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远去的故乡(高平作家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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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4)

可悲的是在现代文明的今天,这种血腥的杀戮仍没有绝迹,虽没有这样的规模宏大,但这种情形仍频频出现,历史前进了多少步?所以,如果长平之战能够起到一点警示后人的作用,也算能够对得起几十万士兵的亡灵。白起最后不愿再出战也可能是自己良心的发现!当白起将秦王送来的剑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仰天长叹:“我固当死。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坑之,是足亦死。”自古以来,战争是要死人的,这是政治家的两难。布莱尔出兵伊拉克,英国的国家利益无疑得到了保障,然而布莱尔不得不提前退出英国的政坛,这就是草根的力量,这就是普通民众反对战争的一种民意表达。回顾历史,以史为鉴可以不重蹈历史的悲剧,当然这是政治家的责任。然而不是所有的政治家都是那么可靠,就像赵国的领导者,硬是把自己的国家送上了一条死亡之路。

拙文快要完成时,正好在书店看到一本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于2007年4月1日出版的《战国史与战国文明》里面的一段话我抄录如下:

赵国之所以在长平之战中惨败,除了赵王中反间计而撤换将领外,不会在外交上进行合纵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当秦、赵战于长平而赵不利时,虞卿曾向赵王建议“发使出重宝以附楚、魏。……赵使入楚、魏,秦必疑天下合从(纵)也,且必恐。”(《战国策·赵策三》)当时楚、魏、齐都有救赵的意向,若三国发来救兵,情况当会不大一样。可惜赵王不听虞卿的建议一味欲与秦媾和,以致大败。相反,秦国为了防止魏国在秦、赵对峙时合纵攻秦,乃许割垣雍之地以安魏,人称“以垣雍饵(魏)王”。(《战国策·魏策四》)外交策略上一个精明,一个愚蠢,也决定了战争的结局秦胜而赵败。

2007年6月5日星期二

修改于2007年6月7日

记忆绵山

如果把绵山比喻为一个耄耋老人,在它恒久、绵长的历史记忆中一定是充满了沉重、痛苦、甚至是屈辱的。

……

在我的家乡上党地区,有一种吃食叫火烧,就是人们俗称的烧饼。

在我年少的时候,是我求而不能得的食品。我记得父亲从单位带回来的火烧,母亲把它掰成几瓣分给我们姊妹几个吃。在没有来绵山之前,我对为什么叫“火烧”并没有深究,只想到它是火烤的,所以理所当然地称之为火烧。来到绵山后,我听到这样的故事。这个普通的饼子之所以命名为火烧,是因为晋文公为迫使介子推母子走出绵山,采用了三面放火的办法,只留一条路。其结果是,晋文公火烧绵山,不仅没有将他们逼出来,却将介子推和他的母亲活活地烧死在绵山上。乡亲们后来怕引火烧山,在介子推被烧死的这一天——也就是冬至后一百零五日,家家吃冷食,不许动烟火。人们就事先将食物烤熟,以便禁火后作为吃食。

人们为牢记烧山的教训,特意将这种食品叫成火烧。这让我甚为惊讶。

远古的历史竟然和我们当下的生活息息相关,尽管我对历史知识知之甚少,但历史仍然顽强地存在我们的生活中,也不因我们的无知而消亡。

作为一个晋人,着实感到汗颜。

接近绵山后,我被它久远的历史传说和灿烂的文化渊源所折服。没想到,在离我家乡三四百多公里的地方,竟然也有这么深厚的文化蕴藏在空灵旖秀的绵山上。并让人颇感意外的是儒、释、道竟然并存于绵山之上。这种奇特的现象不由得让我深思。是什么原因能让儒教、佛教、道教并存于绵山上,形成三教合一的景观呢?

