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再拉上这老人呢?
树洞里还剩两根绳。
"余老人怎么还不喊砍?"裴红棂想,她的手心已全是汗。她望向场中,余老人明显已更落下风,他忽喉头一耸动,但没叫出,好在裴红棂与他似已有了心灵感应,在他出口前,手已剁下,一个大大的"侠"字从天落下。
一线之机,只有一线之机,余老人获得了一丝喘息,但他要她连砍两个绳结!可他张口要再叫"砍"字,丹田之气却已全运在刀上,喉中竟出不了声,这一急急得他满脸通红。他已老了,他在苦战三个年轻人,他只有这一个机会!他要最后一块布幕!
可他喊不出,喊不出!
裴红棂也不知自己是否真懂了老人的刀意,但她砍断第六根绳后,不知怎么,一咬银牙,挥刀向第七根就砍去。拼了--她想,拼了!当时拼却怒颜红,就是这样一怒,这样一红吧?如果她错,那她自刎谢余老人于泉下!
最后一个字格外刺目,那是:"气"。
--"请"、"从"、"绝"、"处"、"读"、"侠"、"气"。
--请从绝处读侠气!
裴红棂只觉自己女性温柔的胸中也热血一炸。余老儿长啸进招,大关刀最后三势"列国有疆"、"苟能制敌"、"岂在杀伤"一气奔涌而出!
裴红棂想:请从绝处读侠气!
--余老人刀意疯了,那刀意居然把七大块布幕的底端削碎,满天碎布中,他出招。
这一招天地无语,日光哑然。
三刹大惊。
惊也要避。
但如何避?
"愿时光停顿在此一格。"裴红棂想,"小稚在树上,让他好好看看,好好记住今日的旧校场,记住五刹,记住这日光,记住老人的刀,还有--一个老人在惨日下如何出招!"
记住--侠气。
当此绝途。
记住侠气!
刀落。
"马刹"罗虎立毙。
"猪刹"朱正背裂,再毙。
"犬刹"重伤在额,遁,余老人补刀,杀之。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刀下一遁无踪。
校场上,只剩下余老人白发萧然,拄刀而立。
易水萧萧襟袖冷,看此翁白发拂如雪!
--乃识阔落此衰翁!
小稚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以后多年他还记得:他从没曾那么痛痛快快地哭过。
在惨日下,旧校场中无声地大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