的吗?”譬如霍克区长迟迟不肯签署对萨蒙的《逮捕令》。

小萨蒙将狄克的故事交给警方,但警察们不感兴趣。事实上,在小萨蒙之前,就已经有警察听见过不止一遍狄克的故事,而且几乎每次都有与以往不同的情节。据后来狄克在黎巴嫩监狱的难友们说,他们从狄克嘴里听到的谢普德案至少有4种不同的版本,其中有两种是狄克自己杀了玛丽莲:一个版本说萨蒙用1500美元雇他当杀手,另一个是讲他夜入民宅,强奸杀人。

但不管怎么样,小萨蒙相信,狄克如是说总应该有一定的依据,不会是完全的无中生有。

从此,小萨蒙开始了他自己的调查。其间,有人对他说起一位名叫凯瑟琳·瓦格纳的女士。1982年,凯瑟琳还是俄亥俄州立大学的二年级学生时,曾受雇于伊莎·达尔肯,伺候老太太洗澡就寝等,只有女人才方便的活儿。据凯瑟琳讲,有时候老太太睡着了,她会和狄克坐在达尔肯家的厨房里喝酒聊天。某日,狄克酒后说他杀过人,又问凯瑟琳有没有听说过玛丽莲·谢普德这个名字。凯瑟琳当时21岁,本案发生时她尚未出世,就说没有。

“她就是被我做掉的。”狄克说。

“你是说,你杀了她?”凯瑟琳问。

“是的,而且有人替我付账单。”意思是,有人替他顶黑锅。“我还用一只铁桶砸昏了她老公……那婊子,她死咬着我的手不松口,不过我扒下了她的戒指。”

1983年秋,狄克向他们的雇主诬陷凯瑟琳经常醉酒,逼着伊莎老太太辞了凯瑟琳。几个星期后,伊莎·达尔肯就跌了一跤。

小萨蒙心想,当初勒克坞的警察们既然可以根据芭薇莉·辛德勒的证词为狄克·埃柏林定罪,他也应该能够凭借凯瑟琳·瓦格纳的这番话告倒同一名罪犯。当然,要彻底澄清“玛丽莲·谢普德命案”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1993年,小萨蒙聘请华盛顿特区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AMSEC重新调查谢普德案。

同年,好莱坞将20多年前红极一时的电视连续剧《亡命天涯》改编成同名电影,由大牌影星哈里森·福特主演。

AMSEC事务所的侦探们很快查出,狄克·埃柏林周围有不止一个人“神秘死亡”。先是在他17岁那年,他的养父乔治·埃柏林因病卧床。有人在药瓶旁边的水杯子里下了毒,老头子半夜吃完药就一命呜呼了。

然后是1959年,他的女朋友芭芭拉·肯热尔在车祸中丧身,而出事时开着车的狄克却安然无恙。芭芭拉是港湾医院护士,曾在1954年7月4日那天照顾过萨蒙·谢普德。

1962年,伊莎·达尔肯的妹妹玛特尔·依林菲在她鄂里湖街的公寓中被人谋杀,案子一直没破。当时狄克还只是达尔肯家的洗窗户工人。过了八年,伊莎的另一个妹妹莎拉·法偌在达尔肯家中跌倒后死亡。据一些知情人讲,玛特尔和莎拉都不喜欢狄克,曾多次劝说伊莎辞掉他。而且,玛特尔和莎拉都是伊莎老太太的遗产继承人。

AMSEC的侦探们专程前往俄亥俄州立监狱录下了狄克的口供。狄克在讲述1954年7月2日,他在谢普德家划破手指时说,他也在同一天得知玛丽莲怀了身孕。几位侦探注意到,狄克提到玛丽莲时总称她“夫人”,说他印象特别深刻的一件事是,一次玛丽莲烤了巧克力蛋糕,便叫了当时24岁的狄克和小“土豆片”坐在一起,给他们分发点心。但在谈到玛丽莲的短裤太短太紧绷时,狄克又面现忿懑之色。

侦探们据此推理道,狄克从小被生身父母抛弃,渴望母爱,以至对“夫人”一往情深,但也因此而产生了对母亲般的挑剔和苛求,特别在听说她又怀孕后,更有了一种“再次被抛弃”的感觉。如果真是狄克杀了玛丽莲,侦探们认为,这恐怕就是他的动机、或动机之一了。

几位当年的洗窗户工人告诉侦探们,狄克自称是谢普德家的朋友,那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事实上,玛丽莲并不十分喜欢他,因为她发现过狄克偷窃。

在“玛丽莲·谢普德凶杀案”的两次庭审后,20世纪80年代,联邦最高法院立法要求诉讼的双方向对方提供自己一方的证据。关于谢普德案的原始物证都保存在原法医实验室主任沙缪尔·戈尔勃博士办公室的柜子里。戈尔勃博士于1986年去世。AMSEC的侦探们在他的柜子里看到了许多以前从未公之于众或提交法庭的物件,诸如从玛丽莲的床单上采集到的头发,从她的指甲缝里取出的纤维,几块死者阴道内体液样品的检验涂片(但没有化验结果),在楼梯上找到的染血的木屑,地下室通室外的门上一处被类似凿子的工具撬过的痕迹,以及案发后的1954年夏天,被湖水冲到谢普德家附近沙滩的一只大号手电筒。

1996年2月,这些物证中的血液和体液样品被送进了明尼苏达州的明尼亚坡市警署实验室,该实验室主任、原籍巴基斯坦的穆罕默德·塔伊尔博士是当时全美首屈一指的DNA专家。

1997年2月,小萨蒙·谢普德聘请的律师泰瑞·季尔伯特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向记者们通报了塔伊尔博士的试验结果——

首先,现场采集到的所有血样皆与萨蒙·谢普德的DNA不符。以记者们的看法,这应该是在意料之中,因为本案发生时,萨蒙没有流血的伤口。

第二,主卧室外楼梯上的血迹不属于玛丽莲。这一发现推翻了警方以前的判断,认为该血迹是案犯离开现场时从凶器上滴落下来的。进一步的化验表明,该处血液样品的图谱中出现了与狄克·埃柏林的DNA相似的峰形。按说这也并不奇怪,因为狄克曾于案发前在谢普德家割破了手。

第三,衣橱门上的大块血迹为玛丽莲与狄克的血液混合物。如果鲍尔·柯克博士的推论不错,这应该是被玛丽莲咬过的凶手留下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