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生死大穿越:中国记者西部四大无人区科考探险纪实
5186400000009

第9章 悼念余纯11顶

9月4日,中午时分,探险队克服迷路陷车等重重困难,终于走出了群山环绕的库鲁克塔格,来到了一个雅丹群。队长黄成德通过车载电台告诉大^"~伙这里就是龙城雅丹。.千二L一雅丹是维族语,意思是陡峭的小山。龙城雅丹是罗布泊地区三大雅丹群之一,位于罗布泊北岸。龙城雅丹地貌,是亿万年的地质变迁加上水与风的刻蚀,才形成的。中午一点左右,科考探险队在龙城雅丹群的腹部停下来考察。

眼前的雅丹群在风中、在烈日下孤独地屹立着,它和举世闻名的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云南石林一样,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我选择了眼前比较好攀的雅丹登上高处极目眺望,繁星似的土台,呈现出大干世界的种种幻象:楼台亭橱、车舟飞艇、人兽鸟鱼等,无所不有,它们栩栩如生,变幻万干,气势磅畴,令人感叹。在这里,土台群皆为东西走向,成长条形,远看似游龙,难怪人们将它称为龙城雅丹。

在这里,队员们考察得比较详细。看着这大风雕刻出来的杰作,人在大自然面前显得何等的渺小和无能为力。正当我们考察这里风蚀土层的变化时,大风裹着沙尘向我们袭来,队员们只好匆匆忙忙撤离。

罗布泊中存在的生命危险,不是你大脑随便能想像到的。看着好好的天气,说起风,转眼间就昏天黑地,飞沙走石。我们都熟悉的彭加木,是新疆科学院的副院长,他专门搞沙漠地理研究,野外考察的经验很丰富,最后却在罗布泊里以身殉职。探险家余纯}I顷,经历过多少次危险,都闯过来了,却没有闯过罗布泊这一关。

那天,我们运气还算不错,刚撤出龙城,风沙就停了。于是我们又向罗布泊北岸的土垠烽蜷行进。

土垠为中国考古学家发现并命名的一处汉代后勤驿站遗址,相距楼兰古城遗址25公里,残存物极少,但在古时是丝绸之路的一处军事要地。远远望去只留下一个土堆的痕迹,昔日的繁荣已被无情的风沙吹得无影无踪。

风神创造奇迹也毁灭奇迹。破败的土垠烽:撞遗址已经成为现代文明在黄沙中的遗存,它显示出一种祖先与文明的相互关联。可以想见,昔日它是何等的雄伟,而今它却在热风中显得冷冷清清,像绝望的孤岛。

据史料记载,这里曾经是西域的一个著名的"城郭之园飞土垠烽锺处在汉代通西域的古丝绸之路北道要冲。呈方形,土筑,上有举烽用的木杆、苇炬,台旁守军的住室。更为重要的是,这里曾是楼兰国的粮仓之一,起着卫星城的作用。它的四周有不少储备粮食用的方形井穴。

可是,如今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土垠遗址,已是半掩沙漠之中的残垣断壁,地上四处散乱着坏砖碎片。遗址上依稀可辨的是一个大轮廓,那一垄一垄的废墟被风雨侵蚀得十分厉害,它本应当昭示的λ文内涵、建筑意义,因年代久远而离开了我们。我们只能从废墟的规模上、从它与楼兰很近的距离上,去想像当年门庭若市的繁荣景象。

考察了土垠,探险队继续上路。由于缺水、赶路和其他一些原因,当天我们没有再去楼兰,而是直接经湖心去给余纯顺扫墓。

9月4日,下午5时左右,探险队来到余纯顺遇难的地方。车队就停在余纯顺墓旁。队员们依次下来,默默地走到英雄的墓前默哀三分钟,然后献上了饮料及食品,大家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悼念着这位英雄。

黄海伯先生为余纯顺写下的墓志铭,全文寥寥四百余字,却完整概括了余纯顺传奇的一生:

壮士余纯)1顷,1952年生于上海普通工人家庭。早年生活困顿,但志存高+旦乙远,十年务农刻苦自学,以凿壁偷光、断斋划粥之精神发愤进取,为广博的知识构建打下基础。

余纯)1匮于1988年夏月始,孤身徒步走访全中国。八年间克服千难万险,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叩访33个少数民族聚居地,行程八万余华里,又创下了人类史上第一个孤身徒步考察世界第二极:青藏高原的纪录。成名震寰宇,为众人景仰。

1996年6月在征服死亡之海罗布泊时不幸遇难,与大自然融为一体,英年早逝,时值46岁O壮士余纯)1顶,倒下的是躯体,前进的是灵魂;中断的是旅程,不朽的是精神。值此逝世周年之日,政府谨代表各地关怀者为壮士重立碑石,布奠倾筋,吊祭天涯。浩浩乎!平沙无垠不见人,云山万里萍踪漂泊;罗布泊畔地阔天长,骨曝沙砾不知归路。余纯顺君,浪迹天涯兮,风雨八载;中华壮士兮,一去不返;天地孤身兮,连年奔走;斯人已逝兮,壮志长存。

面对英雄的墓碑,我的心中充满着感慨和敬意。

队长黄成德与余纯顺是生前好友,向导吴仕广当年曾参加过搜寻罗布泊湖心区地貌余纯顺的行动。据他们了解的情况,当年余纯顺从罗布泊北岸土垠烽蜷遗址出发后,先向南然后向北前进。

按照预定的时间,第三天在前探险队进入龙城雅丹进桥没有等到他的向导和后勤人员,意识到可能出事了,赶紧与驻新疆的空军联系,请求援助。空军立即派出了数架"黑鹰"在罗布泊上空搜寻,同时,地面人员也分成若干小组深入罗布泊湖心寻找。

吴仕广回忆到,余纯顺出事后,当地派出了直升机到罗布泊上空进行搜寻,但没有任何踪迹。6月16日,吴仕广接到有关部门的邀请,对余纯顺可能走错的路线进行分析,经过两天的努力,在6月18日的上午,终于在偏离原定路线30公里的一个沙丘旁发现了余纯顺的帐篷。帐篷在风中摇曳,似在向天地、向前来求援的人们呐喊,余纯顺就在里面。他们一下飞机,走近帐篷就闻到一股尸体腐烂的异昧。经法医鉴定,他是中暑后脱水而死,遇难已有四天以上。

伫立在英雄墓前,探险队员个个心情沉重。在高温下弥漫的沙尘中,青年探险家的墓碑静静地矗立着,宛如海涛中-个小小的航标。墓碑前没有壮丽恢弘的道场,没有浓雾般的香火,没有堆积如山的花束和花篮,有的仅是穿越这里的追随者留下的几瓶水和啤酒,有的已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被沙土掩埋了半截。带着后来者的一片敬意,我们做了同样的祭奠。

我抬起头来,仔细地端详了英雄的墓碑。墓碑上携刻着青年探险家的头像和一双登山鞋,卷曲的头发上一张憨厚的脸庞,悲壮的眼神里深藏着+旦旦→无边的幽思。他的目光像灯束,足以穿透人的心灵。为了证明人生的意义,为了改变消极的生存方式,他做了一次有意义的尝试。他以自己的果敢与行动,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祖国的西部,吸引到了罗布泊,让世人思索一个关于生态安全、关于生存方式、关于人生意义等问题。

按照他生前的意愿和国际探险界的惯常做法,他的遗体留在了原地。他留在那里,用自己的身躯作为路标,为后人指路,让我们继续前行。也许他没有想到这些,也看不到后来人是谁,但是留下路标,就使人景仰,让人永久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