首先是绵山的奇、险和它的瑰丽风光。宗教历来是慰藉人心灵的一剂良药,逃离现实、遁世空山是历代圣人、贤哲宗教人士的喜好。尽管晋国多山,然而能够找到一处像绵山这样地势险要、山清水秀、风光旖旎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不论是那个流派的宗教,都想在绵山占据一席之地。这可能是绵山能够三教合一最原始的动机。

其次,有人说绵山的三教合一是泛神论的表现。那么为什么会出现泛神论。其实在泛神论的背后,更多的是劳动人民的一种无奈、无助。

中国的历史是一部战乱史,朝代的更迭如走马灯似的,朝廷本应是老百姓的靠山,然而,这些帝王们为了争夺自己的一己私利,频繁地发动战争、政变,让人们难以适从。百姓黎民便将自己美好的愿望寄托给了虚幻的神。

绵山的三教合一除了以上的原因以外,从文化方面来解读,与华夏汉民族的性格特性密不可分。中国传统文化的最高层次应该是道家文化,道家的文化有着兼收并蓄、收放自如的文化特性,而恰恰绵山的灵魂人物介子推是道家的神祖。“骊姬之乱”造成的重耳出逃成就了介子推“割股啖食”成为忠的楷模,也成了绵山上空一道瑰丽的彩虹,让后人瞩目。

道家的思想仿佛似深邃的大海,能够海纳百川,广袤的大地犹如一个巨人的胸怀,能够包容不同的文化流派为我所用,不排斥,不拒绝。中华民族的先人经历了太多的战乱和杀戮,面对强暴掳掠的时候,为了保存自己,选择了沉默和坚韧。这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无声的抗争,也成就了一种浩荡、深邃、内敛的文化底蕴。

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灵魂。如果把战争比做火山迸发的岩浆,来势凶猛,那么文化是山涧的涓涓细流,它很不起眼,但它汇成江河海洋的时候,它的力量是巨大的。当努尔哈赤抱着一统中原的宏大理想驾驭着铁骑浩浩荡荡开进华夏中原的时候,那是一股多么大的力量,然而最终被“柔弱”

的汉民族淹没了,淹没在了汉文化的历史尘烟中。

绵山是山的海洋,它宽阔的胸膛不光能拥下抱佛寺、大罗宫、石佛殿,而且容纳了儒、释、道三种不同的宗教文化,更多的是容纳了千百年来百姓黎民的寄托和希望。这是绵山这个历史老人的万年胸怀。

在绵山的历史记忆中,留给绵山的痛苦和强暴,都与火有关。

在两千六百年以前,作为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火烧绵山,无论晋文公是出于个人的目的还是站在国家的角度,无论他的目的是否正确,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晋文公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了介子推。这是统治阶级的同一性,也是统治集团最为恶劣的一面。不管民众的意愿,这就是所谓的强权政治。政治在任何时候都是强势的。

处于劣势的一定是民众,哪怕你是有恩于晋文公的介子推,不管后人们如何推断介子推割股肉以食重耳的目的。有恩于晋文公的介子推,是在晋文公下令放火烧绵山的大火中,和母亲一起丧命了。我想,作为士大夫的介子推要的是自由,不管介子推出于什么目的不愿辅佐晋文公,应该说这都是介子推的自由,但是自由是相对的。当你面对一个封建强权的时候,你不要奢望你有自由的权利。

忠是儒家思想和传统道德的核心观念之一,介子推也是推崇忠的,这种忠是推行给人民的。在帝王将相的字典里是没有忠字的。

绵山在公元一九三八年的时候遭遇了第二把火,表面上来说,这两把火是不同的,在历史的记载中,晋文公是为了让介子推出山来报效祖国的,另一种说法是为了报答介子推的恩德。而日本人火烧绵山,不用多说,也是一种欲念。为了消灭抗日游击队员,放火烧了绵山。在这一点上是相同的。晋文公作为一个帝王火烧绵山和日本鬼子为了消灭游击队放火绵山,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两把火相隔几千年的历史,但仿佛又是一个历史的轮回,人类是进步还是倒退了?

