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谁可以无声地走近我
以日常的姿势代替了呼唤
如此熟稔 如此平凡
哪怕这姿势里有深刻的创伤
是谁可以让我把岁月深刻进内心
一分钟的花朵比一年漫长
比责任沉重 比天空高尚
哪怕这花朵已沧桑了生长
什么时候可以安静下来 仔细倾听
天空里被云霞收去的水迹
一片月光落下的草上
又一片月光落了下来
直到桂花开遍了家园
家园里爱情的思想飘满芬芳
2
这气息多么温暖 使我的内心震撼
能不能让透明的月光也出声
在这荒寂的夜 一滴眼泪的热量
便湿透了永恒 温暖了一生
有多少人类的骨骼被岁月遗忘
大气中人类爱情的气息 土地重锁的门
多么深厚 多么辽远
像岩石里深秋的液体 液体里衰败的秋声
这气息多么温暖 气息中有多少重量
我通过人类的肉体接近了物质的内心
或者在被称为心灵的地方
手举一把符号 然后深深埋葬
这一刻我不禁热泪涟涟
心怀绝望 又感谢生存
3
只有衰败的事物让我亲切
冰里的阳光穿过玻璃 红尾的小鱼淌过的水迹
我手持温凉的水的回忆
冬雪深深覆盖了墓地
雪是一种蔓延的疾病
时间病房里世故的庸医
病房里一根草茎的长度就是一个生动的比喻
每一个比喻里都有一次长久的缺席
只有衰败的事物让我亲切
在这歌声不到的遗弃之地
我感恩的目光里有日月的道路
它们也和我的目光一天天黯淡下去
当雪花就这样一片片飘落下来
这些衰败的事物战胜了语言 悄无声息
4
黑暗是一种持续的听觉 且看暗字
那是阳光在遥远的地方流动的声音
它耐心地守候我们微弱的听觉 却无声无息
直到水面下水草无声的动作
这是怎样的运动 在我们的知觉之外
每一处细微的生命在为什么执着
死去了多少冥思独坐的人 他们与岁月闭关
坚持了倾听也坚持了黑暗
于是我们听到了沉默
在很多某某之外 没有言辞的声音
切入我们的肢体 这轻轻的一击
持续 沉重 然而没有痕迹
当我把世界聚拢于心 仔细打量
时间原是最广袤的黑暗
5
黑黧黧的雨落下来打湿的
不仅仅是空气 这是一些
比眼泪更小的雨
是夜色中清凉和温柔的部分
它们就这样落下来
一点也没有使夜色更黑
与沉默的人交换沉默
也浸湿他们内心的低语
这些温和的力量 以透明的身体
纳入夜色 甚或已坐在了
植物的根部
不需要影子也不需要孤独
这些大众的雨 温凉的雨
使夜色和空间禁不住微微颤栗
6
某刻的音乐占据了空间 还有一处空间
将它一丝丝消化 像一个巨大的胃
没有一丝痕迹留下
然而音乐 毕竟占据了
多么复杂的事件 在尖硬的物的表面
一丝丝声音现身即隐
这些尖硬的物质似乎经历了什么
然而又觉察不出任何变化
一瞬的胜利和失败
相继得到了表达
空间所受的暗伤空间不能觉察
因为音乐 毕竟占据了
某刻的空间是灯火下大街的繁华
还有一个漫步者内心音乐的崩塌
7
我由此感到一种酸涩的幸福
当阳光的指尖揭开了夜幕
那些忙碌的人群离开机器或回到机器
因为物质而改变了思想
还有什么比爱情更美好
诗歌已经间接伤害了生活
一个时代的伟大 就是通过物而显现的
渴望发展的精神
我由此经常感到一种酸涩的幸福
谁知道勘破规范更甚于勘破生死
如履薄冰 如临深渊
内心的痛苦仅仅缘于日常生活的秩序
可还有多少比灵魂更小的夜
比水更柔软的孤独
8
空气和阳光在一起
多么简单的事实 谁不知道
就像鱼一生和水在一起 这里有多少
相互溶浸的美感和亲密
人间亘古的爱情 生命自然的呼吸
一束目光可以淋湿谁的一生
包围着心灵 一针针扎进心灵的寒冷
因为伤害而保证了哭泣的涵义
空气和阳光是在一起 一起
就是团结中的分离 谁能解决
如果心灵涵盖了一切 那么心灵
和什么在哪里美好地相遇
人和人在一起 爱情和爱情紧紧相依
中间横亘着短暂的虚无 可能的虚无
9
衰败的草中耗尽了生命的汁液
是升到了天堂 还是返回了大地
我看见你遗弃的事物
这些满地干枯的躯体
从一个季节到另一个季节
是不是从一种颜色到另一种颜色
时间那么安静 不远的水面
水波像一群奢侈的看客
停留一会 再停留一会儿
我不能求助的一纸照片
我不堪承受这无可挽回的超越
是升到了天堂 还是返回了大地
衰败的草中耗尽了生命的汁液
和谁也看不见的岁月的鲜血
10
我触摸岩石
也触摸岩石上流水的痕迹
这是与岩石相对的
另外一种沧桑
我触摸岩石
也触摸岩石上阳光枯萎的花瓣
这是与水相应的
另外一种下场
岩石 你看它总是灰色的
因吸热而逐渐柔软
恰如此刻我冰凉的触觉
有层次交替着传递
一点一面地袭来
尖锐和平坦息息相关
11
有多少条道路在原野上奔驰
土地已散发出春深的气息 道路
这被目的遗忘的纽带
两边簇满了野草和葱绿的树木
滤去了多少光荣和梦想
月光下轻微的喘息
像女性丰富的肢体和肢体下清凉的秘密
多么深厚和悲怆的美感 道路
紧紧捆绑住生活的塞隘
奔驰的道路 纷乱而有序
当人类的心灵只剩下灰烬和废墟
是谁充当了心灵不可磨灭的证据
有多少条道路在原野上奔驰
道路上驶过的是怎样的历史
12
是什么将像海市蜃楼一般消失
这上帝的造物 人类心中遗忘的名字
深深刺痛了我 远逝的钟声
像历史幽昧的哭泣
被物质之尘封起的记忆
永远平静的阳光 小草那整齐
是不是我们已足够坚强
迈出一步 便足以消灭自己
是什么将像海市蜃楼一般消失
米歇尔？福柯 在你尖锐的目光里
我渴望心灵的呵护和爱情的露滴
譬如抬起一束目光 也是生命的权利
譬如走过清晨的草地 每一滴露珠里
都闪过一个鲜亮的自己
13
其实任何一种逃避或者选择都是美丽的
有多少荒芜的心灵 被苦难吞噬的夜
生命就像一个摆脱不掉的玩具
有多少时候 你非如此不可
一个单独的身体便限定了一切
除了自己 有谁另外见到过心灵的光泽
有谁知道一生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们只是在每一个现在 竭力地生活
其实任何一种逃避或者选择都是美丽的
我们各自禀负着一种天命
在每一个孤独的晚间
脸上的生命便展开了茫茫夜色
任何一种逃避或者选择都是美丽的
我主动逃避 也自由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