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深闺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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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又传喜事心相近

姜铎晚上回来的时候,田妈妈在院中说了崔姨娘来的事,并且也把谈话内容简单的说了。

姜铎只皱着眉头。

掌珠有孕并不简单就是掌珠一人或者他的事,更是整个竹院乃至姜家的大事。

他心中可以认为孩子若是留下最好若是留不下以后也会有。

但是别人不会这么想,这事会被升华,掌珠与他的压力瞬间增长。

除此之外,有些人也会开始蠢蠢欲动,比如他的生母崔姨娘。

崔姨娘的反应早就在他的预料之内,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掌珠的反应。

以他对掌珠的了解,掌珠是真的没有把红榴三人放在眼里,姜铎有的时候甚至觉得掌珠并没有那么在乎他,不过掌珠对那个外室还是挺上心的……

将红榴抬为姨娘,完全可以让那些想送丫头送姨娘的人打消这个想法,也让崔姨娘高高兴兴的,掌珠这招真是漂亮,四两拨千斤。

他倒是觉得自己以前太过小看掌珠。

姜铎摇摇头,这事终归是崔姨娘惹出来的,希望掌珠没有生气。

他一进屋就见窗下摆着两个纯白的半人高的大花瓶,上面插着今日刚折的桃枝,或许屋里更热些,花已经半开,满屋的桃花香,掌珠靠在贵妃榻上,盖着粉色绣着桃花开的薄被,穿着一件白色细棉中衣,头发散开,手中拿着一卷书。

姜铎忍不住想到“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这句诗。

掌珠见到他进来,放上书卷,抿嘴一笑,露出酒窝,更是可人。

姜铎已将在外面换过衣服,便直接走到掌珠床旁,脱下外袍,也只穿着中衣。

掌珠道:“夫君还是穿上吧,晚上还是凉些的。”说着坐起来想拿起袍子给姜铎披上。

姜铎顺势将掌珠搂入怀中,笑道:“你这屋里就是个小火炉,没事的,若是在外面我可不会这样的。”

掌珠问道:“莫非太热?要不开窗……?”

姜铎无奈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就放心吧。

掌珠放下心来,眼珠一转,道:“在外面自有人想着夫君,怕也不用你自己照顾自己。”

姜铎道:“我怎么闻着一股酸味?”

掌珠瞥了眼姜铎,道:“酸儿辣女,大爷是想要儿子了……妾身估摸着我这胎是女儿,您还是去别处吧……”说着就推了两下姜铎,见推不动,也就罢了,只躺回去,又拿起书看是看,将姜铎晾在一旁。

姜铎刚才还想着掌珠不在乎他,现在看……

姜铎失笑,这女子的心思真是不易猜。

姜铎见掌珠不理他,干脆也躺在贵妃椅上,贵妃椅就那么点地方,掌珠怕压到肚子,慢慢的几乎全身都在姜铎的身上了。

前一阵子,姜铎担心她,碰也不敢碰她,现在知道不至于一碰她就不舒服,胆子就越来越大了。

掌珠无奈,将书卷放下,道:“在这里躺着挤到孩子怎么办?还是去床上躺着吧……”

话刚说完姜铎就抱着掌珠起身,掌珠搂着姜铎的脖子道:“你真是不怕你闺女吓到。”

姜铎问道:“你吓到了么?”

掌珠一愣,回过味来,恨恨的拍了几下姜铎。

姜铎笑道:“别用力,小心咱闺女。”

掌珠忍不住掩嘴笑:“你这贫嘴是哪学来的?小心我告诉母亲。”

姜铎道:“是你太老实了。”

掌珠不在理会姜铎,自是转身盖上被子睡去。

姜铎想说红榴的事,想了想,还是算了,后院本就是掌珠说的算,她怎样说就怎样做好了。

第二日,掌珠便派人去红榴那,让她选丫头,又赏了些首饰摆件,准她在院里摆上一桌,请相好的姐妹玩玩。

姨娘与通房的差别,不过是月钱不同,多个服侍的丫头,屋里可以多摆些东西,如果她愿意的话,也可以将屋内的家具重新打一套。

半个奴婢和半个主子,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其实春茶红榴、小金桃三人早就是按照姨娘的份例领月钱了,不过就是差名分了,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

想来,红榴还是高兴的吧。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红榴占了便宜。

不过红榴却不这么想。

她昨日从崔姨娘那得了信,说有好事等着她,本以为是今晚大爷来,谁知道却是她被抬为姨娘……

红榴气的脸色都白了。

晓初是专门过来送丫头赏赐的,见红榴这样,心中也惊讶,便笑道:“少奶奶养胎中,所以不方便让姨娘过去,少奶奶心中也是对不住姨娘,待到小公子小小姐生下来,再好好的给姨娘大办一场庆祝庆祝。”

