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追逐
“等等，俺跟你一块儿去。”大鲁擦着手火急火燎地赶了出来。
云门看到大鲁捏了捏眉心，然后抓起外套，确定了一下钱包里面还有钱，感觉已经准备妥当，拉着他往外面冲。
一看有人跟自己一样捉急，云门心里反倒冷静了些，道：“咋滴，敢情你刚才是它娘的装深沉装冷静？”
圣诞节，街上全是人，车子很多而且开得很慢，江风带着雪点子呼呼地往脖子里直钻，大鲁冷得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云门看到大鲁少有的表情严肃，皱着眉头，叹气道：“你还别急着埋汰俺，俺是在做心理斗争，你小子连他是干啥去的都不知道，就闷着头往前跑，削尖脑袋地对他好，也许别人不想你管呢？你瞧瞧他上次伤成那样，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你丫，就是太执着，你知道执着是什么吗？”
云门一愣，他没想到大鲁竟然会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他看着前方攒动的人影，道：“执着是老子的美德。”
“去你大爷，执着是病，得治。”
白鸽究竟会去哪儿呢，阿k闻着地面，感觉很吃力，终于走到一个路口，它停了下来，转头哼唧了一声，看着云门和大鲁，眼神里充满疑惑。
云门心想，也许是雨雪和人群污染了气味，阿k的嗅觉精准度无法和羊鼻梁相比。
他又看了看这个路口，这里是一个车站，也很有可能白鸽是在这里上了车，才使得气味突然消失了。
云门盯着站牌，忽然间他脑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好比被推倒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他发现所有的事情，都逐渐明了了起来。
这里是交通发达的街区。很多车能到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也是机场大巴所经过的停靠点。
首先，白鸽没有手机，也不曾看到他用过谁的电话。而且他一天24个小时除了在店里发呆剪狗就是在家里发呆睡觉，所以基本排除会去买飞机票。
余下的选择就只有两个，大鲁和云门决定兵分两路。
如果白鸽搭的是十几二十分钟一趟的长途汽车，那基本是不可能找到他人了。火车的话，算上路程和候车的时间，见到他的几率可能会大一些。
考虑到火车站不让进狗，云门把阿k交给了大鲁。自己打了个的士，嘱咐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到达火车站。
司机呵呵一笑，露出惋惜的表情，用蹩脚的普通话对云门说：“我穴啊，小兄弟你估计是得改签了，今天，阔是圣诞节。”
事实证明，人要着急做一件事情，例如读书的时候发现迟到了，等的公交车就是死都不来，云门现在就是那种感觉，路过的每一个路口都会遇到红灯，使得他心里烦躁不安，直骂娘。
火车站人更多，也许是刚有一辆车的人到了站，人群蜂拥而出，逆着人流的一瞬间云门觉得头晕脑胀。各种人身上的气味，火车上特有的霉味，一下子扑面而来，让他一阵恶心。
也许是人太多，检票口的工作人员烦躁得很，根本没人认真检票，云门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张废票就混了进去。
候车室有四个，云门一个一个的找，每个人都看了一眼，他一直在琢磨，就算找到了能说什么呢？他找不出任何劝他的话。
这是毫无用处的，他心里十分明白，却又停不下来。
妈的，老子上辈子是他的狗啊！这辈子还要跟着他。云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第四个候车室，正在进站。
人超多，还有好多背着鼓鼓囊囊蛇皮袋子的人。
就在这时，广播里响起了还有一分钟关闭进站口的通知。
一下子，本来缓慢有序的队伍立马就乱了，所有人都往前冲。工作人员用个卖甜酒的喇叭拼命地喊，但是人群完全不受控制，一个劲儿的往前挤。
人群中，有个人走得特别从容。
云门一眼就认出了白鸽。
他大喊一声白鸽的名字，但是声音很快被喇叭扩大的声音和嘈杂声吞没了。白鸽并没有回头。
云门拼了老命往前挤，他觉得肺都快挤炸了，前面的人如同一面坚实的壁垒，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攻破。
绝望。
他又大吼了一声，出来的声音他自己都认不出来，实在是劈得不成样子，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连续喊了几声，但是喇叭声越来越大，白鸽一转身，背影消失在进站通道的拐角处。
妈的！老子偏就不信那个邪！云门暗下决心道：老子今天非要看你丫的搞什么鬼！
他刻意挤到两个背蛇皮袋子的人中间，手里晃了晃那张废票根儿，工作人员完全没注意到他。那两人一挤，他顺势就被挤进了站。
他一个踉跄，狂跑了起来。
进站通道是一条笔直的路，旁边有第几进站口的标示，白鸽很快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本来想再喊一声，但是声音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他和白鸽保持着大概二十米不到的距离。跟着他上了火车。
跳上火车的时候，他瞥了一眼车身，是往南方去的，目的地是佛州。
云门看着白鸽走进了15车厢，那里是硬卧车厢，他一下拐进了一个床位的间隔里。
云门站在车厢链接处，也不知道那是几号床。
他拿起手机，给大鲁打了个电话。
他把刚发生的事跟大鲁说了一遍，大鲁在电话那头无语了很久，最后只说道：“你不喊他也是对的，如果他知道你跟着他，说不定还会改变计划，如果他要做的事情意义太大，搞不好会杀你灭口。”
云门叹了口气，道：“别那么轻易就说什么意义这样的词，我现在做的事，也不就是没什么意义。”
“你自己不是乐意嘛！”大鲁道，接着干笑了两声，继续道：“反正你先补个票，到时候需要啥，打个电话，俺买了飞机票飞过去。”
云门补了张站票，乘务员说你现在可以站在这里，晚上必须回到硬座车厢里去站着。
盯梢这件事真不是人干的，连接处的空调很不足，阴风往裤腿里钻，冷得他直哆嗦。
他索性坐了下来。不时地探出半个头往车厢里窥视。
一坐，就坐到了傍晚。
餐车在车厢里来来回回，乘务员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他打量。
他抽了口烟，索性进了厕所放水。
出来的时候，心说那餐车应该走远了，一开门，只见白鸽站在他面前。
白鸽面无表情，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