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理的因果啊。”
在语时半夜心血来潮爬起来观星的早些时候的那个下午，迦南的一处会客室，碧落半带嘲讽的说道。“汝等所造之因，却由我来承受后果。”
“……有点过分了哦，碧落。”
龙皇悠闲的喝着茶，不痛不痒的反驳了句，丝毫不见心虚：“你来这儿是为了向我抱怨的吗？”
“但我也不是专程来替你们看孩子的。”碧落毫不客气的指摘黛忒尔的利用行为：“你就不能派艾利亚斯或者法芙娜吗？”
“缇乌尔南的幼龙除去语时外还有五个，”黛忒尔平静的说：“那两个毕竟是守护龙，职责是守护缇乌尔南……如果被派出去单单为了充当语时的监护人，哪怕不单单是这样，也足够让其他人提出非议了。”
“因为是白子吗？”碧落怒极反笑：“可笑。”
“十年前之所以大动干戈是因为幼龙在缇乌尔南被劫走这一点也会危害到其他幼龙……但这次不一样。”黛忒尔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好友讨厌的是什么但她也无能为力：“你知道乌因诺斯对于白子的忌讳，何况有不少龙都不是很喜欢她。”
“因为她跟乌因娜牵连上了关系，也因为她被留在了缇乌尔南，更因为身为重要的羽龙居然是个白子。”龙皇望着窗外悠悠的叹了口气：“那其实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
“真是愚蠢。”
“……的确。”
“但那又如何？”碧落冷笑：“我的职责是看守冥河摆渡亡魂……会收那个孩子做徒弟还是你硬赖上的。”
“其实你只是生气我又把你晾在迦南忘了你会来拜访的事对吧。”黛忒尔深深的叹了口气愧疚的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最近事情有点焦头烂额。”
“哼。”碧落一甩袖子一脸要你管的傲娇样子，龙皇低声下气赔三道四。该说幸好这个会客室没有其他人在吗？否则大概能看到一地的滚落的眼珠子吧。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气大伤身啊碧落。”黛忒尔慢条斯理的给好友倒了杯茶。好似浑然不觉对面越发上涨的火气。
“……相识千年，最受不了的就是你们这副样子……”忘川的摆渡人捧着茶杯从牙根挤出一句话，字里行间的杀气仿佛要将龙皇千刀万剐。
当然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货依旧满腹黑水的哦呵呵笑着喝茶就是了。
“就算我有心去，也帮不上很多忙的。”半晌后碧落终于稍稍消了气，略带困扰的说：“毕竟我不能离开冥河太久，否则世界的意志会直接抹杀我的存在。”
“你只需要留个镜像在那孩子身边做震慑就好。毕竟弥提跟安苏会陪着那孩子。”龙皇笑了笑：“这应该是在世界的意志的允许范围内吧。”
“作为代价，我会允许你提出三个条件。怎么样？”
“不怎么样。”碧落干脆的拒绝：“我只是忙里偷闲来找你喝酒的。”
“不要拒绝的这么快嘛……”黛忒尔轻笑着岔开了话题：“冥河那边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新闻啊……”碧落歪头想了想：“前两天差点有两个灵桥去我那边报道了算不算？”
“哦？”果然吗……“差点？怎么回事。”
“这应该我问你吧，龙皇陛下。”碧落冷笑：“‘虚空之扉’即将开启的现在还这么大意，乌因诺斯的神祗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碧落你这话是将你自己也骂进去了吗？”黛忒尔游刃有余的回应：“毕竟人手不足，在这边骂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啊。”
倒是现在还气成这样，可以想见那两个可怜的灵桥被劈里哗啦骂成什么样了。黛忒尔默默的在心里为那两个失踪的灵桥点了两根蜡烛：“跟那两个灵桥差不多时候，有附近的灵魂去你那边报道吗？”
“没有。”冥河的摆渡人斩钉截铁：“所以我才来找你。”
“这样的话，估计你只能帮我照顾我家幼崽一阵子了。”龙皇沉吟了片刻后愉快的说道：“她这次就是去处理这件事的。身为冥河的看守者与摆渡人，关注这件事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吧。”
“我不想替你看孩子。”碧落只是拒绝：“我最讨厌麻烦了。”
“别这样……”黛忒尔摇了摇头：“如果连你都不管那孩子了的话，语时就太可怜了。”
“但我不可能管她一辈子。”碧落冷笑：“你担心过头了，黛忒尔。”
“大概是吧……”龙皇很干脆的承认了下来：“之前在雅澜重新看到那孩子的时候就开始担心了。”
碧落也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会客室里面一片凝重。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龙皇叹息道：“我只是担心那孩子会有什么心理问题……她总是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会闷坏的吧。”
“……我才不替你看孩子。”冥河的摆渡人捧着茶杯闷闷的说，听的龙皇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我知道……抱歉，碧落。”黛忒尔探过身去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没办法，你知道这次又跟那些家伙有牵连……我不能让语时再碰到那样一回事。”