红榴笑着道:“哪里需要劳烦少奶奶,不过是小事一桩。”说着就随意挑了个小丫头,又看了看那些个摆件,勉强说了几句谢恩的话。

待到人走了,红榴忍不住向自己的贴身侍女抱怨:“你说崔姨娘是不是专门扯后腿的,尽在这里添乱。”

侍女红萼有些不明所以,问道:“姑娘成为姨娘了是好事?怎么……”

红榴瞪了眼红萼,道:“这算哪门子的抬举?这是看着我可怜罢了,我还用得着她可怜么?名不正言不顺,再说,靠我自己也能称为姨娘。偏偏崔姨娘坏我的好事。”

红萼马上道:“姨娘,小心身子,看着日子也时候让她们知道了。”

红榴摸着肚子,笑道:“是差不多了,今天他们一来我这里倒腾,怕是那边就收到信了。”

掌珠也在竹院听着晓初回话,心中也有些纳闷,这红榴想什么呢?

怀孕后,她就鲜少见这几人,这几人也识趣,只是在门口请安,送些自己绣的小东西罢了。

掌珠问道:“你看着红榴有什么不同?”

晓初想了想道:“奴婢看着好像胖了些。”顿了下,道:“月事带听说每月也都是红萼洗着……但是……”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掌珠点点头,道:“你把小金桃叫过来吧。”三个通房就剩下这个还不是姨娘,她总要安抚一下的。

不一会,小金桃就过来了,见到掌珠后西安行礼,才笑道:“少奶奶气色不错,也胖了一些,我闲在屋里也没有什么事,给少奶奶绣了几块帕子和抹额。”说着已经交给晓初了。

小金桃从来就是这个样子,笑眯眯的,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烦恼,一看就觉得喜庆,针线功夫也好,给掌珠做过两件长袍,不但合身,上面的绣花也精致漂亮。

掌珠笑道:“你坐下吧,我这些日子也闷的狠,想找人说会话,就把你请过来了。”

小金桃闻言就偏坐在凳子上,笑道:“少奶奶用得着奴婢就只管用。”

掌珠笑了下,便与小金桃随意聊着,这小金桃也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顺着你的话说还不让人感觉是有意为之,与她说话真是舒服。

相比起来,崔姨娘就是个及其自我的人。

想到崔姨娘,掌珠脸上难免带出一二不耐烦,小金桃察言观色便不再说话,掌珠回过神来,笑道:“说来,让你过来还有一事,春茶和红榴已经被抬为姨娘了,你也不要急……”

话还没有说完,小金桃便站起来,道:“少奶奶不必顾虑奴婢,奴婢也没有什么奢求,能伺候在夫人少奶奶大爷跟前就是奴婢的福分。”

掌珠听小金桃先说姜夫人最后说姜铎,就知道小金桃是在向自己投诚示好,只是小金桃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或者是姜夫人手上有什么把柄?

掌珠暂时放下这个想法,只对小金桃道:“你安分自然就有你的奖赏。”声音淡淡的,但是自由一股威严。

小金桃只道:“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掌珠微微皱眉道:“有什么事就说吧。”主子给赏,奴婢就该接着,她有什么资格推让。

小金桃不该是这么不识抬举的人。

小金桃走近两步,才低声道:“奴婢举得红……姨娘似乎不大对劲。”

掌珠道:“怎么个不对劲法?”

小金桃道:“以前红姨娘总喜欢在她的小院里散步,这两个月却完全不散步了,以前吃饭总会剩下些菜赏给下人,现在也都吃了,还喜欢喝什么补汤……”

小金桃的暗示掌珠是听懂了,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掌珠看了眼小金桃,直接说道:“若是真有了,大可报上来,这也算是大喜事,她藏着掖着是何意?”怕她会害她?

小金桃低眉顺眼的道:“回少奶奶的话,我们侍候完大爷都会喝药的,没有大爷的命令,我们谁也不会……”

掌珠倒吸一口气,她多少知道她没有进门前她们三个喝了避子汤的,但是她已经进门了,掌珠问道:“莫非是次次?这半年也是这样的?”

