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哥清了清嗓子,“不要惹事!”这黑脸汉子还真听话,坐下来闷头吃肉。
秦老汉对着公子哥连连作揖,“谢谢公子,小老儿真的不敢欺瞒公子,这实在是生意不好,买不起好酒,这酒也是他人兑了水送来的,这真是小老儿这最好的酒了。”
书生模样的人说道,“就算生意不好,挨着这条商路,老人家这茶摊少说一天也能有几个人歇脚,挣的钱还能不够一天的嚼果?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老汉强笑道,“真没有,小老儿在这够吃够喝也就心满意足了。”
书生见秦老汉不愿多说,“老人家,我们的马一会还要赶远路,劳烦你抓把豆子喂一下,一会一并算钱给你。”
“好嘞,客官放心,这豆子可不掺假。”
秦老汉正在喂马,一队官差沿着官道慢条斯理的溜达过来,“呦!秦老汉,最近这买卖不错啊!”
秦老汉擦擦手,“这还不是托您的福么,忙乎一天够吃够喝。”
官差进了茶摊自己倒了碗茶,还有人径直到后屋端了点果子出来,“还是你秦老汉会说话,怎么招,这个月的钱该给了吧?”
秦老汉顾不得喂马了,到屋里取出一布袋,“一直省吃俭用省下这些,您收好。”说着又从腰带里摸出一钱的碎银子,“这点银子给各位爷喝茶,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官差颠了颠布袋,“怎么这么少?”
秦老汉立刻叫起苦来,“哎呦,官爷,这可是三两银子啊,小老儿这一个月才赚了二两多银子,再涨价小老儿可真的付不起了。”
“去去去,爷还没说什么呢,你倒一堆话等着呢,告诉你,这个月荣州知州高大人过寿,所有商家一律涨一半,看在你平日里挺识相的,你这个月交四两银子就是了。”
“爷,我是真没有这么多啊,您就看在小老儿从来没有拖欠过月银,这店里卖的酒也是您专门派人送的,高抬贵手吧!”
官差眉毛一竖,“嘿!你这老头今天怎么这么不晓事?我还告诉你了,明天爷再来一次,那时候要是没有,拆了你的屋子,烧了你的芦棚,砸了你的茶摊!弟兄们,我们走,去下一家!”
这帮官差一走,秦老汉失魂落魄的坐在长凳上,“老人家,这回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
公子哥连喊了几声,秦老汉才回过神来,“一点小事,让几位贵客见笑了,您还要点什么?”
黑脸汉子放下骨头,“你这老头忒不晓事了,我们公子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我们公子要是能替你做主呢?”
秦老汉摇摇头,“不是小老儿不愿意说,说了您也管不了,再说了,就算您能管又怎么样,您是远客,管完了就走人了,可小老儿还要在这里讨生活呀。”
黑脸汉子那骨头敲着桌子,“嘿,你这老头!怎么这么多闲话!”
书生示意黑脸汉子闭嘴,“老人家,我们也管不了,只是随口那么一问,你也别害怕,我们听完了也就继续上路了,不会告诉别人,牵连不到你,你就放心吧。”
秦老汉叹了口气,“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几位看来还没有进城,凡是过往的商贩都要抽头,一成到三成不等,要是不给就别想通过荣州这个地界。”
“像我们这样的小摊开始每个月要交一两银子,后来涨到了二两,现在是三两,如今又是四两,最后这钱还不都加在过往的客商身上了么,现在好多人都宁可冒着危险重走嘉州、戎州、泸州一线了,生意越来越不好,这抽头也就越来越重。”
“层层盘剥啊,刚才黑脸爷喝的酒,那是那官差的小舅子专门送的,这条路上家家都得买他的酒,掺了水?哼哼,是往水里掺酒啊!一坛酒半吊钱,他的酒一吊钱一坛!谁敢不买他的酒,第二天就有官差来闹事,砸摊子,烧屋子,我们小老百姓怎么惹得起呀!”
“过寿,当官的都懒得换个理由,这才五月份,知州大人过了两次生日,通判大人过了三次生日,每次生日不是要钱就是要百姓去买什么东西,百姓们民不聊生啊。”
书生问道,“怎么会这样?我看这一路上许多地方的百姓都因为兴修水利赚了一些钱,荣州没有么?”
“哪有什么兴修水利,八王爷高高在上,怎么会知道下面的情况,荣州河道是商家自己疏通的,高知州和孙通判却直接把这个当成兴修水利的功劳报上去,这种事情瞒上不瞒下,荣州人人皆知。”
秦老汉说的兴起,“那八王爷,小老儿本以为是个好人,前些时日听说要视察水利、整肃官场,说实话百姓们还真庆幸了一下,您瞅瞅,现在都五月份了,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唉,不惦记啦。”
黑脸汉子正要发怒,被坐在对面的公子哥用眼神制止,书生掏出五两银子,“老人家,你在这里消息灵通,这种事情附近几个州也是这样么?”
秦老汉死死地盯着银子,口中的话有如呓语,“那是了,起码戎州、高顺监、陵井监都是如此,资州的知府还算不错,听说是实打实的修了水利。”
已经离开秦老汉的茶摊很久了,鲁达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公子,就刚才秦老汉所说的,这荣州知州、通判都该杀,为何还要继续赶路?”
书生打扮的公孙策回道,“鲁达不要心急,公子这次是要查看商路情况,现在就把荣州官场治理了,那接下来的路人人都有防备,就看不到真实的东西了。”
“洒家肚子里就一根直肠子,没有你们那么多弯弯绕,你们咋说就咋办就是了。”
一行人赶了半天路,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龙台镇,“来人止步!奉通判孙大人之令,晚间关闭城门,寅时三刻才可开城门,现在天色晚了,在城外找宿头歇息一夜吧。”
官差嘴上是这么说,城门没有关闭,也不用拒马挡道,赵德芳在马上往四周一看,城外目所能及之处,别说一个小客栈,就是茶摊也见不到半个!
“公孙先生,这官兵是什么意思?”
“公子稍安勿躁,您看远处来了一支商队,且看他们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