“你说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现在这情况只能找个人帮那孩子去探探她要遇到的是蛇还是绳子了。”
“你太宠那丫头了。”碧落放下茶杯，重重地把自己靠在椅背上：“她也该尝试自己去分辨了。”
“还是说，你有其他事要拜托我？”碧落锐利地盯着龙皇，等着她的答复。
“被你看出来了呢……”龙皇声音轻缓：“十三年前小语时被带出缇乌尔南开始我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所以想让她去调查一下而已。”
“嗯？”
“缇乌尔南的结界，怎么可能是一队冒险者就能破开的？”黛忒尔喝了口茶：“这只说明了可能珂雅教徒从一开始就在控制那次偷窃。”
“你明白了吗？”黛忒尔直视好友，目光凝重。
“让她调查？”碧落只是皱着眉问道。
“让她调查，你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她。”黛忒尔平静的说：“只是必要的试炼而已。”
“……明白了。”碧落缓缓的说：“不过你还真够忍心的。也罢，一个镜像而已。不过我没办法再多做其他了。”
“多谢。”龙皇举杯示意：“接下来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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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的监护人就定下是你了？”语时有些意外：“你不像这样好说话的家伙啊……”
“徒弟你又犯错了。”碧落兴致盎然的弹了下幼龙的额头：“不要随意给别的灵魂下定义，看来你又忘了。”
“‘因为心和灵魂是最琢磨不定的东西’，我记得很清楚。”语时揉了揉额头不满的说道：“所以我知道黛忒尔一定还拜托了你其他事对吧。”
“她只拜托了我要照顾一下你而已，剩下的她可没资格让我办事。”碧落平静地说，一边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上次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说到哪里了？”
语时想了想：“那个可怜的女人化身为鬼，偶尔的时候会去那个乐师那里听笛声。①”
“这样说的话我上次已经讲完了啊……”碧落沉思道：“阿时你可不要这样子啊，很难看的。”
“这一句你上次已经唠叨过了。”语时垂下头脚尖划了划地：“嫉妒跟求不得产生的那种不利于身心的强烈情绪，我可一点儿都不想碰。”
“知道就好，不过这么晚了明天还要出门。你怎么还不睡觉？”碧落抱住肩语气相当不爽：“不要耽误明天出门。”
“等等着行吗？我想再观测下明天出行的状况。”语时不予理会，只是自顾自的望着天空发呆。
“这个不归你管，现在你需要的是睡觉。”
“不要。”语时任性的说道，语气柔软的让碧落有种她在撒娇的错觉。
“你还是回去睡觉比较好。”碧落皱着眉，而语时只是沉默的望着天空发呆，半晌都不说话，碧落见状不禁摇了摇头：“我去把琴拿来，你需要镇静。”
碧落离开了，而语时稍稍松了口气，继续观星。
星光漫天，刻画着命运的轨迹。夜里的空气分外清澄，月光笼罩下的一切都陷入安静之中，在这属于‘暗’的时间与空间所有的生命都趋于静止。醒着的自己就像个异类。
不过自己本来就是异类吧……
“语时?欧泊萨狄安！！！”
突地一声低喝使得语时猛地清醒过来，吓出一身冷汗。
“暗夜是月的领域，月光会让人陷入疯狂。”将语时叫醒了的碧落语气严厉：“精神不好就不该观星。连基础的集中精神都无法办到，如何解读星象轨迹中蕴含的命运！”
“可我睡不着……”刚从月光的迷幻中清醒过来，语时的声音略带点委屈。
“难道说你在害怕？”碧落有点意外的看到语时点了点头，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起来。
“要不然我给你唱支歌哄你？”碧落想了想问道，于是惊悚的就成了幼龙。
“碧落你的脑子也被月光影响到了吗？！”乍闻此言，语时后退三步不确定的问道：“你的歌不都是用来招魂引魂送魂的吗？”
“嗯，我看你刚刚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挺需要招魂引魂的。”碧落好整以暇的点了点头，话语的尾音颇为愉快的上扬了一下下：“反正琴已经拿过来了。”
“……”这是被噎的言语不能的幼龙。
“好了，不闹了。”碧落看了看天确定了下现在的时辰：“你现在还是回去稍微小睡一下吧，明天、不对该说是今天上午我们就该走了，你需要体力进行长途旅行。”
“我们直接去那个康拉德村吗？”语时想了想问碧落。
“那倒不，我们得先取道乌尔进入桑坦斯。”碧落起身拍了拍语时的肩膀：“具体的行程你明天问安苏就好。”
“……是要从我当初被带走的那条路吗？”语时皱着眉问道：“能换条路吗？”
“那条路比较方便。”碧落平静的说：“不要被过去打败了，徒弟。”
“……知道了。”
年幼的羽龙沉默了一阵，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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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生成姬》，梦枕貘著；乐师即源博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