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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迎国母宋君悲感 还凤阙李后荣归

多年国母遭冤屈,今日方清被陷冤。

报应有期天眼亮,分明善恶岂容瞒。

却说刘太后自缢死于宫中,只怜他年十六进宫,安享十五年皇后之福,今将二十载正嫡太后之尊,寿交五十齐头,实因从前作恶,妒忌生心,今日红绫惨死,原由立心歹曲,自作之孽也。早有内监、宫娥尽知,吓得喧哗着急,飞报各宫妃后得知,打开宫门,纷纷解下红绫结索,多般救解。岂知刘太后该当大限难逃,三魂七魄,渺渺无踪,那里救得还阳?

再说嘉祐君王,銮驾一向登程,多少御前侍卫将军,剑戟如林,武士高头骏马的拥护,一队队的内监、宫娥,龙车凤辇同行,几位一品大臣随驾,威武扬扬,音乐喧天,哄动多少本土万民,远远偷观。当日摆驾来迎,乃包公先作头队,只为他先知根由着落。是日已至陈州。如若圣驾经临有定日期,自然地头官、百姓等整装接驾。岂知此日吾王不期密地而来,是以官民人等未得早知,直至包公一到,传谕下来方着急。刻日赶办,上司转委下属,而下属又命着本土缙绅士人,顷刻间张绸挂彩,洁净街衢,安排香烟明烛,纷纷多絮。

包公一到了陈桥下,住下八抬大轿,数十名护卫铁甲军,步随包大人来至破窑门。虽然前昔言是破窑,污秽小舍,如今不比前之破窑了,只因本土文武员遵着包公之命,修造得破窑焕然一新。只因李太后不愿迁居别所,故众文武官不得已,在他破舍中继续改建高堂画栋,数十名丫鬟送至,伏侍太后娘娘。日用珍馐,式式俱备。郭海寿日中侍伴李后。只等候了十余天,李后曰:“未知包拯还朝,能代吾伸办得此重大冤情否?他虽乃一忠梗良臣,然二十年翻沉天大案,犹恐难办理清。只可倚者东岳圣帝梦中点示之符验也。”天天盼望,日日思量。

此一天,郭海寿进至座前,曰:“母亲,包大人来也。”李后曰:“他到那里来?”海寿曰:“现在门首外,他言要见母亲。”太后曰:“我儿,且请包大人进来。”海寿领命出请,包公吩咐众军门外伺候,一至内堂,即叩首山呼朝见。李后曰:“包大人休得拘礼,且请起。”包爷领诺起来。李后曰:“大人回朝,未知此案办得分明否?”包公曰:“臣启太后娘娘,已将郭槐三番审究,方得他招认分明。故今圣上亲排銮驾,到此迎迓娘娘还宫。”太后闻言大喜:“今得分明此段冤情,实劳包大人担当千钧之力也。吾老身如不得回朝,抵当度至死也休了。只因老身屈不白之冤,仇人现享荣华,岂非天眼永久不开的?”包公未及答言,郭海寿笑曰:“当今圣上也非明目之君,心歪不念生身诞育之劳,反认他人为母,岂非不孝之罪千斤?满朝中只有包大人是忠君为国耳。待他来时,儿且代替母亲娘娘骂他几声,方出此恼也。”包爷曰:“尔言差矣!圣上今方二十二之年,当初乃一幼小哺乳之儿,焉知奸人暗害,怎晓娘有覆盆不白之冤?尔言错怪圣上也。”李后曰:“我儿休得胡言。包大人之言果也不差,随娘在此,圣上到来,尔若多言乱说,有失君臣之礼,反取罪戾。这是国法,亲私不得也。”海寿曰:“既然母亲如此吩咐,孩儿焉敢不遵!”