但倒霉的是绵山,还有绵山附近的老百姓。好在老百姓和伟岸沉默的绵山一样,在历史的艰难中存活了下来。历史的真相被湮灭了,留下的是美丽的传说。其实我们何必喋喋不休地争论和求证历史的真实?有这些哪怕是仅仅的传说就足够了,因为传说本身就是历史的一部分,谁又能否认有关种种绵山的传说,不是晋国子民们智慧和美好愿望的结晶呢?

宋代李复写过一首关于绵山的诗:

荒祠久零落,秋日故山阿。椒菊持新奠,龙蛇忆旧歌。

论功嗟晋粟,流怨动汾波。千岁遗灵在,乡民禁火多。

李复的诗记载了绵山在历史的长河中有凋敝和凄凉。然而,如今的绵山已不是零落的荒祠了,如今的绵山上人群涌簇、香烟缭绕,绵山人开始了对绵山的用心呵护。

我坐在水涛仙沟宾馆的会议室,听着徐刚老师激情洋溢的讲座。窗外飘荡着水涛仙沟潺潺的水声,不,分明是绵山老人的私语。巧的是,徐刚老师是写环境文学的,他讲山川、土地带给人们福祉,一草一木总关情,他对环境的关注对自然的敬畏,我深深地受到感动。讲到动情处的时候,我的情绪有些失控,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绵山不再寂寞,有徐刚老师这些有识之士对自然的关怀,有三佳集团对绵山的呵护,我看到了绵山绽开的笑容。窗外,偶尔会传来乌鸦的叫声在山涧里回荡,在我听来,乌鸦的叫声也充满了历史的沧桑,不知道它是不是两千多年前白鸦的后裔……当然我远没有读懂绵山,但我知道的是充满沧桑的绵山在三佳集团闫吉英这些有识之士的呵护下,古老的绵山会再次焕发出青春的气息。因为绵山的复兴和中华民族的鼎盛息息相关,绵山会携着历史的烟尘继续走向历史。

我在记忆绵山,绵山在记忆历史。在绵山的历史记忆长河中,这段历史一定会被绵山所记忆。

2008年10月23日

昭君墓前的断想

出呼和浩特城南不远几公里就是着名的王昭君墓。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随朋友们来游览昭君墓。站在进口处可以看到乌兰夫老先生的题字:青冢。

对于王昭君这位受人尊敬的着名历史人物,对她的钦佩是实实在在的。因为昭君出塞的典故可以说人人耳熟能详。

站在墓的前方,可以看到一尊铜铸的昭君出塞像,王昭君和呼韩邪单于并排坐在马上,昭君面带微笑,面向西域,而呼韩邪单于只是幸福地、温情脉脉地注视着王昭君这位美女。这是广州美院的一位教授花了几年时间创作的。公正地说,这尊铜像的水准是蛮高的。在铜像的背后一二十米处就是一个巨大的小山包,这就是王昭君的坟墓。单从她的坟墓来看,可以看出后人对她敬仰的程度。不然,她的坟墓不会如此得高大。

当我面对坟墓的时候,我突然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王昭君是自愿出塞的吗?王昭君是否在后宫过着凄楚、孤单的日子,不为汉帝所宠爱,出于无奈而愤然出塞……当然这是我的“小人”之心。但细想,即使王昭君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一个极具个性的人。不是吗?想当初,呼韩邪单于求婚的时候,汉元帝在宫中宣布此消息后,肯定报名的不少,可是真正能够下定决心的人却只有王昭君。这就是王昭君的非凡之处。仅凭这一点就值得敬仰了。

我记得以前读过这样一个故事,说王昭君报名要求出塞的时候,汉元帝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当过目的时候,却觉得王昭君如此的美丽,就有些惊讶,怎么在后宫会有如此的美人,我就没有发现?汉帝有些后悔,但他已答应又不能反悔,也只有咽下这口气。谁让自己这么粗心呢?

