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独立营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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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神秘的一五零重炮

黄橙橙的尘土里慢慢出现了黑头发和带着疑惑的黑眼珠,我们在寻找炮弹的落点。

炮弹在敌人的炮兵阵地爆炸,也在步兵中爆炸。密集得连我这个老兵都惊得目瞪口呆。一条条清晰的火线划向敌人,烟雾弥漫的敌军阵地隐隐约约可见乱窜的人影。

射向我们的炮弹已经完全停止,从尘土中爬出的人一脸的黄尘和一脸的惊讶。没有欢呼没有雀跃,只有哑然和茫然。一根根黄色的人柱一动不动地立着,面对着敌军阵地。

我们在看屠杀。

灭顶之灾本应是我们,现在灭顶之灾轮到了准备灭我们顶的那些人。梦一般的景象梦一般的现实,我们只能是梦一般地茫然。

炮火继续在敌军中覆盖。开始复活的我们,第一个迹象是人柱子开始了移动,然后是有了笑容。

王大麻子满脸星星的脸,灿烂得可掬,只是那被熏黑的牙齿破坏了他那绚丽多彩的五官的美景。

很少笑的催命鬼王顺生今天不再吝啬,竟然笑得连嘴角都歪向一边,这令我想起白痴的傻笑。

城里人似乎活过来就立即记起了他是城里人,过度挺直的腰杆微微向后仰,不过,刻意的严肃掩饰不了他那来自内心的笑,他也是傻乎乎的模样,似乎还有些可爱。

孙猴子和那姓关的都是武人出身,连那笑似乎也是遵循师傅的教导,笑得得体,笑得庄重。

我的那些袍哥兄弟仍然是过去那副德性,马蹄子笑得粗野,狗尾巴笑得放肆,馋嘴还是那馋样,炮子鬼带着“呃呃”声,乞丐笑得贼兮兮,细笑得羞涩,盐巴笑成哭样,老头笑得稳住。

我笑得莫名其妙。无奈、悲戚、凄凉,抑或是又一次死里逃生的悲喜,或者是命运任由摆布的无奈。眼泪从我的眼角流下,带着泥土流进我的嘴角。

炮火还是那么猛烈。那是一幅瑰丽的场景。

我们开始猜测这莫名的炮火,谁也没有答案。不过,现在已不需要我们猜测了,答案已经从侧面山头过来,两个矫健的军队飞快地向我们奔来。

那神秘的炮火来自新65军的重炮群。它们在九公里外越过暂编58师的防线向我们提供支援。

弹道引导小分队就在我们侧后不远的丛林里,他们在用无线电为整个炮群提供准确的炮弹落点坐标。

我们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最多三十分钟。就是说十五分钟后覆盖射击将停止,接着是十五分钟的阻断射击。这是来人告诉我们的。

十五至三十分钟内我们必须向南脱离战场进入金钟山区。

一到两刻钟后敌人就会复活,我们必须立即行动。但我们没有动,而是朝那两个人望着,用一种祈求的神态望着他们。

我们有许多的疑惑和问题需要答案。

为什么65军能够及时给我们提供炮火支援?58师离我们更近怎么没有向敌人打炮?我们到底是属于65军还是58师?安龙现在的安危?为什么我们两次被伏击?我们今后的计划?为什么我们不能过洛河?等等,我们需要知道的事太多太多了。

从观察小分队来的那两个兵似乎对我一连串的提问有些恼怒和茫然。也是,他们不可能知道所有的答案,他们只是炮火落点的观察者,提供落弹点的坐标才是他们的职责。

其实,那两个士兵并不是一无所知,他们是有备而来。

那个佩戴上尉军衔的人说:“我们在前天接到兴义谍报人员的电报,说独立营在佯攻兴义城,大约今天下午会进入现在你们所在的位置。两千多敌人已经在这里布置好了伏击,他们是隆林和西林城过来的千张军队和伪军,也就是你们原先的那个范领导所属的第二师第二团。因此,你们将来的主要对手就是范领导那群奸细了,他们将会在千张军队的配合下进入金钟山清剿你们。”

他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安龙现在已经被攻破,安龙的守军几乎全军覆没,那苗人卜老头子失踪。东路军在龙溪峡谷同样遭到了千张军队的伏击,那些苗人可能已经全军覆没,只是后来我们的人去察看时没有找到那几个为头的人的尸体,或许他们已经逃脱,或许已经被炸成肉酱。据隆林城谍报人员报告,那个什么刘神仙已经叛逃到范领导那里,锄奸队员也全部被俘和击毙。”

这就是他所知道的情况。

我们终于恍然大悟,奸细是刘神仙。

“妈拉巴子,原来刘神仙是奸细呀,那家伙老子要把他千刀万剐。”王大麻子愤愤地说。

可上尉接着说的话又让我们打了个寒颤,他说:“据谍报人员提醒,这次泄密的人可能另有其人。”

现在,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安龙没了,跳跳神没了,现在我们只需关心我们自己。当然,李勇奇我们也关心,但上尉不知李勇奇被捕的事。

上尉对我们所关心的事显得无可奈何,他说:“你们向西过洛河就必须进入58师的防线,向北过兴义是我们自己的65军防区,但兴义过不去。今天的炮火还是赵军长强行越过58师警戒进入有效射程才为你们提供支援的,将来的官司还有得打。这些就不多说,时间不够了。你们立即进金钟山吧,有机会把那范领导干掉,那家伙阴险毒辣,对千张军队忠心耿耿。留着他迟早是个麻烦。”

至于我们属65军还是58师,上尉没有回答,我们也就不再卖弄我们的愚蠢。刚才这愚蠢的问题就是我提的,也许是情急之下吧我只好这样安慰我自己。我第一次被人用沉默回答我,我有多么愚蠢。

炮火不再那么密集,那是因为覆盖射击已经结束,现在改为阻断射击。军部的人已经回到那片丛林,继续指引炮火进行最后十几分钟的阻断射击,这是留给我们活命机会的十几分钟。

立即出发。

苦着脸的王大麻子嚷嚷地骂着什么,催命鬼拼命地催促大家南撤,这次不是催命而是催生。

乞丐若有所思地看着几颗烟雾弹。

我们的炮早已经在逃跑中丢弃,不知哪个忠厚老实的蠢猪竟然还把那几颗烟雾弹背到了这里。我想,乞丐一定不是在琢磨这蠢猪到底是谁,而是想利用这些烟雾弹掩护我们突围。

是的,敌人虽然还被炮火压制,但我们堂而皇之地向南撤退,千张军队是不可能不攻击的,我们需要烟雾弹的掩护。

可这比手榴弹笨重得多的烟雾弹,没有炮,它只能是废铁而已,我戏虐地说:“乞丐,你把这些烟雾弹投过去吧,它比手榴弹也重不了多少。”

乞丐没有理我,而是转身寻找着谁,他看到了盐巴,说:“盐巴,来来,过来,我们玩一下去。”又是一副贼兮兮的笑脸。

盐巴几个跳跃就到了乞丐前面,乞丐指指那些炮弹,打着手势,对盐巴嘀咕了几句,盐巴迅速地从地上拣拾炮弹。

他们俩抱着那几颗烟雾弹向敌军阵地爬去。

不久,在敌我阵地之间形成了一堵烟雾幕墙,一直延伸到南边。

趁着烟雾,我们向南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