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鲁咪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爬得很高了。
就在鲁咪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养母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她的面孔苍白,手里拿了一封信。
“鲁咪,真糟糕!詹龙在巴黎病得很厉害!”
“什么?爸爸害病了?”
“是的,我是从这封信里知道的。因为你还在睡觉,我已请邻居看了一下,现在你再念给我听!”詹龙的信是这样写的:
妻: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巴黎的一家慈善医院里了,我病得很厉害,患的是脑溢血。医生说,恐怕活不到明天,所以,趁着还没死,交代你有关鲁咪的事情。
我到处找他,最后,查出他的踪迹:鲁咪大约在四天前,从巴斯煤矿卡苏伯家出发,到夏巴龙村来了。
这封信寄到家的时候,他也许已经到家了。如果,鲁咪到了家里,你就叫他赶快写信给伦敦市维斯那·格林街四十三号的约翰·杜立克,叫他立刻来把鲁咪领回去。
杜立克就是鲁咪的生父,他来领鲁咪,应当付给我们三千法郎的抚养费。这笔钱一文也不能少,不然,鲁咪绝对不交给他。
这件事绝对要保密,不可告诉任何人,因为,要让别人知道了的话,会来找我们麻烦的,这笔钱也就会告吹!特别要注意的是,先别把鲁咪交给他,必须等到他把钱拿来,当场交换才可以。最后,我要提醒你,这些事必须等到我死了以后,才可以办。只要我一息犹存,你不可以擅自做主,知道吗?……信写到这儿断了。
养母和鲁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显然是不知所措了。本来要去找詹龙,现在他已在巴黎病危。由他的来信猜想,说不定此刻已经死了。像詹龙这种人,会写这样的信回来,想必是已经觉得自己不久于人世了。但是,即使很快赶到巴黎,到底能不能见到他一面呢?
就在鲁咪和养母犹豫了一天之后,巴黎的慈善医院寄来了一个通知,上面说:“夏巴龙村詹龙·巴布联已病逝,请速派人来领遗体。”
这个消息对养母的打击是巨大的,不管丈夫是如何粗暴,这么多年来,天天生活在一起的人一旦去世,岂能不感到悲哀?
鲁咪的心情也是如此。他能有今天,说起来还是得力于詹龙,如果詹龙不把他从巴黎捡回来,将不知会变成怎么样,何况,詹龙把他押给皮大斯老公公,毕竟还是由于贫穷所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假如那时候他不出去旅行,就不会有机会接受各种锻炼,那么终将成为一个懒惰的乡村少年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他觉得詹龙是他的恩人,对他也就没有任何怨恨了。
鲁咪决定和养母一起去巴黎领回詹龙的遗体。可是,养母却反对说:
“詹龙的葬礼我一个人办就够了,你还是赶快到伦敦找你的亲爸、妈去吧!”
“养父的信上不是叫我们先别去,要到对方送钱来……”
养母却凛然地说:
“鲁咪,我抚养你长大,并不是为了要钱,而是因为你太可爱才抚养你的,不管詹龙的信上怎么说,我是一个钱也不要的!”
鲁咪太了解养母了,虽然她对人温和,但是,只要做出决定,就不会反悔的。所以,他就决心依照她的话去做了。幸亏自己的亲父母是有钱人,他打算到了那边后,拜托他们设法安置养母,使她将来能够度过幸福的晚年。
这时,马佳说:
“鲁咪,你也带我一起到伦敦去吧!我会说英语,可以帮你的忙,你的父母和兄妹都说英语,如果你不会说英语,你们之间的沟通就会出现问题。而在去伦敦的路上,我正好教你英语。求求你,带我一起去吧!”
鲁咪当时就接受了他的请求。
第二天早晨,养母、鲁咪和马佳轮流地与母牛亲了又亲,又拜托邻居照顾后,一道出发了。
养母是到巴黎料理詹龙的丧事,马佳则是陪鲁咪到伦敦去找亲父母。
走到村界的岔道口时,鲁咪说:
“妈妈,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而且,还会带很多礼物送给你——”
养母一面微笑,一面说:
“鲁咪,听你这样说我非常高兴。我想我不会收到比那头母牛更可贵的礼物了。因为,你在穷苦时,以汗水换来的礼物,比你有钱时送给我的礼物,更使我高兴。”
养母与鲁咪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掉回头来,挥手道别。可是,这次分离再不像五年前那样使他们难过了。
十天后,鲁咪和马佳便到了西海岸的布伦港。他们在这儿搭船,渡过多佛海峡。第二天中午,便抵达目的地——伦敦。
伦敦不愧称为雾都。当鲁咪和马佳抵达的那天,这里正好笼罩着一片浓雾,所有的建筑物都模模糊糊的,呈现一片灰色。
此刻在法国各种各样的花草,在明媚的太阳光下盛开着!
鲁咪在心里不止一次地盘算:如果自己的双亲不是英国人,而是法国人的话,那该多么好!
鲁咪一直以为自己的亲父母是很富有的人,应该有很多人知道他们的地址的。
马佳说:
“维斯那·格林街的‘格林’是绿色的意思,所以,你的亲父母一定是住在环绕着绿树的地方,肯定会有很多人知道的,只要问一问就会晓得了!”
于是,马佳便向行人打听维斯那·格林街应该怎么走。问了六个路人,可是,都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鲁咪还以为是马佳的英语说得不好,人家听不懂。
这时,过来一位警察,马佳便向他问路。真是太幸运了,这个警察知道那个地方。而且,还替他们叫了一辆马车,请车夫把他们送到那儿去。
马车左拐右拐,然后驶进一条笼罩着一片白雾的肮脏街道。这条街比过去鲁咪第一次和师父到巴黎时的那条街,更乱更脏。
一些衣衫褴褛赤脚的孩子,在泥泞的街道上追逐,溅得满身全是泥巴。看来,这是贫民区。
街道很长,走了很长时间,最后马车停下来了。
“这儿就是维斯那·格林街啦!”车夫说后,等他们下了车,拿了车钱后就匆匆驶去。
两个人看了看四周,没有绿树,也没有像宫殿样的房屋。
正当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个警察走来了,用一种责备的口气对马佳说了一句话。
马佳等警察说完,很有礼貌地对他说:
“请问,维斯那·格林街四十三号约翰·杜立克家在哪儿?”
警察用手示意了一下,说:“跟我来!”就领先向前走了。
鲁咪低声地问马佳说:“刚才警察说什么?”
马佳很不高兴地答道:
“他说,住在这附近的人们,不是小偷就是扒手,叫我们要特别留意才好。”
鲁咪听后,感到非常不安了。
走了几分钟,警察在一所破房子门前站住,一面看着门牌,一面大声叫道:“四十三号,约翰·杜立克!”
说完,身子向右一转,就走了。
难道这就是亲生父亲的家?鲁咪惊疑地看了马佳一眼,马佳此时也回望鲁咪一眼,眼中充满了疑问。然后,二人仔细地看了看门牌,不错,门牌上的确写着“约翰,杜立克”呀!
这是一所非常破旧的房子,恐怕一阵大风就会吹倒。简直像猪舍一样,黑黑的泥水从地板下流出来,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