小金桃回道:“是的,大爷的样子怕是要等少奶奶有了子嗣后才会停我们的药。”小金桃心中多少有些怅然,在她成为大爷的通房时,姜夫人就和她说过,别指望有孩子……

等到真的等掌珠有了孩子,且这个孩子站住后才会让她们怀孕,那时候她的年龄怕是也不能生孩子了,她这一生就只能靠姜夫人和少奶奶了。

她哪里是被派来伺候大爷的,她是姜夫人送过来讨好掌珠的。

掌珠一时也没有说话,也没有注意小金桃的苦涩,过了一会,掌珠道:“她是怕这个孩子被灌了药打下去?”

小金桃并不说话,算是认可吧。

在大魏,有的大家族是有这样规矩的,尤其是皇室,嫡子没有剩下前,通房有了孩子,趁着孩子没有成行,就灌药打下去,像陈家,陈廷远,也是等着嫡子站住了才让祝氏生孩子的……

想到这,掌珠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了太子府的温柔嘉,她那孩子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没的……

掌珠突然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手忍不住摸着肚子,小金桃见掌珠如此,吓得脸色苍白,道:“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去请大夫?”

掌珠摇摇头,果然她一个孕妇想不得这些东西,摆摆手,道:“你回去吧。”

小金桃便糯糯的退下,掌珠既没有说信不信也没说怎么办,这些就不是小金桃该考量的了,她只希望掌珠真的没事,不然就是她的罪过了。

掌珠自己又想了会,估计着红榴还是有喜了,这事她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她知道了,就不能这样让红榴瞒下去,不然将来有个什么事她身上总要担责任的。

更何况……掌珠摸着肚子,这也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掌珠将秋白叫过来,道:“你去请大夫过来给我诊个平安脉,再送大夫去两位姨娘和小金桃那里,也给她们诊个平安脉,记住,你就跟在大夫身边,别让她们的丫头和大夫单独说话。”

秋白记下,自是去办。

掌珠摸着手腕上的镯子,红榴,她到底想干什么。

二房,墨院。

周书慈让小丫头给她敲着腿,心中恨姜二夫人恨的要死,天天让她立规矩,姜铠也不知道心疼她,想着眼珠就开始含着泪,只是这几日的打磨,已经让周书慈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二少奶奶,您的参汤。”白鹭捧着汤碗进来。

周书慈嫌恶的放在一旁,道:“等下我就喝。”

站在一旁的侍女白鹤笑道:“怕是凉了更不容易喝,这参汤趁热喝才有效。毕竟是二夫人的一片好意。”

周书慈没好气的道:“我喝个参汤也需要听你的?”

白鹭是她带过来的丫头,白鹤是原本墨院的丫头,周书慈一进门就将白鹤的名字改了,她本意不过是觉得好听罢了,没想到在姜二夫人眼里,这却是挑衅的表现。

姜二夫人动动手指头,只说喜欢白鹭这个丫头,让这个丫头以后只管传丹院和墨院的话,就无形中渐渐让白鹭远了周书慈,待到周书慈察觉出来时,她身边已经是白鹤管着院子里的丫头了。

白鹤听周书慈这样说,只是笑笑不说话。

这样的主子才好伺候,最后这参汤不喝,也不会赖到她身上。

白鹭瞪了眼白鹤,这本来是她想说的话,白鹤对周书慈讨好的笑道:“二少奶奶,我听说大少奶奶那边又请大夫进来了。”

周书慈挑了下眉,笑道:“莫非是流了?”

白鹭道:“没有。”

周书慈踢了踢跪在脚边的丫头,道:“你下去吧,敲的我腿怪疼的,没用。”

白鹤眼中带了些笑意。

白鹭感觉脸上红红,又赶紧道:“但是,却有一件大喜事。”

周书慈端起参汤皱着眉头喝了一大口,才道:“什么大喜事?怀的是儿子?”

白鹭道:“是……红姨娘有喜了。”

红姨娘?

白鹭解释道:“红榴,大爷身边的通房,昨日被抬了姨娘,今天就诊出有喜了……”

周书慈愣了下,笑道:“果然是大喜事,哼,怀个孩子了不起啊,谁都会怀,看她还嘚瑟么?”

“那你也给我怀一个?”说着姜二夫人就从门口走进来,横眉竖眼,周身带着怒气,眼睛瞟了眼白鹭。

白鹭噌的跪下。

周书慈也赶忙站起来,尴尬的笑道:“婆婆怎么来了,可是需要儿媳做事?”

