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警(4)
那无疑是这座城市历史上规模很大的火灾之一,那场大火涉及的范围包括了几乎大半条街,因为正是天干物燥的秋季,加上那条窄窄的街道本来就属于老城区的棚户区,除了几户寥寥可数的深宅大院,剩下的几乎全是用一些薄薄的木板和陈旧不堪的其他易燃易爆物搭建起来的建筑,就给火焰的泛滥提供了良好的便利条件,再加上这座城市处在两山之间,秋天的风顺着长江河道直驱而来,火借风势,自然更是猖獗。
烈火像一头头凶残的野兽疯狂地吞噬着它的火舌所能触及到的每一个地方,干燥的木板和竹木在火焰之中发出极大的噼啪声,还有一些爆裂的火星在火焰之中闪烁;那些在风中像蛇不断吐着信子的火舌不可抵挡的沿着每一块木板、每一道绳索、每一根梁柱、每一片砖瓦和每一个可燃物迅速延展开来,毫不留情的将那些简陋的板壁房包围,转眼之间就能变成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火柱,而那些被大火赶出家门、甚至来不及带出任何东西的老百姓除了紧紧的将全家人的手攥在一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园在烈焰中变成一团明亮的火球之外别无他法。
火海是无法用文字和语言所能描绘的,只有置身在那片火海中、亲身体验到大火的威力才能知道。那几辆简陋的消防车也被熊熊燃烧的大火包围,那些大火就在那些红色的消防车前后左右不可一世的呼啸着、得意而骄傲的起舞着、歇斯底里的蹦跳着,用自己霸道的阵势、呼呼作响的声音、高耸入云的浓烟和越来越大的火头将那几辆车压缩在一个极小的范围里面,消防车就像是火海中积存的一点水泊,小毛头就在驾驶室里怕得要命,他根本没有想到救火会是面对这么大的一片火海,也更没有想到打仗居然会是想要打败这么几乎是不可能战胜的大火。
那个时候的消防车不是和现在的这样载水量大、消防**齐全、人员配备齐整,还有良好的通信工具,而不过就是一辆老旧汽车上载一个不大的水箱、带一些斧头、锯子、铁钩、钢钎、消防水管和从水井里取水用的手工水泵之类的救火设备而已。那些拉着警报的消防车到达火场的时候总会有一大群人跟在后面,总会有一些男人自报奋勇的参加到救火的队伍中来,总会有一些妇女把家里的水桶和盆盆罐罐慷慨的拿出来,总会有一些半大的孩子加入到传递水桶的队伍中去,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火场秩序,更没有什么应急预案,只知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只知道团结就是力量,只知道水火无**有情。
消防队长的那个救火方案很现实,他采取的方式并不是以卵击石,试图去扑灭已经泛滥成灾的大火,而是避其锋芒,在看清火势和风向的同时,抢在大火扑过来之前去利用棚户区里那密如蛛网的小街小巷,用最短的时间拆除一些简陋的木屋,从而试图在棚户区开辟出一条防火隔离带,遏制住火势的继续泛滥。
那些消防队员会在队长的指挥下用最原始的破拆工具、喊着最原始的号子,用最简单的手段,十分迅速而野蛮的将那些本来就已经陈旧不堪、摇摇欲坠的板壁和窝棚的立柱用绳索逐一系住,然后指挥开动消防车加大马力后退,就能听见山崩地裂的一声巨响,现场腾起一片灰尘,一件板房就在瞬间被那种方式给拉垮、给拆除掉。在那场与大火抢时间的交锋中,没有人叫苦连天,也没有人发出胜利的欢呼,所有人都会迅速的投入到对下一栋目标房屋的拆除中去。还有更多的男人则是在争先恐后、七手八脚的将那些薄薄的木板和厚重的房柱搬开,将那片区域迅速打扫干净,让那条防火通道一点点的向前延伸。
消防队的行动绝不是孤立无援的,除了有一些当地的男人主动帮忙,在消防队员紧张努力的同时,还有当地的驻军随后及时赶到。那些穿军装的指战员在明白了救火的方案以后,立刻三五成群的加入到了拆除房屋的行动之中;而因为有了兄弟部队支援,消防队员们终于有了一些必胜的底气,可是江风强劲、火借风势,那随风张扬的大火到达防火隔离带的时间比消防队长估计的大大提前,他就在大火中间大声的叫了一声、挥了挥手,那些消防队员就顾不得喘口气,一起跟着他冲了上去,谁都明白必须在隔离带前阻止火舌的继续蔓延。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不进则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