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那又是五牲杀,是东密的人对长安悦镖师的又一次威胁,只是他们不知道,长安悦已经撤了。现在车里只有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还有一个赶车的车夫。二炳见到那惨象时,忽然口吐白沫,从车辕上栽了下来,他有羊癫疯的毛病,裴红棂一向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会这时发作起来。她把二炳好容易塞进车,指望他赶车是不可能的了,她吸了一口气,只有自己坐上车辕。黑暗中,她就听小稚颤声叫了声:"妈。"
她知道小稚在等着看她的反应--他怕,他要看了她的反应后再决定哭还是不哭。裴红棂也想哭呀,可现在,现在还不是抱头痛哭的时候。裴红棂对自己说:小稚,你是没有了父亲的孩子,但,你还有母亲,她不会被困难吓倒的。她咬了下嘴唇,让痛刺激了下自己后终于可以镇定地说:"小稚,你是不是男人?"
小稚一愣。
裴红棂转都没有转身:"你是不是你父亲的儿子?"
她感到小稚在身后轻轻点头。
裴红棂硬着声音说:"那好,你要像个男子汉一样,照顾好二炳,咱们--走。"
这是裴红棂第一次驾车。她--裴尚书之女,肖御使之妻,一辈子也没想到,会有一天由她自己驾车。夜无限长,路似乎也无限长。就让这恐惧赶快过去吧,给我一个终点,或者一个结果。
忽然有一匹马从后面奔了过来,是五牲杀吗?小稚在车中惊恐地睁大眼。裴红棂不管,她只要跑,快跑。那马却还是追了上来,那人奔到辕边,伸手就交给裴红棂一个药丸,极轻地低声道:"你们快走,如果半个时辰内能赶到临潼你们就还有希望。记着,东门小巷最深处。"
说话的是史克,他说完拨马就走。可这车怎么走得快?那史克遥遥回身道:"放血。"
裴红棂也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一咬牙,停车把那药喂给拉车的马,然后叫道:"小稚,坐好。"拔出头上簪子,就向那马臀上扎去。
然后,一切就如裴红棂所料的,那马惊奔而起!
路在飞逝--夜短了,夜短了,裴红棂想:给我和小稚一个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