当下包公又言:“请娘娘更换珠冠宫服,好待圣上到来迎请。”太后道:“大人!吾身落难已久,衣裳破碎槛楼,久已穿惯的,而今不合穿着此华美衣裳。”包公曰:“臣启娘娘,今非昔比,娘娘乃凤体贵躯。前时落难无人知之,以至衣食有亏,是该有此劫难。如今枯木花开,昏镜捻明,断不可复穿此褴褛之裳。况乎圣驾自来迎请,万人瞻仰,非同小可,娘娘仍穿此破服,有失威仪。伏望娘娘准依臣请,速换宫衣。”太后曰:“既如此,依大人良言。且待圣上来相见过,老身然后更换宫衣。”

正言之际,流星快马报进,言:“万岁爷驾到!”有包爷出外,一见俯伏于道旁。嘉祐帝曰:“包卿平身!”当时圣上传旨,不须放炮,恐惊国母不安。又有众护驾军,众文武大臣,住伫于太平街道。天子不乘车辇,领与随驾五位大臣,宫娥、内监随跟于后。当日陈镇街衢,不独人民关门闭户回避,即鸡犬也肃静无声。但一程道路中,香烟灯烛扑鼻香浓的,恭迎圣驾,不啻迓降神祗。包公引驾至内堂,仍俯伏于一旁,朗呼曰:“臣包拯上启娘娘,圣上驾到了!”先又有众大臣也俯伏一旁侧。太后曰:“王儿在那里?”当时只因太后双目失明,即将两手伸扒的呼唤。嘉祐帝见了娘亲如此形模,未开言心如刀剐,忍不住龙目珠泪滚流,焉能顾得君王尊体,抢上数步,当日尘埃早已铺上毡毯,君王下跪,垂泪曰:“母后!儿已在此。”太后手按君王膊肩,不觉珠泪掉下胸襟,曰:“王儿,自思十八年前逃难后,苦挨至今,只道母子永无相会之期,何幸得上苍怜悯,东岳圣帝指示于包卿,方得沉冤得起。落难时,若非郭海寿孤儿行孝,亦不能度命延挨至今。今天母子重逢,皆赖包卿、海寿二人之功力也。恩德重大如天,王儿切须念之。”言未了,喉中已咽,而难再声。

宋天子龙目泪如一线,呼曰:“母后,岂有娘遭苦难,身屈污涂,儿登九五,贵享万方?总为儿有弥天大罪,须当万死,还有何面目为君!只求母后娘娘将儿处决剐凌了;如仁慈不忍,可废弃幽宫,另立贤孝之君,以承宗嗣,补报孝养劬劳方可。包卿与郭兄,儿郎在世或泉壤,二人恩德定然铭于肺腑不忘。”说未完,惨切之状也不能再言,感触起几位大臣,也是人人下泪,个个动悲,原者天性之恩,人所不能忘也。均同奏曰:“当初万岁正在襁褓幼年,那知奸人起此萧墙之祸。今陛下难将不孝自目,伏乞我主勿以伤心之言感贬,犹恐复触起前悲,两有不安也。惟今得上苍默佑,复得子母瞻依,正当接回王宫孝养,实为喜庆之秋,伏惟君主与太后娘娘准奏。”李后曰:“众位卿家虽有此念及之良,然吾老身已双目失明,是个残废之人,还宫之念久已灰心。身躯贱挨已久,不觉是苦酸。但得今天王儿明白了前之冤陷,即在破窑中度日,我心也安了。”

众臣未答,宋君曰:“母后休言此语。今既不加罪于臣儿,正要迎迓回宫孝养,以补报罔极于万一,儿庶几赎却些小过失。倘母后不还宫去,臣儿岂可独自回朝,也要处于此间,以侍奉母后,方免被朝臣民庶私批不孝忤伦之君也。”太后曰:“王儿,尔休得自罪伤心。众位贤卿之言,理上不差。尔当初乃哺乳幼儿,焉知奸人诡计,难将不孝以罪王儿。但今娘已双目俱瞽,即还宫,也无光采的。”天子闻言,觉得凄惨,抽身伏跪阶前,祷叩上苍:“今日寡人特到迎请母后还朝,只因双目失明不愿还宫。如母后不还宫,寡人也难回朝。恳乞天地神祗垂佑,念朕微诚,母目重明。念陈州地,连岁饥馑,饿孚甚多,寡人自弃财宝以惜生民,上体昊天好生之德,愿免十载国征粮税,并大赦天下罪人,以俾万姓。”祷祝罢,不期孝感神明,宽免百姓征粮十载,大赦缧绁囚人,实乃恩德无穷无量,是至神祗感动,李后复得重明。当时李后喜曰:“王儿,果也双目渐渐生明了。莫不是皇天怜念,神圣眷佑也?”君王大悦,众大臣骇喜称奇。郭海寿忍不住笑而曰:“妙!妙!母亲双目不期得圣上、神祗复明,好了!”

