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丹尼的死亡奇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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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话 争吵

自从丹尼回到属于自己的水晶小屋后,他就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位老人,尽管在之后的许多天里,他依然将看海当成是必不可少的习惯,每一次,他都能将彩霞下的城堡看得更清楚,甚至梦见过自己乘坐上线条优美的三桅帆船,驶向那金光浴满的彼岸,在天际,鲜红的光芒四射的太阳沉入波涛之中,海水被烧得通红,大海平滑如镜,只有当鱼儿跃出水面的时候,海面才会泛起动人的涟漪,最后,他看到那幢优雅的、庄严的白色建筑浮出水面,他奋不顾身地投入到云雾袅绕的彩虹中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财宝。

每当这时,丹尼都会从梦中醒来,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不算太简陋的水晶穹顶,疑似秋天的彩云从东南面聚集起来,重又变得潮湿,那一滴滴仿佛流水似的辛酸从丹尼的胸口涌现,他低下头,发现水晶茶几上的水果正在糜烂,插在长颈大肚瓶里的鲜花也因为无人照料而开始枯萎,总之,这狭窄空间里的一切都令他厌恶。

‘不,我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我得搬到城堡里去住,对了,那里一定也有我的一部分自由空间,那里头的喷泉都是永不停歇的香槟,雕像都是冰与巧克力的结合,噢,我得马上动身了,不能让别人抢先一步。’丹尼的胡思乱想变得越来越离谱,他将腐烂的水果倒在地上,然后用脚去踩,直到将它们变成烂泥,他才心满意足。

这天,梦醒后的挣扎同样困扰着丹尼,他觉得七十八号特派员送来的食物完全不合他的胃口,于是他脱掉衣服,光着上半身,在牛奶小街最舒爽的清晨吹响了短笛。

七十八号特派员很快就来了,丹尼见到他的时候,脑海里竟然浮现出戏弄的邪念。

“你让我等得好久,七十八号先生,你不知道我必须用比别人多花一倍的时间来享用早餐吗?”

丹尼没有叫他特派员先生,而是直呼七十八号,这多少都会让辛苦劳累的特派员先生感到尴尬,可是在崔凡特,他们又必须顺从公民的态度,时刻保持冷静。

“迄今为止,我有什么做得不让你满意的地方吗?丹尼先生。”特派员依然面带笑容,活像一位快乐天使。

“你做得很好,这是我先前认为的,现在,我希望你在每一天里都能做得比前一天更好。”丹尼开始向特派员发难:“首先,我得打扮得像个王子,而不是光着身子,其次,你听说过可以在后花园里举行舞会的大公馆吗?恩,虽然它看上去不符合牛奶小街的单一格调,可是我仍然想要得到它。”

“既然你知道特派员们无法满足你的需求,为什么还要向我提出?丹尼先生,我希望你对提出的每个要求加以慎重考虑,饼干、汉堡、汽水、面包,这就是我为你提供的菜单,如果你觉得不够满意,我还可以为你单独增加份量,甚至是宵夜服务。”

“这都是些什么?见鬼!难道我的九百块钱就真的只够买到这些服务?”丹尼的脸色红过天边的彩云,看来,他已经开始抱怨与斗篷先生之间的草率交易了。

“你只能呆在牛奶小街并且过着三等公民的自由生活,斗篷先生没有传达清楚的话,我可以完完整整地复述一遍,丹尼先生,你得一直居住在这间水晶小屋里,吃着我们为你提供的便利食品,当然,我们不会约束你,你可以呼吸新鲜空气,聆听大海的歌声,直到你在真实世界中的肉体彻底死亡,才可以选择以下两条路来摆脱你在崔凡特的困境,天堂或者是地狱。”

特派员的一席话令丹尼感到头晕目眩,他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蒙骗,简直活得像个大傻瓜,如果命运只能让他用九百块钱换来监狱生活,甚至不如选择他哥哥的死去方式,服下一颗制步式子弹。

然而,丹尼又无从选择,因为现在的他只剩下了灵魂,灵魂不会腐烂,只能在死后世界游荡。

丹尼痛苦地抱住头,狠不得像是撞碎板栗似的冲向大树:“嗷!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居然会选择一条无法返回的道路,更糟糕的是,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让我厌倦了这里的生活,噢,我得游向大海,游得更远,对了,城堡就在对岸等我!”

特派员先生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看到眼前这位刚来不久的小客人逐渐变得疯狂,让贪婪的欲望充溢着灵魂,他却无能为力,他所做的只有等丹尼平静下来,他会停下来的,因为灵魂也有身心疲惫的时候。

五分钟后的丹尼终于开始恢复理智,他松开陷入发梢的两只手,像个被狼群叼走肥羊的牧羊人,瘫坐在地上,许久,他才认清自己,想到那些在海滩上遥望远方的人群。

今天的牛奶小街长满了爱神木,明天又会长出什么呢?而无论它长出什么,都不会像宫殿那样迷人。

七十八号特派员蹲了下来,第一次对丹尼露出慈祥的面容,他竟然像是父亲那样抚摸丹尼的额头,对他说:“比起某些人,你已经活得够好了。”

“某些人?你是指谁,你认为他们比我活得更加不幸?”丹尼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就像看见一部机器有了自己的意识。

“某些人,当然,他们并不住在这里,至少在牛奶小街上,每个人都可以过着平等与平淡的生活,你应该为简单的小幸福而知道满足。”

“他们住在哪?在哪?”丹尼迫不及待地问。

“崔凡特其实不只有牛奶小街这一部分,我所说的某些人,正是住在崔凡特的另一片区域里头。”

“是大海!错不了,你验证了我的猜想,七十八号,不,特派员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们还有另外的空间可去!”

“是的。”特派员低下头,像是对敌人泄露了可怕情报。

“那么还等什么?我这就出发,对了,我可以带上乔,而你也一定乐意帮助我们!”

“恰恰相反,丹尼先生,我会阻止你们过海。”特派员先生站了起来,脸上不再具有光彩,他又把富有感情的灵魂收回机械里头,对丹尼说:“你们不可以离开牛奶小街,绝不可以。”

丹尼不再吃惊,他已经得到想要的情报,况且对他而言,特派员的脸就如同斗篷先生的脸,虽然丹尼看不见斗篷先生的脸,但那藏在兜帽下的表情也一定是冷漠的。

‘一定有什么秘密藏在崔凡特,一定是的,关于宝藏的秘密。’丹尼不敢说出这句话,他只有让它埋在心底,只要过完这一天,他就会去找乔,把今天听到的不可思议的消息全都告诉他,那家伙一定会惊讶,也一定会握住丹尼的手,称他为自己永生难忘的好伙伴。

紫红色的太阳在丹尼的身后照出一个影子,那影子歪歪扭扭,是没有使命感的贪婪,它就像是潜藏在宝箱前的小偷,将黑爪伸向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