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神州问鼎(中国近代历史大事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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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伟大转折——千里跃进大别山(3)

我三纵队首先在皖西六安东南的张家店,把在运动中的敌八十八师六十二旅全部消灭。这是大别山我军在无后方依托条件下,第一次消灭敌人一个正规旅以上兵力的重大胜利。与此同时,我出击鄂东的主力部队,以疾风扫落叶之势,扫荡沿途分散孤立之敌守备部队和地方反动武装,连克长江北岸的团风、浠水、广济、英山、武穴等城镇。三纵队于张家店战斗后,也进至长江北岸的望江地区。至此,我军已控制长江北岸达300余里,威震大江南北。蹲在庐山的蒋介石在江北隆隆炮声的震动下,日夜惶恐不安,生怕我军渡江南进,慌忙调兵追截。但是,他所派到大别山的部队,已被我分别牵制在大别山北部和皖西,由黄安、麻城地区赶来跟在我军背后盯梢的,只有战斗力较弱的敌四十师和五十二师的八十二旅。蒋介石便急令这股敌军兼程前进追截我军。敌人孤军来迫,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良机。我们察觉这股敌人将从浠水向东南前进,如果把它诱进地形险要便于设伏的高山铺,杀他一个“回马枪”,是有可能在运动中全歼的。为此,便决心把分遣在长江北岸的部队立即作向心集结,准备打歼灭战。以攻克武穴的第一纵队回师高山铺设伏;以攻克团风的第六纵队闪到敌人左侧,在团风东北、关口以西地区待命,俟敌人进入我伏击圈时,从后面杀他一刀;以第二纵队主力在黄梅地区作保障。同时,调第三纵队主力西进,准备扩大战果。部署既定,我们便派出一支小部队,化装成地方游击队,前去和敌先头部队接触,边走边打,诱骗敌人。敌人以为有便宜可占,便节节追逼。

26日晨,终于钻进我预设于高山铺附近的口袋阵里,被分割包围。这是一个狭长的山谷,洪武脑山、马骑山、界岭山耸峙于狭谷的两侧。埋伏于山上的我军,像一把大钳似地,从南北两面死死地卡住了敌人的咽喉。敌人发现隋势不妙,即拼命抢夺山头,企图突围。但是,闹腾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抓到一线可以逃命的缝隙。第二天上午9时,我军一发起总攻,敌人立刻溃不成军,纷纷举手投降。蒋介石的12000多人马就这样全部覆灭了。战斗解决得如此迅速、干脆,以致当我军带着俘虏离开战场的时候,从武汉起飞的一批敌机,还在高山铺上空投下热馒头、烧饼,来支援他们的部队呢!

张家店、高山铺和这一时期的其他几次作战,都是在敌情十分严重、供应异常困难、部队人员和装备都削弱了情况下进行的。但是,由于全体指战员坚决执行了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指示,响应了中原局的号召,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克服各种困难,终于取得了胜利。这些胜利大大打击了敌军和地方反动势力的气焰。鼓舞了群众的斗争情绪,提高了部队进行无后方作战的胜利信心,为进一步发动群众、建立根据地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高山铺战役之后,已经是露寒霜重的深秋时节。我十几万大军仍然穿着单薄的征衣。如何抓住胜利后的有利时刻,尽快地解决冬衣问题,就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迫切的问题了。党中央和毛主席时刻都在关怀着我们,曾打算从晋冀鲁豫根据地送棉衣来,或送银元来就地采购。但是,千里迢迢,封锁重重,这是何等困难的事!因此,我们报请中央,由我们自己设法解决。解决的办法主要是发动群众支援和全体指战员自己动手。我们规定了筹借材料的政策。经过宣传动员,广大群众热情支助。我们很陕筹借到大量布匹和棉花。同志们用竹鞭、树条和自制的弹弓来弹棉花,用稻草灰染出灰布,全军上下自己动手做起棉衣来。不久,十几万指战员就都穿上自己亲手做成的棉衣,冒着风雪严寒,信心倍增地投入了更加艰苦的斗争。

这期间,挺进到苏鲁豫皖地区的华东野战军主力和挺进到豫陕鄂地区的陈赓兵团,都已胜利展开。至此,三军在中原的“品”字形阵势已经形成,紧逼长江,直接威胁敌人的统治中心南京和战略要地武汉。

第三个回合:把内线作战和外线作战相互配合起来,实施战略再展开,粉碎敌人对大别山的疯狂进攻。

蒋介石眼看我军在中原不仅已经立足生根,而且日渐根深叶茂,而他在陕北、胶东、东北等战场上又连吃败仗,大厦将崩,王朝将倾,便决心全力与我争夺中原。争夺的重点,首先是大别山。他从进攻解放区的前线,又调回了10个旅,纠合原来在大别山地区的23个旅,共计32个旅的兵力,由伪国防部长亲自指挥,对大别山展开了大规模的围攻。敌人采用了日寇冈村宁次惯用而美帝国主义所欣赏的“三网(谍报网、公路网、碉堡网)政策”和“三光(杀光、烧光、抢光)政策”,制造无人区,利用封建地主武装猖狂破坏。到处抓丁、抢粮,捕杀我地方干部,企图彻底摧毁我生存条件。

