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自以为是了。她看着火光中老人的脸,不知怎么,有一种想抱抱他的感觉。但只怕他会觉得,那是对他尊严的干犯。
风声柴爆中,小稚忽然问:"那爷爷你为什么还要一年走一次镖呢?"
余老人回过神,眼中有一种人世的温暖,拍拍他红红的小脸:"因为,我们威正镖局还有整整二十七门孤寡呀,一百七十几口人,所有人可以不要她们,我不能不要呀。"
裴红棂忽然觉得这个破败的小巷,破烂的正厅里原来充满了暖意--还有人,还有人如此坚持!
只听余老人温暖地道:"我一生未娶,又是孤儿,他们其实也就是我的家人。我一年接一趟镖是为了要养他们。那时那些孩子都还小,现在都成大小伙子了,好多都又有孩子了。之所以一年只接一趟,一是为避免同行猜忌,二是威正只剩我一个人了,又越来越老,一趟就足够我费力气了。"
裴红棂望着他,一趟镖养活一百七十余人?他没说,但她不知道这老人接的该是怎样的险镖、绝镖,趟过多少穷山恶水,踏过多少匪窝盗寨,会过多少亡命巨寇,才把这二十余门孤寡拉扯下来的。她第一次发觉,原来人世如此温暖。
她看向门口,猛然忆起那似刀镌在门柱上的楹联,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
毕生寒窘千钟醉
廿门孤寡半肩挑
--廿门孤寡半肩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