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手起刀落。
云门原以为会像电视剧里一样，血一飙滋一脸，所以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不过，并没有。
反倒听见龙猫诧异地说道：“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算是喝醉了，也，也不回没一点动静，不会是…?”
龙猫有些担心，赶紧去检查是不是自己**位插错了。
“没事儿，你割你的，俺这兄弟喝了酒就自带麻醉属性。要俺说，按都甭按了，他醒不了。”大鲁凑了过去，眉头直挑，“啧啧啧，这里面都给火药烧穿了喂，俺滴娘，猫儿爷，这子弹在里面不？你可看清点儿，别到时候俺这兄弟手给整废了。”
说罢，云门把目光转向龙猫，他发现，龙猫的额头顿时冒出了一丝细汗。
“我说你别给别人压力行不行！”
龙猫抹抹额头，对云门道：“子弹把他肩膀打穿了，只，只要把出血点找到，止了血，再把烂肉处理掉就行了。”
说着拿了一个极细极长带钩子的银针伸进了伤口。一进一出，带出了丝丝烧焦了的血肉渣子。
龙猫的刀法和针法非常细腻，手很稳，几乎不见有什么出血量。
苗医在治疗出血病症方面，确实有着相当的手段，草药一下去，很快肩膀处的血就变黑凝固了。龙猫看着松了口气。
龙猫的确不是一般的草医，他在做所有的医疗动作之前，总是会发出祈祷之音。或者说是念咒吧。
跟云门这种想象力基本算是被狗吃了的人不同，大鲁本来就对这种东西有着谜样兴趣点，一个活生生的巫医在他面前动手术，大鲁估计觉得这和电影差不多，整个过程中，他都目不转睛地瞪着龙猫看。在最后缝合时，云门瞧见他实在是憋不住了，胖身子一点点地挪到了龙猫边上。
“猫儿爷，你这，以前是不是都得带个面具，穿得花里胡哨，然后跳个啥舞啊？怎么招，能不能给兄弟俺演演，俺特稀罕这东西。”
龙猫满头大汗，摇摇头。
大鲁那个样子，云门真是没眼看，叹了口气，道：“那是跳大神儿，你说的那种是从电视剧里看来的吧！”
“哟，老云一看就是有童年的人，俺是从还珠格格里看的。”
云门苦笑一下，他跪在床板上按住白鸽，一连过了几个小时，腿都麻了，这时候见到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他也放松了些，盘起腿坐着，和大鲁戗上两句，心情也不像刚才那样沉重。
他靠着墙，瞄着桌子上的一大堆烧完了的蜡烛，烧剩下的那些蜡团都融化成奇怪的样子，蜡水滴在桌子上，很快凝固成各种丑陋的图案。
龙猫专心地给白鸽身上其他撕扯伤口缝针消毒。外面雨下个不停，闷热和潮湿仿佛一个包裹在身上的膜，堵住了每一个毛孔，不能呼吸。
看着差不多完工了，白鸽身上的小伤多到令人发指，缝完后和个鬼娃娃差不多。在烛光下，苍白的年轻人，看上去有些诡异。
大鲁站了起来，扔给云门一支烟，转身便出了门，说是要买些吃的回来，待会儿鸽子醒了，饿了，俺们连吃的都没有，多寒碜。
精神绷紧后再放松，人的肢体会有所僵硬，那烟从云门的手指上弹过，正好打在脑门儿上。
突然，阿K起来走动了一下，云门这才想起它，马上给它检查了一番，身上有几个小伤口，都不严重，擦了两把就发现，它身上大部分的血迹，都是白鸽的。
它努力地想爬上白鸽的床，这是狗对主人表达的关切，它对白鸽的伤无能为力，唯有体温，可以供给。
但是它实在太累了，怎么都爬不上来。云门笑了笑，摸着它的头，对它说，没事了，有我们在，你安心休息吧。
黑色大狗昂起头看着云门的眼睛，慢慢地眯成一条线，然后合上。安然睡去。阿敏在一旁舔着它的伤口。一下一下极为小心。
眼前的龙猫正在清理自己的物件，一个劲儿地夸白鸽是条好汉，比他见过的最有骨气的猎手都强悍。
云门点起那根有些皱的烟，什么也没说，他在琢磨，白鸽为什么要把自己灌醉，他是实在无力承担疼痛？还是他知道，回到家，他就算醉倒了也有人不会让他流血而亡？
再次靠着墙，闭上眼，他不敢想象，如果今晚在马总的仓库里忙上一晚，再推开这门，会看到什么景象。
他心想，白鸽究竟有什么样的理由来相信自己。难道以前就认识？是自己忘记了？
在记忆力搜索了一番，从小到大的过程都历历在目，这么有特征标签的人，怎么会忘记呢？
难道他这些记忆，全是假的？他自嘲的笑了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不知道大鲁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就这么靠着墙睡了。直到早晨，白鸽一直都没醒来，只有龙猫一直在守着。
出门前，他回头跟龙猫说：“你以后不用去那几个娘们儿店里打卡上班了，马总的指示，你以后，就跟我了。”
“那，那今天，我就在这儿帮你守着这，这兄弟？”看得出来，龙猫颇为开心。云门点了点头，和大鲁一起去了马总店里。
人一旦睡眠不足，脑子就容易短路。
一进店门，马总就拿了些狗尸，让他们去扔掉。
两个人鬼使神差的背着编织袋扛着铲子就去了江边，然后整整一个下午，都待在了警察局。
直到民警同志将信将疑地打电话到了马总店里，他们俩头上的屎盆子才算揭了下来。
走出了局子，上了一辆出租车，干脆一路开回了住处。
大鲁憋了一路，实在是话到口边不吐不快，下了车便开口埋怨道：“娘的，俺就说了吧，大白天的埋埋埋，埋个蛋。”
“你当时也特妈没组织老子啊！”云门争辩道：“别给老子马后炮。”
大鲁有些毛了，不打算让寸步，反驳说：“俺说你怎么这么白眼儿狼呢，你以为老子乐意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云门不服，吼道：“白你妹，谁也没求你丫的干，你以为老子就乐意，老子要想干贩子这条路，暗市刘给老子个盘子老子都特妈推了，老子是有多爱这个姓马的，非死乞白赖地跪舔他！”
“俺就是这个意思。”大鲁停住了脚步。
云门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大鲁，忽然间他脑子一转，心说：操，对啊，老子可以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