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咪这天正推着空煤车从升降机那儿回来的时候,忽然听到坑道那边响起了一阵猛烈的声响,他觉得很奇怪,可是过了一会儿,声音又没有了,当他正要把煤推到升降机那儿去的时候,突然,从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冲出好几百只老鼠来,它们像被什么追赶着,慌慌张张地逃向坑道深处去。
鲁咪此时在矿坑工作已经两个星期了,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觉得很奇怪,正要向前走时,又听到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流水声。他吓了一大跳,朝地面看了一下。哦!地面上有股黑水正在流过来!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河底坍陷了!赶紧扔下煤车,朝着卡苏伯挖煤的地方奔去。
他边跑边喊:“伯伯,不好了,坑道进水啦!”
“什么?坑道进水啦?胡说八道!”卡苏伯不相信。
“是真的!河底坍陷了!”
鲁咪很认真地说。站在卡苏伯身边的教授已拿着油灯走了过来。
“鲁咪,水在哪儿?”
“那边!你瞧!”
顺着鲁咪所指的方向一看,汹涌的流水已冲过来了,眨眼间,水已经涨到他和教授的膝盖上来了。
教授惊慌地说:“不好!卡苏伯,不赶快逃就没命了!鲁咪,拿着灯跟我来!无论怎么样,要赶快逃到阶梯上去!来吧,快点!快点!”
教授领头儿,鲁咪、卡苏伯和两三个矿工紧跟在后面,大家向阶梯那边奔去。
教授边跑边向坑道两边高处工作的矿工喊道:
“大水来啦!赶快逃命呀!赶快逃命呀!”
好不容易跑到阶梯那儿。阶梯上面的水,像河流一般的冲了下来。
“喂,鲁咪,小心爬上去!滑了脚就没救了!”
鲁咪一只手提着灯,一只手紧握住阶梯的扶手,一步一步小心地往上爬。这时,从阶梯口下来的水越来越大,越流越急,稍一不小心,就会被急流给卷走。
大家好不容易爬到八成高的时候,突然听到“哗”的一声,水像瀑布似的从顶上冲了下来!
鲁咪心一慌,灯已被冲熄了,四周变成一片黑暗。
忽然间,传来几声惨叫。听来好像是跟在卡苏伯后面的几个矿工,已被来势汹涌的流水给卷走了!
教授在黑暗中问道:“鲁咪,卡苏伯,你们没事吧?”
“还好,没事!”跟在最后面的卡苏伯回答说。
教授鼓励大家说:“再往上爬一段就行了,拿出精神来吧!”
三个人好不容易爬到了一号开采场,可是,要走出坑道,还得爬五十米的阶梯。但这时,水已深及鲁咪的腰间了,而且,一刻一刻地在上涨。
鲁咪走路腿有点发飘。
“鲁咪,你在哪儿?过来,抓住我的手!”
黑暗中,他听见卡苏伯的声音。
这时候,忽然前面有灯光晃来晃去,一会儿,三四个矿工也被汹涌的水流逼到这儿来了。
“哦,教授!我们爬不到阶梯的尽头去!即使爬得到,也出不去的!”
“看样子,我们完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嚷嚷道。
教授聚精会神地想了一会儿,不慌不忙地说:
“那就改走‘口袋’吧!”
“可是,教授,‘口袋’是死巷子啊!”有个矿工说。
“我知道是死巷子,但总比呆在这儿好,至少可以多活一些时间。”
教授的声音很沉重,大家都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了。
所谓“口袋”,就是煤层像波浪形隆起的地方,从坑道倾斜往上挖过去,尽头的地方刚好像个口袋,所以有了这个名称。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走。
教授说:“我来作向导,把灯给我吧!”
四个矿工不约而同地把灯递了过来,说:
“这里有,教授!”
矿工们现在把生的希望都交给了教授,此时,他们所叫的“教授”这个名词,已和过去不同,一点轻蔑的意思也没有。因为,现在他们只有依靠他一个人了!
教授举着灯在前面带路,大家好不容易爬到了“口袋”那儿,挤到坡道最上面去。这儿已是尽头,没法儿再往前走一步了。
可是,想到暂时可以逃过可怕的大水,大家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爬到这里的一共有七个人:以教授为首,还有卡苏伯、鲁咪,以及后来加入的矿工巴许、孔布尔、贝克奴和一个推煤车的少年加路利。
刚才由于恐惧,大家没有听见坑道内的各种声响,现在一经坐定都传入耳鼓里来了,从一切孔隙间猛冲下来的“轰轰”的流水声,以及撑着坑道的支架断裂声等等,又大又响,令人听了心寒胆战,好像世界末日到了!
矿工巴许担心地问:“教授,水会不会涨到我们这儿来呢?”
教授肯定地说:“不,绝不会涨到这个口袋的尽头来。”
“喂,教授,你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河水不会涨到这儿来呢?”
