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是不停地下着，粮，断了，彻底的断了。派出联络的兵陆陆续续回来了，相同的消息是运输补给部队已经全军覆没。
大呼上当是几位副手和连长们终于猛醒的惊呼，洪组长却默不作声，指挥失误的责任只能是他自己来承担。
请求增援或退兵都难于启口，进退两难的尴尬使他选择沉默。我摸准了他的心思，我还想再添一把火。
“两条路任选一条，一，请求退兵；二，继续硬扛。选择增援肯定不行，成则援兵之功，败则我军之祸。”我说得实在。
“说下去说下去，有道理。”期待的目光让我受宠若惊，可惜是敌方的指挥官宠爱着我赞赏着我。
“请求退兵，则称大捷，王大麻子被我军击毙，敌人全军覆没。继续硬扛，则称敌我战况激烈，我方杀敌无数。”我说得轻松说得快乐。
“这这，不是谎报军情吗？迟早会露馅的呀？”洪组长疑惑地看着我说。
我哈哈一笑，说：“你看过不谎报军情的吗？再说，事已至此，先过了此河再想那山的事，不得不为的呀。您想啊，如果我们如实报告军情，范领导肯定会要我们继续硬扛着，然后增派援军，援军一到所有功劳全归援军所有，而败绩统统是我们的了。这不得不仔细斟酌啊。”
“是是，有道理，有道理得很啊。只有一条路，继续进攻，我们没粮食王大麻子也没粮食。不过，得改变方略，分兵进击，包抄合围，看他王大麻子走到天上去？”醒悟过来的洪组长兴奋地想出了很毒的一招。
激情与压力往往是智慧的催化剂。倒霉，他终于想出了我一直不说的计谋，我搬起的石头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脚上，心里的痛让我欲哭无泪。
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回到我的同袍一起时我被他们臭骂了一顿。
“还笑？鬼样的比哭还难看，神经又发作了？到底是笑什么啰？”马蹄子疑惑地看着我说。
“发宝气唦，经常发神经，还有别的事啊？马蹄子你就喜欢多问，什么事都没得，就是神经发作。”狗尾巴喜欢纠缠马蹄子。
看到我还在那里笑着的细好奇地盯着我，“不为哥，有啥子好事啊？”
“他不又是做错了什么事，不要多问，肯定做错了事。一看他这样的笑就知道犯事了。”老头似乎记得我过去曾经这样笑过好几次，所以他一语中的。
乞丐不甘落后，说：“那是那是，他这样笑就没有好事。”
其他的人都在等候我笑完，他们都感到坏消息就要来临。我说出了原委，然后就接收和忍耐他们的臭骂和暴打。
打得我最凶的是催命鬼、马蹄子和狗尾巴，我都怀疑他们怎么下得了手，我想，脑震荡肯定免不了，肝破裂脾破裂也只怕会免不了，搞不好他们会把我弄成肉酱什么的，好让馋嘴再做一道美味人肉酱菜加人脑。
我很感激城里人，我过去从没这么感激过他，他拼命地把我护在他的怀里，还拼命为我辩解：“这不能怪他，这怎么能怪他呢？”最后他说急了，搭上一句他很久没说的一句话：“城里人就不是这样。”
细慌恐地看着，他是不会参加这种残忍的事，纳纳地作不出声。乞丐贼兮兮地笑着，他一贯的喜欢看这种热闹，偶尔也加上一拳一脚的。老头哝哝地说：“算了算了，总还是自己人，你们下手也太狠了。”他在做和事佬。
分进合击，这一狠着很快就开始实施。分成五个纵队，每个纵队仍然是优势兵力，从一点出发呈扇形张开，每队相距一公里，傍晚前到指定地点集结。这就是所谓的长蛇阵法，击首则尾应，击尾责首应，击中间则首尾皆应。
左右各有两个连队，我们为中路，兵力和战力都是最精锐之师。洪组长很得意这种策略，他的部下也看到了希望。我真为王大麻子担忧。
可第一天我们一无所获，没有看到王大麻子的一兵一卒。傍晚，我们在既定地点集结宿营，我们平安无事。
第二天、第三天我们仍然重复着同样的事，仍然毫无所获。王大麻子似乎从金钟山蒸发消失，一点点王大麻子的痕迹也没再发现。
可我们仍然如猛虎如蛟龙，浩浩荡荡在金钟山拉着网。没有人相信王大麻子能够逃脱我们的搜索，一只山鼠一只臭虫都没有逃脱我们的眼睛。可王大麻子竟然躲得那么严实那么安稳。
“王大麻子就在前面。”洪组长就这么鼓励着大家。
同样的架势，我们在金钟山分进合击了七天，没有发现王大麻子，我们唯一的收获是这七天把金钟山的野兽、蘑菇、野果、野菜等山珍收拾进了我们的肚肠，填满了每个人的肚子，不过，这些山珍并不完全解决饥饿和疲惫。
兵团式的拉网搜索已经把整个金钟山折腾得天翻地覆，哪有什么王大麻子？连普通百姓也难得一见。
慢慢，寻找王大麻子的踪迹变得渺茫无望，已经不再似猛虎不再似蛟龙的特务营变得涣散而又垂头，怨言和怒气渐渐感染着越来越多的兵，就连军官们也懒得驱赶士兵猛进了，他们自己也疲惫不堪。
骑在猛虎上的洪组长着实想下来，可就下不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死撑着。他望着毫无斗志的士兵只能装聋作哑，默默地完成我们每天的军事计划到达宿营地。
我们继续吃着山珍，不过，这山珍吃得太多，我希望这辈子再也不吃山珍了，包括无辜的海味我也不想吃了，谁叫它们“山珍海味”联在一块叫？我想，经过金钟山这段日子的人谁也不会再对山珍感兴趣了。
“馋嘴，吃得过瘾吧？山珍享受得不少了，下次就好好享受海味。打千张国要过大海，那又有的福享。”狗尾巴一脸的难色，看着自己满碗没油没盐的蘑菇木耳，实在难以下咽。
馋嘴也同样苦着脸，他幽幽地说，“山珍不是这种吃法，得有油盐酱醋，还得加点生姜辣椒，可能会好吃点。”他没有放弃对山珍美味的期望，但也没有十足的信心。
细厌恶地看着碗里了食物，说：“只有乞丐才吃的东西，我以后再不吃这种东西了，狗都不想吃。”
“乞丐，细骂你呢。”马蹄子对乞丐说。
“我又不是说乞丐哥。”细才意识到说错了话。
“忘本啊忘本，有的吃就不错了，山珍还嫌弃？啧啧，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呀？”乞丐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