送走王昭君,汉帝仍念念不忘,让身边的人拿出画像再仔细地端详,画像远没有真实的王昭君漂亮,怪不得当时没有看中王昭君,不由得怒火中烧。原来在那个时候,宫中的宫女太多,不说后宫三千,就是两千你也看不过来。只有靠画家画像后再呈送给帝王看。这个画家和现在的官员一样喜欢搞点腐败,谁送点银子就画得漂亮一些,而王昭君天生的漂亮,即使不心高气傲,也不会巴结画家的。王昭君也许会想,我长得就这般漂亮,你能奈何?我想王昭君犯了个错误。画像不像现在的照相,画家还真的把王昭君画丑了。汉帝知道真相后,一怒之下把那个毛姓画家杀掉了。

这个故事我想有演绎的成分,可他的演绎比较合理。不是吗?既然王昭君那么的漂亮,汉元帝不可能是有眼无珠吧。这一点,帝王和平民都是一样的。皇帝也是人,而比普通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剩下的传说更玄乎,说王昭君在汉朝和匈奴官员的陪同下前往塞外的时候,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悲苦,离家思乡的念头更强烈,不由得弹起了《出塞曲》。那哀婉、幽怨、忧伤的曲调使天空中飞翔的大雁听后肝肠寸断,伤心地掉在地上摔死了。“沉鱼落雁”中“落雁”就由此而来。

记载王昭君的史料我知之甚少。我想诗人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赞赏她的机会。回到家我翻看唐诗,终于找到杜甫的诗,并且知道了杜甫是她的老乡。看这位老乡在他的《咏怀古迹五首》之三是怎样描写这美丽、漂亮的同乡的。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从这首诗可以看出王昭君是湖北人,而且最后一句落在怨恨上。说明昭君是有怨恨的,验证了我的猜想。怨恨什么?没有说。我揣测无非是两件事:一是怨恨汉元帝不识昭君,造成了昭君葬身塞外的悲剧?还是怨恨自己身处大漠孤独的情怀、命运的悲苦?总之,王昭君是怨恨的。

而恨只能有这两种理由。那么,你可以想象,王昭君出塞是心甘情愿的吗?

从流传下来的故事和杜甫的诗可以得出,王昭君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即使不甘心后宫的清苦,能迈出这一步,光这一点,已是一个不平凡的女性。还不说王昭君为了域外的和平,牺牲自己,作为一个国家的使者而名垂青史。我想是否这是政治家的拔高?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塑造典型,这是政治家惯用的伎俩。

退一步讲,按我作为一个“小人”的理解,即使王昭君不是一个政治觉悟相当高的人,也是一个品格高尚的封建的叛逆者。为了个人的自由,走出了那禁闭森严的后宫,她的行为正应了那首现代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窃以为,这首诗分明是写给王昭君的赞歌。由此而推断,王昭君具备了一个政治家的胸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远古的汉朝能有这等胸襟,足以令人钦佩了,所以人们赞美昭君的家国情怀,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把一个汉宫女子作为挡箭牌而给了匈奴换取和平,是否只有中国的皇帝能作出这等丑事!我不禁要问:汉元帝你还是个男人吗?我们的后人在赞美王昭君的这种行为的同时,想过昭君个人的心境吗?你要知道,呼韩邪死后,他的儿子继位,按胡人的规矩,昭君必须嫁给他,尽管是呼韩邪前妻的儿子。昭君也曾上书求归,然而成帝传来口令,要遵从胡人的习俗。这个时候,昭君会是什么心境?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酸酸的,想哭。我想当时王昭君听悉成帝的口令时,一定是泪流满面吧。纵然昭君是为了国家的利益而自愿要求出塞的,可否说她已完成了历史使命,应该凯旋了吧。然而皇帝脸一翻,对不起,你继续工作吧。这就是中国男人、还是一个皇帝做的事情……

当然,我也能明白那么多人赞美昭君的理由了,因为他们心亏。