我军跃进大别山后,从全国战局来说,我们是处在外线作战。但是,就大别山这个地区来说,敌人集中重兵对我进行围攻,我们则又是处在外线中的内线了。斗争是复杂的,局势是严重的。但是,小平同志指出:敌人对大别山的疯狂围攻,是垂死挣扎的表现。大别山是敌人的战略要害地区,敌人越是接近死亡,越要拼命争夺。敌人已没有战略进攻,只有战役进攻了。它对大别山的围攻,形式上虽然同过去对中央苏区的围攻相似,实质上则完全相反。过去的围攻,是敌处于战略进攻,我处于战略防御的情况下进行的;现在的围攻,是敌处于战略防御,我处于战略进攻的情况下发生的。这并不表示敌人的强大,而只是敌人垂死前的返照。同时,我们跃进到大别山,正是要吸引大量的敌人向我进攻。把敌人吸引来的越多,我们背得越重,对其他兄弟战略区进行大规模的反攻和进攻就越有利。而各兄弟战略区的反攻和进攻,也正是对我们坚持大别山斗争最有力的支持。只要我们坚决执行毛主席指示的方针,在全国各兄弟战略区的配合和广大群众的支援下,一定能够粉碎敌人的围攻,把大别山根据地巩固起来。

如何粉碎敌人的围攻?当时党中央和毛主席指示我们:大别山根据地的确立和巩固,是中原根据地能否最后确立和巩固的关键,足以影响整个战局的发展。因此。南线三军必须内外线紧密配合。由大别山的我野战军主力坚持现地斗争,由华东野战军和陈赓兵团向平汉、陇海线展开大规模的破击作战,寻机歼敌,调动和分散围攻大别山的敌人,直到彻底粉碎敌人的围攻为止。

正在这时,晋冀鲁豫根据地在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指示下,及时地给了我们有力的支援:增调来了两个纵队的兵力,送来了一批新战士和伤愈病痊归队的指战员,还带来了大批弹药、药品和银元。这真是雪里送炭,使我们更增强了粉碎敌人围攻和坚持大别山斗争的信心。

我们根据上述指示,分析了敌我情况,决定既要把敌人拖在大别山,以利于华东野战军和陈赓兵团在外线大量歼敌,又要在内线积极作战,以粉碎敌人对大别山的围攻。在大别山地区的反围攻,我们同样也采取内线和外线相配合的方针,一方面分遣了三个纵队转到外线,实施战略再展开:以新从晋察鲁豫调来的第十、第十二两个纵队西越平汉路,分别向桐柏、江汉两地区展开;以第一纵队北渡淮河,在淮西地区展开,扩大根据地,在外线蔓延与发展游击战争,拖散敌人。另一方面则以第二、三、六等三个纵队留在大别山,和军区部队、人民武装相配合,坚持内线斗争。当敌人集中对我合围时,我外线部队便积极活动,兜击敌人之后路,内线部队则及时分散,机动歼灭小股敌人,或破坏敌之交通,袭扰、疲惫和消耗敌人。当敌人发现我主力已转到外线,被迫分散寻我作战时,我们又灵活地、适当地集中力量,歼灭孤立之敌。广大地方武装则一面实行空室清野,保护群众,保卫地方政权;一面利用山区的复杂地形,开展游击活动,乘机消灭地主武装和小股敌人。这样,整个大别山的斗争就形成了内线外线犬牙交错的极为复杂的形势,包围我们的敌人,又被我们层层反包围起来了。

在这场艰苦、激烈的斗争中,我军全体指战员充分表现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忍受了千难万苦,许多同志英勇地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素具革命传统的大别山人民,也充分表现了顽强的革命意志与崇高的革命气节。他们全力支持我军,和我们同生死、共患难,不避风险地掩护我工作人员和伤病员,替部队保存物资、带路、侦察敌情,协助我军战胜了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

经过一个多月的斗争,来势汹汹的敌人在我军民合力打击下,无论是集中合击还是分兵“进剿”,都遭到了失败,从而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而这时,我转到外线的3个纵队都已乘虚展开。其中向桐柏、江汉两地区挺进的第十、第十二纵队,依托桐柏山、大洪山,建立了根据地,成立了桐柏、江汉两个军区,和豫陕鄂连成了一片。向淮西挺进的第一纵队,也开辟了豫皖苏10余县的工作,成立了1个新的军分区,使大别山和豫皖苏连成了一片。该纵队并与华东野战军主力及陈赓兵团在平汉线胜利会师。这期间,华东野战军主力和陈赓兵团对平汉线展开了大规模的破击作战,攻克了许昌等20座县城,歼灭了敌整三师及第五兵团部等大量敌人。这些胜利有力地支援和配合了大别山的斗争。这样,我中原三军便在江淮河汉的广大地区完成了面的占领,迫使敌人不得不缩到铁路沿线。

敌人本来是想抓住大别山不放的,开始,我华东野战军主力和陈赓兵团在平汉线上几乎打烂了敌人的屁股,敌人还是咬着牙忍着痛不肯回师救援。但是,战斗进行了1个多月,敌人不但在大别山碰得焦头烂额,丧师减员,毫无所得,而且丢掉了桐柏、江汉和淮西广大地区,使他们的长江防线、武汉重镇和信阳基地直接暴露在我军的攻击面前。平汉、陇海两线又连遭我华东野战军主力和陈赓兵团的严重破击,蒋介石眼看中原不保,就不得不从大别山的周围先后调走13个旅的兵力去应付其他地区的失败局面。这样,敌人便只得退守据点,从而陷人线线被切断、点点被包围的态势。敌人在中原的全面防御体遭到了粉碎,被迫转为分区防御,真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经过以上3个回合的严重斗争,我们终于在大别山站稳了脚,深深地扎下了根,胜利地实现了毛主席指示的3个前途中最好的前途。在此期间,我中原三军互相配合,机动作战,共歼敌19万人,解放县城100余座,在4500万人口的江淮河汉广大地区建立了中原根据地。此后,我们遵照毛主席的指示,以军区部队继续坚持大别山根据地的斗争,及时将主力转出大别山,同华东野战军和陈赓兵团会师,实行大规模的机动作战,纵横驰骋,扫荡中原。逐鹿中原的斗争又跨进了一个新的阶段。

(刘伯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