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战斗已经很惨烈了,双方的伤亡都上了两千人。朝鲜军队因为装备的问题死伤的最多,在联军的伤亡中就占据了一半的比例。例行的哭诉了一下自己的苦功,大家伙也都知道什么事儿。孙承宗照例鼓励了他们几句,就准备埋锅造饭,吃完饭开总结会议,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孙承宗现在有信心,再给他两天的时间,辽阳城绝对能够攻下来。后金军队,玩儿骑兵行,但是玩儿这攻城战,绝对抓瞎。
第三天,下元节,在辽阳周围所有的人都选择性的忘记了这个节日,该攻城的攻城,该守城的守城。
“冲啊!”孙承宗本来没有想着让袁崇焕上,但是这货眼看着仗就要打完了,要是不上去冲那两下,那我来干什么来了?看着别人往上冲,别人打仗,自己搁这儿眼馋?凭啥?所以当孙承宗一下命令,袁崇焕便混在了人群当中,冲了上去。
“袁崇焕呢?那小子跑哪儿去了?”过了一会儿孙承宗才感觉出有那么点儿不对来。原本总是在自己眼前转悠的袁崇焕今天竟然没有见着,一想到袁崇焕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的?赶紧问身边的亲卫。
“袁将军?不,不知道啊!”亲卫也傻眼了。他知道袁崇焕去哪儿了,但是人家临走的时候就说过了,你要是敢说出去的话,你等着。他就是一个小兵而已,怎么敢和袁大将军作对呢?
“放屁!你会不知道?”孙承宗一瞪眼,亲卫腿就软。啪嗒一下跪在地上,身子哆哆嗦嗦的。
“经略大人,看见了,袁将军在那里呢!”熊廷弼这个时候可机灵了,早就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在前边跟疯子一样的袁崇焕。孙承宗抢过熊廷弼手中望远镜,一看,可不,袁崇焕正爬着攻城坡往上冲。孙承宗看的都胆战心惊。一块儿石头就从他的身边滚过去了,这货好像跟没事儿人似得,依然叫着往上冲。
“这个二杆子!看他下来我怎么收拾他!”孙承宗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便将望远镜扔给了熊廷弼。
“那经略大人,咱们该怎么办?”熊廷弼凑过来说道。
“还能怎么办,上去就上去了,也让他亲自感受一下战场的氛围,这种心性,终究不是成就大事的货色。”孙承宗说道。
“那要是……”
“死了?死了也就死了,当将军的,哪个又能够逃脱这么一劫?当了兵如果还怕死的话,趁早就别来。在战场上,越是怕死的人,越是死的快。”孙承宗冷哼一声。不过对于这一点,孙承宗还是很放心的。因为至今为止,孙承宗还真的没有发现过袁崇焕到底怕了什么。
第三天的攻击更进展了一步,袁崇焕的冲锋并不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的,这连孙承宗都感到意外。在孙承宗看来,袁崇焕就是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毛头小子,虽然是一块儿璞玉,但是还没有经过自己的雕刻,终究难成大器。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带领着军士们冲上城墙,而且竟然在城墙上坚持了长达一刻钟的时间。要不是攻城坡被后金军投放火油给烧毁了一些,使得后继乏力,或许还真的有可能就这么一鼓作气的拿下城头,攻下城池。当攻城坡被后金军烧着了的时候,孙承宗还真的吓了一跳,这玩意儿都被烧了,后边的兵士只能够爬攻城梯上,这样上的就慢了很多。上不去,那就攻不下。攻不下,那总会有被赶下来的危险。袁崇焕可怎么下来啊!如果直接跳下来的话,一定会被摔成一堆肉泥的。不过,当袁崇焕嘟嘟囔囔的被逼到了城墙边上,离得太远,不知道骂了几句什么,然后就跳上了女墙,顺着一条攻城梯滑了下来的时候,孙承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边对袁崇焕又有了新的认识,自己还是小看了他啊!上边的后金士兵还想要放箭,扔火油什么的,结果刚露头,下边就有火枪兵教他们做人。打爆了好几个火油罐子,一时间城头上陷入了一片火海。明军趁势又发动了一波进攻,可是终究还是没有攻下来。不过到了现在,大家对拿下辽阳城充满了信心。相信只要再过不长的时间,辽阳城就又会回到大明的怀抱了!
一天的时间内,辽阳城西门三次告急,皇太极三次增兵西门,才堪堪稳住局势。等到天快要黑的时候,明军的攻势才算是告一段落。不管是城上城下,护城河,城门洞,城门楼子上都堆满了尸体。现在大家都特别珍惜自己的每一个呼吸的时间。因为或许下一刻自己就会成为死尸当中的一员。无论是谁都已经麻木了,机械的咬着手中坚硬的馒头,眼神空洞,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感觉能够活下去,应该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吧!脸上早就被烟灰熏的乌漆墨黑,可是谁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呢,还会管这些有的没的事情。
杜度见一天的战斗终于算是结束了,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摘掉了自己早已经布满灰尘和汗水的头盔,一步一挪的走下了城头。所有人都知道,西城门是最不好守的,杜度同样也知道。因为杜度是废太子褚英的儿子,皇太极这样做是想要将他们这一脉给连根拔起!你现在要是还不反抗的话,你就是死路一条。但是杜度并不以为意。现在老可汗**哈赤究竟怎么样了,只有皇太极知道,现在辽阳情况这么危机,老可汗都没有出现,那只能说明老可汗是真的不行了。皇太极继位为汗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上。人家想要弄死自己还不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就像当年老可汗弄死他的胞弟舒尔哈齐那样。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听话,围绕在皇太极身边,或许这才有一线生机。
“总指挥大人,西门今天已经三次告急,如果再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的话,我想……”杜度找到了皇太极,直言不讳的说道。事实就是事实,杜度要将现在的实情告诉皇太极,而不是为了个人的利益而对皇太极有什么隐瞒。女真一族的兴盛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杜度,这次你做的很好。现在,马上集结兵马,你在西门留下一千人就好了。剩下的,全部埋锅造饭,准备好吃食,带足干粮,安抚好自己的战马。我不会忘了你今天的功绩的。”皇太极心里有些沉重。今天又去见了父汗,可是父汗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地步了。甚至脑子都已经不够清醒,嘴里流着哈喇子,说着胡话。而母亲已经为父汗穿好了丧父,就连自杀用的白绫都已经准备好了。当城破之时,母亲或许就会结束父汗的生命,而自己则投缳自尽。想到这里皇太极就极为不舒服。这叫什么事儿啊!我连自己的父母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什么男子汉。
“总指挥大人,这么说,咱们终于要……”杜度眼睛一亮,终于要有动作了,所有女真人都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女真铁骑是属于草原的,而不是属于这该死的城池!女真人就应该骑马驰骋在草原上,而不是被一堵厚厚的围墙给困死在牢笼里!
“那,老可汗他……”杜度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现在就要走了,却仍然没有看到老可汗,杜度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但是嘴里还是不由自主的问道。毕竟,老可汗也是他的爷爷。
“老可汗啊,他,走不了了。”说着,皇太极将头垂低,快步的走开,不想让杜度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身为可汗,就应该是草原上最坚强的男人,是不会软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