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独立营1945
5602300000025

第25章 那美丽的弧线

敌人又开始了进攻。一阵烟幕弹让我们什么也看不清,盲目的射击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手榴弹在碉堡周围爆炸,那是我们保命的有效法子。

敌人的机枪密集地打在我们的射击孔周围,让我们不能放心大胆地在枪位上射击。我们有了伤亡,刚才还在“砰砰”地放着枪的倒霉的蛋,一个跳弹跳进了他的脑侧,哼都没哼一声倒在了墙根下。现在,有几个本地兵似乎又有些畏惧,他们上膛时没有了刚才那样从容,而是躲在墙壁后面。

烟雾中四五个千张国兵用长竹竿绑着炸药包匍匐着向我们靠近,那是马克沁的死角,于是那里成了我们步枪集中射击的目标。

又一个烟雾弹在那里爆炸,千张军队被烟雾掩护起来,我们只能对着那个方向盲射。

一个抖抖颤颤的炸药包在枪眼孔上晃动,企图塞进我们的观察孔。守候在那里的本地兵用步枪地把它顶开,但那个炸药包倔强地粘在观察孔上。

炸药包一次次推开又一次次黏糊上来,咝咝燃着的导火索冒着青烟,他们继续锲而不舍地把炸药包推开,那股执拗劲和外面的千张国兵真可谓是一对知音。

我丢下两个手榴弹,随着爆炸声那个炸药包终于消失了。于是我们又向外面扔下更多的手榴弹。密集的爆炸声过后,再没有炸药包在枪眼上出现。

马蹄子轰鸣着他的马克沁,每分钟六百五十发的子弹他一点也不吝啬,一副要把地堡打穿的劲头使他的副射手手忙脚乱,邱菊和荷花也在不停地给他搬运弹带。

我几次提醒马蹄子节约子弹,但他每次都只有片刻的服从。

千张军队的射击停止了,马蹄子还似乎犹有余兴地射击了一阵,最后不得不在我的吼叫声中停止射击。

他恨恨地看着马克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东西没有一点用。”说完顺手拍打了一下枪筒,烫得他“呜呀呜呀”直叫唤,引得我们哈哈大笑,就连邱菊也微微地笑出了声。

烟雾慢慢消退,外面又留下几具尸体。这次进攻终于被击退。

千张军队准是疯了,无谓地断送了六七条人命。瓮中之鳖还用得上如此拼命吗?可他们就是如此的拼命,我真想不透他们的指挥官怎么就这样的水平。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会使用重火力,我想,一零五,一五零不要说,就是七五山炮直射我们的碉堡可就扛不住。虽然现在城里没有这种武器,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调来,我们就在那个时候完蛋。

我们又经受了三次攻击,也击退了三次进攻,我们又有两人成了仁,敌人有四人成了异乡野鬼。

城东的战斗也是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天。我们就这样僵持到了昏黄,今晚我们将会更为惨烈。

“吃吧。吃吧。还不知有没有下顿。”马蹄子对着正在吃饭的兵们嚷嚷。

老头忧郁地看着拼命吃饭的我们,说:“马蹄子你也要积点口德,忌讳呢忌讳,你咋就这么损?”

满屋子的兵大部分闷着头吃饭,默默地夹着菜。也有几个端着碗怔怔地看着我,流露出恐惧神色,确切的说是绝望的神态。

我无话可说,我不想骗他们,我们在兵法上是处在绝地。

细不知轻重,兴致还挺高,“没事,没事,他们进不来。吃吧,吃吧,吃饱了好杀敌人,我还没开洋荤呢。”说着,大口大口地吃着饭。看着他津津有味的吃相荷花露出了笑容,邱菊也笑了。

一屋子的人埋头吃着,马蹄子吃的贪婪,邱菊荷花吃的文雅,细吃的欢快,炮子鬼吃的猴急,蚂蚱吃的挑剔,老头吃的沉闷,本地兵吃的不知死活我吃的心事重重。

馋嘴的吃相最难看,吧唧吧唧吃得特响,可今天我不讨厌他,人活着就得吃,有的人活着就为了吃,也许我们还真的没下顿饭可吃。

我的饭碗里落下几滴眼泪,不是为我,是为那些埋头享受食物的人。

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和记米粉,宽大古旧的店里每天满满实实的,我和我的同学经常关顾那里,虽然每次都只能吃碗光头粉,可那味道真是鲜美异常。

今天,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品尝食物,并且还是邱菊和荷花做的饭菜。应该是丰盛的美味,更应该可口,但我们吃得并不开心。

突然,“轰”的一声爆炸,我一跃而起猛地趴在枪眼上向外张望,丁丁当当的碗筷声在我身后响起,那是我的那些同袍慌慌张张爬起时掉落碗筷的声音。

“老子吃顿饭都不得安宁,这次不削掉你几个剁脑鬼老子不信。”马蹄子嚷嚷的拿起机枪就要开火。

可没有敌人,一股硝烟在古庙屋顶弥散开来,屋顶的机枪没有火舌,倒是古庙围墙后千张军队的步枪在“砰砰”射击,暗堡里的机枪也默不做声。

攻击古庙的人来自另一个方向,似乎人数还不少,并且是暗堡的射击死角。

“啊,乞丐!那是乞丐。”欢愉的叫声来自荷花,半空中一条美丽的弧线向古庙飞去,接着又是一声爆炸声。

荷花一片灿烂的脸,幸福而又骄傲。

我们没有看到乞丐,只看见那一条弧线,那是手榴弹的投掷划出的长长轨迹。

我疑惑地看着荷花,“哪里有乞丐?”

“是他是他,我知道,就是他。”她急促而又兴奋地说,“没看见他,但我知道就是他。”

她说的乞丐自然是我们的那个乞丐,我们认为已经死了的那个。

我想笑,又想哭,乞丐真真确确早已经死了。可人就是这样,失去的东西总希望没有失去。荷花爱上了乞丐!痴情的女子竟然如此痴情,现在还在幻想着死去的人活过来。

手榴弹仍然在划着长长的轨迹。

这时我才开始惊讶,惊讶竟然有这样的投弹手,手榴弹在空中滞留如此长的时间几乎都成了空爆近百米的距离几乎与迫击炮相媲美。

我没有时间思考,我们得攻击,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活的机会。

在我们制造出一阵烟雾之后,蚂蚱带着几个本地兵冲出了大门。

地堡里的机枪几乎和马蹄子的机枪一齐开火了。

暗堡里的机枪对准大门射击的子弹攒出一排排火花。一个本地兵一头栽倒在地,立即在他的身上又有好几处溅出了血花和碎布。接着又一个受了伤,他还挣扎着向前爬去,一束子弹几乎全倾泻在他身上,他也不动了。

剩下的两个本地兵吓得死死地趴在地上,机枪子弹又向他们犁了过去。蚂蚱摔出了两颗手榴弹不是投向敌人而是为了制造烟雾。趴在地上的本地兵回过了神,拼命跟在蚂蚱后面猛爬。

这时,还未散尽的烟雾里,一个瘦小的身影灵巧地向前奔去,那是细。我身边几个人焦急的叫喊声已无济于事,他已通过了前面那一段开阔地,赶上了蚂蚱那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