君王龙目一观,呼曰:“母后,这是何人?”太后曰:“这是孤儿郭海寿也,乃义儿,养供亲母。王儿且略去君臣之礼,谢谢此子如何?”宋君曰:“他是恩兄了。”又呼曰:“郭恩兄请上,受寡人一礼。”宋君王正要下拜,包公朗言曰:“尊卑有序,君不合拜臣,父不当礼子。碍于礼体,郭王兄须当力辞。”宋君无言可答,只不下礼,双手一拱,称言:“恩兄,母后全亏尔孝养,代朕之劳,方得复活至今,恩德天之大弥。且还朝,再行恩封,同享荣华。”海寿乃一贫贱小民,于礼仪一些不懂不知,今者福至心灵,看见君王双手打拱,又闻包公言曰:“君不合拜臣”,他即下跪曰:“臣不敢当!圣上的生身,我也蒙他抚育成人,也是儿子一般,焉敢受圣上作谢也!”君王曰:“如此,恩兄且免礼请起。”御手相扶。

当日太后双目复明,还见众多大臣俯伏下,忙言曰:“众位老贤卿,快快请起!”几位大臣谢恩起来。君王又命:“郭王兄上前拜见众大臣。”海寿领命下礼,众大臣体仰君王、太后之面,要行参见山呼礼,海寿那里会懂,只是答拜。只有君王曰:“他乃后辈少年,那里敢当众老卿一品之尊人,行参见大礼,且平礼可也。”众臣依命。礼毕,当日众臣喜悦。单有首相吕夷简、庞国丈不悦,自言:“吾等一品之荣,不当与此乞丐子见礼,真是羞辱耻也。”包爷曰:“请娘娘更换宫妆,起车驾。”太后准依曰:“今已过劳包大人,且回朝再作谢也。”包爷曰:“微臣于劳何有,敢望娘娘赐谢的!”早有宫娥、内监一同叩首罢,起来请娘娘更衣梳发,众大臣退辞,出外伺候。君王又命内监与王兄更换冠袍、玉带,一同还朝。内侍领旨,拿上四爪龙袍、冠带,俱下跪两旁,请王爷更穿。有郭海寿摇首曰:“我久服粗破布衣,只甘淡泊,岂敢用此美服龙袍?倘过份穿着此好东西,岂不折尽平生之福?”正要退出,李后呼曰:“我儿,尔与前时受了许多苦楚,今日理该同享荣华,休言折福之语。”君王呼曰:“恩兄陪伴母亲二十年,苦挨方得朕母子叙会,功力万钧。速换衣冠回朝,厚加封赉,少尽朕知恩知报之情。”海寿曰:“圣上所命,臣本不敢逆。然吾一自长成,久已甘守清贫,生成野性,实不愿奢华;伏望圣上由吾于此窑中度过光阴足矣。”太后曰:“我儿休逆圣上旨意。他虽与尔是弟兄之称,然他是君上,尔是臣下,为臣忤君,犹如子逆父母。况君言深为合理,尔若定逆不随娘回朝,我心有不安矣。”海寿曰:“母亲如此吩咐,儿焉敢不遵以逆亲,遵命!”圣上欣然。海寿更上衣冠。圣上又传谕陈州地方官员,要将此窑宇起造王府,照依王宫之次,所费用银均于国库开销,限期赶办峻工,以待郭王安享。一道旨意发出,本地官自然遵旨照办。

当日太后登上宝辇,宫娥、内监拥护两旁,宋君也驾上銮车,众大臣与海寿共同十位,起坐金镶大轿,众护驾武员,骏马高乘,铁甲军排开队伍,一路笙歌,音乐悠扬,金炉香烟馥馥。道衢上结采铺毡的肃迎。太后心花大放,想来:不道落难中竟有回朝之日,算来实得东岳帝神灵托梦,指示包拯,闻得他一力担承而办,方得今日母子重逢。回朝发出万金,重建庙宇,维新金躯,以酬神明大德,加爵包拯,以表其忠劳,我心方安。不知太后还朝如何了决众奸陷,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