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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章 突袭(一)

正实、正宣、正胜、正旦,都是大乘佛教的佛教徒,他们的本我是明确而坚定的。

他们想杀庞士元以振兴受创的大乘佛教,为此他们投靠蒙元以达到目的。

只是,他们都没有预料到,蒙元时代的现实比他们以为得残酷了无数倍,让他们几乎无法承受。而他们的本我,更是提出了最严正地抗议,让他们备受煎熬。

现在,就是信仰和信念,利益和良知,生与死……剧烈冲突、对立的时候。

他们所在的大乘佛教需要一场大胜,他们自己也需要这场大胜来离开古战场。而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装聋作哑,他们就能获得他们所期望的大胜。

而一旦他们动了,胜利将被他们自己亲手葬送,甚至他们自己都有极大的可能陷入古战场而不得回。

这简直就是不作不死,一作就是自己作死啊!

这答案,这选择,似乎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这么犹豫?

他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这不是都明摆着的嘛!

也许,道理确实是明摆着的,但很多时候正确的道理,无与伦比的合理,都敌不过人心。

而正实他们的人心,又将偏向哪里?

这一刻,毡房内一片安静。

他们似乎都在倾听自己的心跳,审视自己的内心……

那日松的心情很好,好到眼前这诡异的祭坛和满地鲜血淋漓的尸体都不那么碍眼了。

他卖力地把一具具的尸体叠放在祭坛之下。这样的工作,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做起来很是麻利。

“那日松,我们是不是兄弟?”和他一起做这活的扎布随手放下了手中的老人尸体,就笑得很真诚地对那日松道。

那日松很肯定地点了头:“当然。我们并肩作战多年,你帮过我,我也帮过你,我们当然是兄弟。”

“是兄弟就好!那那日松,我向你借一样东西,很快就还你,你应该不会拒绝吧?”扎布马上打蛇随棍上。

“当……”那日松的“然”字眼看着就要出口,却戛然而止,被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扎布,恶狠狠地道:“好你个扎布,你这是给我设套?”

被人高马大的那日松瞪着,可不是什么愉快地感受,扎布就勉强一笑道:“那日松,你想多了,我怎么就设套了?我这不是和你讨论借东西吗?我们以前,不也是这么借来借去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扎布嘴里说得好像被冤枉了一样,心里却是大为惋惜:“可惜,太可惜了!这那日松,以前也没有这么机灵啊!”

那日松向来一言九鼎,说出的话,绝不会收回,哪怕吃再大的亏。刚才那个“然”字要是出了口,那这事情可就成了。

那日松听扎布这么说,神情也缓和了下来。

确实,他和扎布的东西,以前就是这么借来借去的。很多时候,两人甚至都搞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是属于谁的。实在是他们借来借去的次数太频繁了,几乎等于公用了。

那日松就道:“是不奇怪,是我想多了。不好意思,扎布,我刚才是有些反应过度了。实在是这几天向我借东西的人太多了,我都被搞怕了。既然你说要借东西,那当然是没有问题。不过……”

前面的话让扎布很是高兴,可他的高兴也就那么一会儿,一个“不过”就让他就要飞扬的心又跌了回去。

“不过我要先说一声,这开光了的佛珠,我是不借的!”

那日松的语气郑重而肯定,扎布顿时就没有了心气。他说这么多屁话,可不就是为了借被神僧开光了的佛珠吗?

如果佛珠不借,那些随便可用的破铜烂铁,哪里还需要这么郑重其事!

扎布还不甘心,道:“那日松,其实我就是想借佛珠戴一两天,感受一下被佛珠的佛光。一两天后,我一定还你!以我们兄弟的交情,难道还值不了这一两天吗?”

扎布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日松就很是踌躇。

他把两人的交情看得挺重,扎布借佛珠一两天,当然不是问题。可问题是,军中的兄弟太多了,而且还都是过命的交情。

他这边只要开了口,那这口子就别想关上。其他的兄弟肯定也想要戴个一两天,两三天的。

而这事情一多,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真担心还能不能拿回佛珠了。

“那可是神僧开光的佛珠,能祛邪、保命。这要是拿不回来,我还不得亏死!”

就在那日松还在纠结兄弟之情重要,还是开光佛珠重要的时候,那日松就感觉地面似乎正在震动。

那日松再也不用纠结了,他直接趴在了地上,开始侧耳感受并倾听。同一时间做出一样动作的,还有不少人。

这些蒙元士兵都是打老了仗的人,一有风吹草动,他们马上就能感觉到什么。而且,极少出错。

这一次,也不例外。

很快那日松就抬起了头,大叫了起来:“敌袭,敌袭!大概有两百骑向这边杀来!”

叫着,那日松还把手指向了村口方向。

而接着百夫长的命令声,也马上印证了他的判断:“有两百骑正向这边冲来,所有人上马,准备战斗!”

刚刚还因为烧杀抢掠和手上的活而有些乱糟糟的蒙元士兵,一下子就利索了起来,迅速恢复他们骑兵的身份。他们纷纷跑向不远处的马匹,准备战斗。

等他们上了马,排好阵列,敌人已经来到了村口。

原本这村口还有些基本的防盗措施,不过在蒙元士兵屠村中,早就被破坏殆尽,而这也便宜了来敌。

敌人长驱直入,直奔刚刚冲起来的蒙元百人队。

“射!”百夫长一声令下,所有蒙元骑兵同时开弓仰射。

骑射,就是蒙元骑兵的本能。他们根本不用计算,就能凭直觉判断出最佳的射击时机。

果然,当箭矢升到最高处,继而急速下坠,恰恰就落在了冲过来的敌骑头上。那种感觉,就像是敌骑自己冲过来送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