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白洋淀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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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齐满花

还是赵家的事。

赵家的二儿妇叫齐满花,结婚的那年是十八岁。她娘家是东关,眘一个姐姐嫁在这村,看见赵家的日子过得不错,就叫煤人来说,赵家也喜欢满花长得出众,这门亲事就定准了。

那时赵家二儿子在部队上,驻防山海关,大伯给他去了一封信,征求意见,他来倍说可以,腊月初八就能到家。大伯为了办事从容,把喜口子定在了腊月二十。家甩什么都予备好了,单等者娶。腊月初八,儿子没有回来,家黾还不大急,十五来了一封信,说是不回茱了,这才把大伯急坏,闹了一场大病。大娘到满花娘家去说,提出两个办法,一个是退婚,一个是函小姑玉采代娶,娘家和满花商量,结果是同意了第二个办法。

过门以后,一蹭过年,大烺就!着满花,来到秦皇岛。太娘是带着一肚子气来的,一下火丰,才知道光带了信瓤,没带信封,儿子的详细住址是写在信封上的。婆媳两人很着急,好在路上辽到两个买菜的部队上的炊亊员,一提儿子所在部队的番号,他们说:打听旖了,跟我们来吧:到了部队上,同志们招待得很好,停的来探问满花是什么人,知道是送新媳妇来了,大家就争宥去找老二,老二从外向四来,看见母亲身边站着满花,第一句话是:你们想拖我的后腿吗?

第二句就笑了:娘,你们累不累呀?

部队上邦助结了婚。失妻感情很好,星期天,儿子带着满花到山海关照了一个合影,两个人紧紧坐萑一起。满花没有这么坐惯,她照的像很不自然,当把这个像片带回家来,挂在屋里的吋候,她用丈夫另外一张小像片,挡法了自己。

我第一次到赵家的时侯,大娘领我看了看她二儿子的照片,大娘当时叫满花摘下来,小镜的玻璃擦得筏明亮。

大娘经常教导儿媳妇的是勤俭,满花也很能干,家里地里的活儿全不辞辛苦。她邦着大伯改畦上粪,瓜菜熱了,大伯身体不好,她替大伯挑到集上去。做饭前,我孴到过她从弁里打水:那真是利索着哩!

大伯家村边这块园子里,有一架水车。村西原有火沙岗,大伯圈起围墙,使流沙进不到园里。这菜园子收拾得整齐千净漂亮,周闺种着桃树,每年春天,她家桃花总是开得特别繁密,紫一块,红一块,在太阳光下子里是团团的采霞。水车在园子中间,驴儿拉得很起劲。

园子里从栽蒜起就不能断人儿,菜熟了每天晚上整菜,桃熟了,要每天早起摘桃。从四月起,大伯大娘就在园讯搭个窝恻睡觉,在旁边放上一架纺车。满花在园里干活,汗湿了的褂子脱下来,大娘就在井台上替她洗洗,晒在小驴拉的又车杠上,一会儿钛干。

㈣里的收成很好,菜豆角儿,她家同里的能长到二尺来长,一挑到南关大集上,立时就被那些中学和荣军院的伙食团采买员抢光了,大伯和满花在集上吃碗面条儿,很早就回来了。只是亙角变卖的钱,就可以籴下一年吃不淸的麦子。五月鲜的桃儿,她家园里也挂衍特別密,累累的大洮杷枝子坠到地面上来,如杲不用一根木叉早些支上,那就准得折断。用大伯摘桃时的沾来讲,这桃树是没羞没臊的长呢!这都因为是一家人,早起晩龉,手勤肥大。

谁也羡慕这块园子,如果再宥见满花在园里工作,那就谁也羡慕这年者的公婆能娶到这样勤快美丽的媳妇,真比一个儿子还顶用!

每年正月,大娘带满花到部队上去一趟口一年,满花带回丈夫送给她的一只小枕头,一年带回来一条花布棉被。

满花的组姐,和满花只隔一家人家,可是,要去串门,绕两个胡同才能走到。拿这姐妹两个相比,那实在并没有任何相似之点。姐姐长得丑陋,行为不端。她的丈夫,好说诳言大话,为乡里所不齿。夫妻两个都好吃懶做。去年冬夭,嚷嚷着要卖花生仁,摘借了本来,一家人就不吃白粥饭,光吃花生仁。丈夫能干吃一斤半,老婺和他比赛,不喝水能吃二斤。几天的工夫就把老本吃光了。今年又要开面馆,位是光吃不卖。自己还吹嘘有个吃的命,原因是过去每逢吃光的时候,曾赶上过反黑地和平分,现在把分得的东两变卖完了,义等着入大伙,两口子把这个叫敢吃政策。闰然,他们将来一定要受到教训的。但是,这夫妇两个确也有些骗吃骗穿的手段。去年过年的时候,她家没有喂猪,一进腊月,男的就传出大话说:别看俺们不喂猪,吃肉比谁家也不能少。

腊月二十九那天晚上,满花到姐姐家去出门,果然羞见她家煮了一大锅肉,头蹄杂砟,什么也有。满花是个孩子,回米就对婆婆说:看人家俺姐姐家,平日不爬猪蔺,不捣猪食,到年下一祥的吃肉。

大娘正在让火坑里烧火,一听就很不高兴的说,那你就跟着她们去学吧!

平息婆媳两个,真和娘和闱女一样,说话都是低言悄语的,这天大娘忽然发脾气,满花走到自己房衹哭了。

不多一会,西邻家那个嫂子喊起来,说是满花的姐夫骗走了她家的肉,吵了一宁的人。满花为姐妲吉羞,…晚上没出来。但事倩过了以后,满花还是常到姐姐家去,大娘对这―,很有意见,她说她们会把满花教唆坏了。

满花家自里,什么树也有,就是缺楣乔秸树。去年,在集上卖了蒜种,满花买了两裸小香樁,栽到园里墙边上。她浇灌得很勤,两猓小树,一年的工夫,都苌得有她那样高。冬天,她怕把树冻坏,用自己两只旧鞋挂在树尖上,因为小香椿就是一根光扦。今年开春,奋一天,我在南关集上买回―小把香椿芽儿,吃鲜儿。满花看见了,说:我那香樁也该发芽了,我去看看。

不看还好,一宥把她气得守着树哭了起来。不知道是谁,把树尖上的香椿芽儿全给掰了去,只有一棵上,还留着一枝叶子,可怜的象小孩们头上的歪毛。她忍不下,顺着脚印找了去,她姐姐正在切香桁拌豆脔呢。大吵一顿。从此,姐妹两个才断了来往,就是说,根绝了一个恶劣坏境对一个劳动女孩子的不影响。

现在,满花更明白,勤劳俭朴就是道德的向上。她给远在前方的丈夫写了一封信。

1553年9月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