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破解五小姨死亡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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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老缪,时任商业局局长,解读五小姨的关键人物之一。

经过长时间打探,我决定直接面对这位年过八十的老干部。像这样的老干部,或者说像这个年龄段的老人,除去姥爷在世时亲密无间地接触过,几乎再无先例。何止是一个“代沟”问题呀!就是当上了大夫接触过这个年龄段的老人,那也只是职业式问答,深入的谈话几乎为零。对老缪,事先的预案提醒我,这个人性格看似温和,却是牢骚满腹,很难和他交流。对撇子了,或许可能。

为此,我怕单刀直入他难以接受我和我所提出的问题,就采取了迂回战术。那一天,我来到老干部活动中心。发现缪老既不参与打牌,也不去打乒乓球,甚至也不待在阅览室看书读报。他东走走西逛逛,像是一个侦探。最终我发现,他几乎每次来都会去专家巡回诊室,问个问题就走了。我是医生,我想这里可能是我唯一可以和他搭上话的地方。于是,我和那里坐诊的医生混了个半熟,暗示他我也是医生,来这里等一位爷爷的老同事。那位医生对我坐在诊室里也就不再感到别扭了。

果然,老缪又进了诊室。候诊的时候,我佯装向他打听是否看到一位市级老领导,并透露我是中心医院的大夫,那位领导去看病时把东西落在了医院。谎话编排得虽不圆满,总算接上了头。从某种意义上讲,问那一级的领导,也是抬举他。谁知他马上说:“他们根本不上这里来。”口气无疑藏着干部等级在他心里造成的失衡情绪。

老缪是上海人,白发苍苍,语音不清却语速极快。起初,他傲慢地看我的眼神及其不友好。当听说我是中心医院的大夫才和我交谈起来。第二次见面,他是主动跑到我们医院找到我的,咨询他的心脏问题。我及时把他引向过去。我说:“像你们这样的年龄,都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尤其是‘****’挨过整的人,有几个心脏没毛病的。”我的话有违医学理论和实践,但我的目的却顺利达到了。

老缪情绪突然高涨;“是的是的。还好,我的心态还好。”

“您老一看那时就是领导。那时在哪个单位工作?”

“商业局。大小是个局长。”老缪咧开嘴,很自豪的样子。

“商业局?”我做思索状。“哎,齐祖昆您认识吧?”

“齐祖昆?认识的,认识的,蛮漂亮的。你怎么问起她?”

“我是她外甥。”

老缪露出惊讶:“哦,外甥,外甥……”他仿佛一时间理不出齐祖昆和她的外甥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我说:“她是我小姨。”

“哦,哦哦。”老缪似乎真的明白了。随之,情绪又不那么热烈了。他应该想起了什么。

“可惜,我没见过我小姨。”

“哦,死得好惨。”老缪说完认真瞅瞅我问,“你真是她的外甥?”

我点点头:“缪老,您能说说我小姨吗?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老缪马上说:“死了就不去想了,不说了不说了。”

我很郑重地说:“我很想弄明白我小姨的死亡真相。您不觉得我小姨死得很蹊跷吗?”我的态度,让他确信,即便他不说我也要探寻到底。

老缪问:“问这些有意义吗?”

我说:“意义重大。让我们这一代记住那段历史,记住老一辈经历的苦难,不要重演。我正在就此做历史和医学方面的研究。”我不得不上纲上线给他戴高帽,以便取悦于他。他们这一代老同志对我们这一代人很失望。用“代沟”或许能简化说明。

我发现老缪到了这个时候其讲述可以说是轻描淡写或避重就轻,对自己有利的讲,无利的少讲或不讲。可以看出,这位老人家一点都不糊涂。

老缪毫不掩饰对漂亮的五小姨的喜欢,说大家都喜欢她。刚刚来到商业局的五小姨首先受到了他的保护,进而五小姨离家后他又为五小姨提供了住处,也就是商业局宿舍楼。“你知道么,那时一个刚毕业的女学生,住单身宿舍,上哪里去找呀!”并强调,他都没有让五小姨写过思想汇报或揭发家人问题的材料。

起初我并不相信老缪的话。但注意,老缪接下来谈到的事情,多多少少为我破解五小姨之死提供了难得的关键性的素材。

“有意义吗?”老缪又问了一句。

我再次点头,露出诚恳的期待。

老缪陈述,五小姨是1968年入冬来到商业局报到的,因为当时较为混乱的局面,又因为以往的惯例,局里决定先把她放到基层锻炼。于是,五小姨被安排到蔬菜公司,蔬菜公司又把她放到菜窖基地锻炼。当时很明确,锻炼是暂时的。

菜窖基地是冬季为市民储运蔬菜的地方。那里,并排坐落六个大型地窖和两个小窖。大型地窖分别标注1号,2号,3号,4号,5号,6号;另两个小窖为A号,B号。据说这两个小菜窖专储南方菜,属于精细菜。其余6个大窖储存的是北方地区冬季主打菜——大白菜和萝卜。

老缪说,他出于同情五小姨一家的遭遇,怜惜她的娇嫩漂亮,他曾指示蔬菜公司不要五小姨下菜窖干活儿,那里太潮湿,活儿也相对脏,要他们在地面上给她找点力所能及的活儿就行了。老缪又强调一句:“你小姨不想搞特殊,主动要求下到菜窖里工作。”他再次强调,他没有让五小姨写过思想汇报或揭发家人问题的材料。他说:“那时,谁敢这样做?我。”

我想,他既在揽功又在推脱责任。

果然,老缪眯起风流眼,仿佛五小姨就在眼前。他讨好地说:“这个节骨眼,也就我敢这么做,你想想,她大姐夫、三姐夫都遭难了,你姥爷的家也被抄了,她又是最小的金花,名响,大家都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谁敢帮她呀?我敢,我不怕,我才暗暗保护她。嗨,不然,我可能也不至于后来被批斗。”

哈哈,老奸巨猾。据我所知,他遭受批判,与五小姨无关。他们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几乎没有一个不被运动冲击。即便当时叱咤风云,也难逃后来的清算。比如我二姨夫。

老缪说:“后来我也失去了自由。我被关起来时还想,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肯为齐祖昆说话了,就连把她从菜窖基地调回来的指令,也没人敢下发了。”

依据老缪喜欢漂亮女人这一点,我最终采信了他的说法。

正如老缪所说,我的五小姨直至去世,再也没有回到商业局机关。

老缪为我提供了一个已经被我列为采访对象但一直未能采访到的人——麻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