姜二夫人慢慢的走到周书慈跟前,周书慈额头微微冒汗,很多事上她看起来没有吃亏,但实际上已经被姜二夫人拿捏住。

姜二夫人一句话,就可以让姜铠三天不进她的房门。

姜二夫人只是瞪了眼周书慈便越过她,坐在周书慈本来坐的椅子上,周书慈赶忙奉上茶,姜二夫人抿了一小口,才淡淡的道:“我哪里敢用你做事,我怕累到你。”

周书慈只苦笑并不敢顶嘴。

姜二夫人看了眼周书慈,恨铁不成钢,这周书慈若是个厉害人物,也算她没有看走眼,偏偏是个提不起的阿斗,整天只知道顾着眼前,好在周书慈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就是小心眼加胆子小罢了,算了,反正她也不需要周书慈管家,只要给她剩下宝贝孙子就成。

姜二夫人看的很清楚,自己的儿子也就是这个样子,等生了儿子她再好好教育也不晚,反正她还年轻。

姜二夫人摸了摸头上的钗子,才道:“站着干什么,坐下吧。”

周书慈才坐下。

姜二夫人才慢慢的道:“你是主子,是姜家的二少奶奶,不是那普通门户搬弄是非的长舌妇。”

这话说的周书慈又站起来了,一个长舌就可以把她休掉的。

姜二夫人继续道:“该知道的你得知道,但是要有分寸,在下人面前说那些是什么意思?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搬弄是非?记住,她是你大嫂。别让人说你没有家教。

周书慈心中更加委屈,就许姜二夫人在姜夫人面前撒泼就不许她?

周书慈那点心思哪里瞒得过的姜二夫人,姜二夫人继续道:“你要是真有本事在你大嫂面前说这些,我也佩服你,你要是没本事,就别说这些乌七八糟的。”有指着跪在地上的白鹭,道:“你也好好管管你带来的人,这些话该是这样回的么?不怪你打听那边,但是要有分寸,学聪明点。我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毕竟是你从娘家带来的。”

周书慈忙应道:“媳妇知道错了。”

这周书慈就是脑子不大好用,但是和她好好说她也能听进去几分。

姜二夫人点点头,站起来走到门口,站住,才转身道:“以后你不许与陈掌珠作对!”说完转过身来看着周书慈,道:“陈掌珠嫁进来时,身后就有个崔木槿盯着,现在崔木槿人呢?在三房怀孩子呢!身前又有个姜荷娘看着,姜荷娘人又在哪?已经被逐出姜家在太子府当小妾呢。凡是和陈掌珠作对的都已经不再竹院了,你自己掂量掂量自己吧。”说完便走了。

周书慈已经满头大汗,腿一软差点摔倒,白鹤赶忙扶住周书慈,白鹭也站起来相扶着周书慈,周书慈挥开白鹭,道:“你出去。以后别进我房里了。”说完就带着白鹭进了卧室……

竹院。

红榴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比掌珠少一个月,掌珠心里算算日子,正好是她们从江陵府回来后红榴有的,那个时候姜铎和她还不知道自己有孕。

掌珠心中多少有些庆幸,若是她没有怀孕,现在的心情怕不是这么轻松吧。

只是心中对于姜铎的心悦之情少了几分,就好像一盆冷水泼在了发热的头上,她不能忘记姜铎不仅仅是她的夫君,还是姜家的族长,姜铎不可能只有她的孩子的,她不能让自己投入太多的感情……

掌珠深吸两口气,让心中的酸涩少几分,突然间有些无助,这种感觉就和她刚回陈家那时感觉似的,孤立无援。

掌珠闭上眼,她想休息休息。

过一会就感觉好像有人搂住她,掌珠本就没有睡着,也猜到知道姜铎,虽然现在并不是姜铎回来的时间,掌珠只是闭着眼。

姜铎将头埋在掌珠脖颈。

掌珠才睁开眼,她心中的那个缺口好似被姜铎补上,掌珠这个时候才明白,她想将自己的感情撤出来太可笑了,她已经无可救药了。

掌珠眼睛有些湿润,轻轻的搂住姜铎,问道:“夫君怎么了?”

姜铎道:“对不起。”

掌珠沉默好一会,才道:“这会是最后一个么?”这句话说的很轻轻,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还是想问出来,就当是让自己死心。

姜铎微微搂紧掌珠,道:“会的。”

掌珠一愣,并不继续问下去,就当是句安慰吧。

姜铎继续道:“我从来都不希望我的儿子要经历我小时候经历过的苦涩,我也不希望你经历母亲那样的过程……我不想你伤心……”他承认,他得到红榴怀孕时确实有些高兴,但是惊吓大于惊喜,如果不是因为红榴私自停药,或许姜铎会更高兴些……但是很快,他就开始担心掌珠,担心掌珠伤心……

掌珠对于他是不同的!

掌珠只是抱着姜铎,抹了抹眼睛,这话她能听到也算是一种幸运,不管是不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