知道再没有危险了,大家就又开始嘲弄教授了。
教授不但不生气,而且很和蔼地说:
“我说这话是有根据的。我问你们,把玻璃杯倒过来放在水里的时候,水会不会上升到杯底来呢?怎么样?不会升上来吧?那是因为残留在杯底的空气,对水产生一种压力的关系,所以水才不会上升。同样的理由,只要这‘口袋’有空气,水就绝不会升上来的!”
卡苏伯说:“教授说得有道理!喂,各位,我们今后可别再嘲弄教授了,他的年纪大,学问比我们任何人都多,我们来推举他做队长,都听从他的领导!大家说好不好?”
体魄魁伟的贝克奴首先响应说:“好!谁要不听教授的话,我就把他扔进水里去!喂,教授,请你答应做我们的队长吧!”
“大家既然这么说,我就答应你们吧,不过,你们真的肯听从我的命令吗?”
“当然!一定遵命。”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
“好,现在只留下一盏灯,把其余的都熄掉!”
“为什么要熄灯呢?”
“熄灯后空气会新鲜一些。你们是不是有人觉得头疼啊?”
“嗯,我刚才就觉得头疼!”
“我心里很不舒服,有点儿头晕眼花。”
“这就对了!这个口袋里空气有限,如果没有氧气,大家就都完了!我要大家把灯熄掉,就是要尽量节省氧气啊!”
教授接着又说:
“现在,我要你们把自己带的粮食都交到我这儿来!”
“教授,难道你肚子饿了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知道要在这儿待多久,除非外面有人救我们,所以现在先要调查一下我们有多少食物,如果有食物的话,就要留给鲁咪和加路利两个人吃。”教授说。
“为什么只给他们两个人吃,不给我们吃呢?”孔布尔问。
“当我们遇到灾难的时候,必须先照顾老人和幼童,这才是做人的道理!”
“你也算老人吧,教授!”
“不,我没事。我的食量很小,饿一两天也无所谓……怎么样,谁带了食物呢?”
“我的口袋里有一个面包!”鲁咪说。
“哪一个口袋?”
“裤袋。”
“那可能已经泡得不能吃了!没关系,拿出来看看。”
鲁咪把手伸入裤袋,教授说得不错,面包已经泡了水,融成一团糊了。鲁咪正要把它丢掉时,教授连忙说:
“等一等,别丢掉!把它留着,等到没有其他食物的时候吃吧。”
鲁咪说:“又脏又糊,吃不成了!”
“到那时候,你就觉得它好吃了!还有谁带着食物?”
一直默不作声的加路利,这时才开口说:
“教授,我还有点食物,但我不想给别人吃。”
“不行,你必须拿出来。”
“如果,我不给呢?”
“你不给,那就只有强制执行了!”
“教授,我们在这儿要待多久?”一个矿工问。
教授沉吟了一会儿说:“晤,外面的人要来抢救我们的话,必须从地面挖坑到这儿来,而且,还须用抽水机把坑里的水抽出去,所以,再快也得要十几天。”
大家听了都默默无语:啊,十几天?在这么黑暗的煤坑里待这么久,又没有粮食,不知道能不能挨到那个时候呢?
一会儿,矿工巴许说:
“我口渴得要命,肚子又饿,可以喝点水吗?”
孔布说:“当然可以,你最好把这坑道里的水都喝光了,我们好出去!”
巴许正要沿着坡度很大的坑道下去喝水时,却被教授拦住:
“你不要命了,你冒冒失失地滑下水去怎么办?我们最好派鲁咪去。鲁咪,你会不会游泳?
”
“我会!而且,我在水里像鸭子一样灵活!”
“哦,那很好!你就带这双长筒靴去取水吧!”
鲁咪接过长筒靴,正要走下坑道时,教授急忙喊住他,说:
“等一等,我来照亮你的路!”
说罢,一只手拿了灯准备要站起来时,脚下的煤堆却塌了下去,跟着,他就跌进十米深的水里去了。
灯光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
此时,鲁咪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把教授救起来。于是,他就不顾一切地,把背紧靠着坑壁,逐渐滑进水里去。
可是,水里的教授在哪儿?鲁咪拼命地游动,忽然他的一条腿不知被什么给抓住,拖进水里去,他就使劲踢开,浮到水面上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潜入水里。
这一次,他正好抓到教授的胳膊,便使劲把他拖出水面来,叫道:“快点灯!”
不一会儿,灯亮了。幸亏加路利的帽子里还藏了火柴,要不大家就只好在黑暗中等待了。
教授水淋淋地坐下来,感激地用发抖的声音说:
“鲁咪,让我握握你的手吧,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恩德的。”
鲁咪却说:“教授,你才是我们大家的救命恩人,没有你,我们这会儿也许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