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丹尼的死亡奇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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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话 乔的过去

这一天终于还是等到了,来得要比预料中要早些,因为丹尼将这三天的等待全都埋进梦里,直到第四天醒来,他发现窗外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看到任何东西的时候都带着梦幻般的宁静,他仿佛经历过最痛快、最漫长的等待,仿佛是刚被狱卒放出铁牢,只要他一想到今天终于可以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心情便是无比舒畅。

有人来敲过门了,就在刚刚,可是丹尼没有留意,他以惊人的速度席卷走房间内可以带走的任何东西,包括一顶镶金帽子,一件裹不紧肚脐的衣服,一只找不到另一半的袜子,只要是能够拿走的东西,他都想方设法装进一个橡木箱子,这只箱子是作为朋友的乔赠给他的唯一礼物,但是丹尼没有想过,他为什么非得送给他箱子,他又怎么知道丹尼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时间看上去非常紧迫,就像是稍微延缓一会,门外就会多出一队看守的人马,其实丹尼要躲避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七十八号特派员,只要他不出现,一切都好办。

事情进展地很顺利,丹尼离开水晶屋的时候,没有人在背后跟踪他,他企图绕开每一棵大榕树,他深怕那个黏人的家伙会守在某棵树下,用恶魔般的眼睛去捕获猎物。

牛奶小街上总是会生长出惊人的植物,今天的花瓣应该盛开在深秋而不是春天,丹尼看到的每一种植物似乎都具备意识,它们就像是一个个摇头晃脑的敌人,监视出行人的一举一动。

丹尼来到海边的时候,就径直去了码头,乔总是先比他早一步来到这里,那个家伙就坐在那一晚他们坐过的地方,从五颜六色的花斑盒子里掏出雪茄,用一根一寸之长的火柴棒点燃,然后非常潇洒地将火柴棒抛入大海,在还没有落海的一刹那,它便被海风卷跑了。

丹尼像个迟到的女人一样站在那里,直到乔将手中的雪茄抽完。

乔也带了同样的一只橡木箱子,而且那箱子看上去要比丹尼的结实。乔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示意让丹尼坐下来,一起等待天黑,这是他们唯一所要做的。

待在牛奶小街的时光就和恒星一样漫长,丹尼只要想到大多数人都会继续呆在这里,立刻就能感到自己是脱颖而出的幸运儿。

乔打开属于自己的那只橡木箱子,原来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干粮,特别是大得出奇的饼干,它们就像是一张张叠放整齐的面具,看到这些,丹尼就知道接下去将有一段漫长的旅行。

“你看到了吧,我把这些天的食物都放在这只箱子里,要是饿了,你可以拿一块饼干尝尝,但是不能拿太多,因为我也需要它,而且,我们并不知道海洋有多宽,岛屿有多远。”乔只是想让丹尼一饱眼福,然后又锁上了箱子,他默默回头抽起了烟,那像是甜甜圈一样完整的烟圈如同从他嘴里冒出的回忆,一点点被海风吹散。

这时,丹尼忽然想到一些话题不知该不该说,这些话题是很容易让人消磨时间的,那就是为什么乔也会选择来到崔凡特,他的答案和丹尼的显然不会是同一个。

为了讨好乔,丹尼像是探望一位狱友一般,带着非常诚恳的态度说:“能再给我来一根吗?我是说,我可以学着抽雪茄。”

不料乔没有理会他的要求,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深邃,像是有人要从他手中夺走宝贝。

丹尼觉得自己多嘴了,他立刻把身体坐直,在海风的作用下,活像一个左右摇摆的不倒翁。

然而,在一阵剧烈紧张的心跳后,丹尼却看到乔向他伸出一只手来,指尖夹着他从盒子里取出的雪茄。

“给你这个,你需要慢慢品尝,一小口一小口的,小心把自己呛到。”乔不但把雪茄递给了丹尼,还为他点着火。

丹尼接了过去,学着乔的成熟手势把雪茄含在嘴里,只是吸上一小口,他的胸口就像是火山爆发,带着呛人的烟味把口水喷到海里,他的眼球一下子失去了知觉,不过马上又好起来,接着,他尝试了第二口,这一口让他感觉到迷雾在脑中徘徊,于是他使劲甩动脖子想要赶走它们。

乔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实际上,他是担心丹尼将他送出去的好意浪费在海里,不过,在看到丹尼抽完一整支雪茄后,他非常高兴地笑了:“不错,第一次抽它的人,多半会扔在地上,而你却很珍惜它。”

丹尼没有回答,他已经被卡在喉咙里的烟味呛得不行了,恨不得一头钻入大海,可在听到乔对他的赞赏后,他竟朝乔竖起拇指,说:“一点也没有问题。”

乔笑得更加厉害了,他接连不断地抽烟,很像一个借此消愁的人。

丹尼觉得是时候问出那个问题了,他张开满是烟味的嘴,对他说:“为什么你也会离开生前世界,来到崔凡特呢?”

“你是在问我话吗?老伙计,我完全有理由不作回答。”乔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到:“可既然是我的朋友需要得到我的回答,那完全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呢,我讨厌我所居住的城市、我所生存的环境、我所认识的朋友,我讨厌他们,他们个个都是伪君子,杰出的骗子,用各式各样的骗术盗取我在生意上的成就,其中一个甚至还偷走我的女人,最后,我一无所有了,在生前世界的最后几天里,我每天都过得像座冰冷的雕像,走在曾经洋溢我这张笑脸的大街上,那个时候,我似乎看到行人们都用一种瞧不起人的眼光看我,天哪!他们就像是看到一个乞丐那样躲避我!!”

乔顿时激动地站了起来,把丹尼吓了一跳,随后,他的心情才像是退去的潮水,渐渐平息。

“于是你见到了斗篷先生,那位自称能为我们带来幸福生活的神秘人。”

“是的,他给了我两颗子弹,第一颗让我看清自己的灵魂,第二颗让我看到了死后世界,现在我只想对你说,越过海洋吧,我们就可以活得比别人更有钱,更幸福!”

乔的话音刚落,那潮水就像是听见守望者的呐喊,猛力拍击码头的基木,他的这一呐喊显然是带给丹尼无穷力量,无边的云朵下,城堡又一次浮现出海面。

这一次,城堡更加完美了,甚至是离得很近,只要再多出一只手掌的距离就可以碰到它,但每个人越是这样想就越是觉得自己无能与渺小,为什么近在咫尺的东西却要用永恒的回忆想念它,而不是亲手去实现。

很幸运的是,丹尼觉得自己就快做到了,那座城堡很快就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了,不,最好是一个人的,为什么不是属于丹尼一个人呢?他在生前世界中遭遇的不幸显然要比乔刻苦许多,他应该享受更多的财富,是的,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崔凡特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就和往常一样,美景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黑幕便渐渐降了下来,丹尼尽可能地走到码头与海水最近的地方,远处似乎有一块地毯漂浮在水上,但又立刻不见了,显然,是有粗心大意的人将使用过的花球帐帘丢在海里,而当丹尼想要去捕获更远的漂浮物时,脚下的海面忽然像是探出巨人的脑袋,冒出一团可怕的东西。

丹尼看不见这团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幸好是会发光,他才会想起那位透明的造船人。

那个造船人,非常遵守约定地站在了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